日落……
申时再到戌时……
皇上才被众人劝着回到马车上,回宫去。
悬崖底下一片漆黑,倾泻而下的月光就显得格外明亮。
静婉仍然是压在闻峥王爷身上,头倚在他的胸脯上,这么多时辰过去了,两个人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就像死去一般安静的吓人。
静婉的眼睫时而微微颤动着,也已有许久,直到三更时分,她才吃力的睁开了双目。
她也不知自己是被吓得昏过去,还是坠落在地上的那一刹才昏了过去,总之就是这般沉沉得昏靠在他身上。
月下的闻峥王爷,显得有几分狼狈,原本就是冰冷的月光,寒冷的北风,照在满身是血的他身上,显得更为骇人。
静婉轻呼了一声,半起了身子,伸手去拉闻峥王爷的手,低唤道:“王爷……王爷……”
他任由静婉拉他的手,却就是一动不动,也不知到底是死了,还是只是昏了过去,但在静婉看着他满身是伤时,却觉得他是……死了。
静婉紧接着要起身,却还未站起,才发现自己的右腿好像在坠落时被树枝刮伤,大腿外侧流出血液,但已干涸。
静婉再次用力摇晃着闻峥王爷的手,声音里带着几分害怕和担忧,“王爷,你醒醒,你醒醒……你别吓我啊……”
她看着他一动不动的在自己面前,心里的紧张愈发逼迫自己。
“你不要吓我……”静婉伸手去触他的脸,却发现他的脸和冰块似的冷,她的心一颤。
若不是他将她揽在怀里,若不是他纵身跳入悬崖,那死的人便会是她,倒在血泊中的人也会是她,又怎么会是他呢?
静婉不觉得掉下了泪水,愈加摇晃着他的身体,道:“你不会死的,你不要吓我啊!你不会死的,你醒醒,醒醒,快点醒过来!”
他的身体无力的倒着,就如同一个玩偶般任她摇晃,却就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静婉将他的手抚在自己的脸上,道:“你看我哭了,你不是都最心疼我哭的吗?你不是说不要让我掉眼泪的吗?那你快点醒来帮我擦掉!快点给我醒来!你再不醒过来我会恨你一辈子的!难道你要让我恨你吗!”
静婉拉着他的手去替自己擦眼泪,但他五根修长又沾满血迹的手只是无力的垂下,只有静婉将他的五根手指撑开时,他的手才会撑开。
“你骗子!你骗子!”静婉一只手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脸上,一只手摇晃着他另一只手,哭嚷道:“你个大骗子!还说让我相信你,到头来还是让我一个人哭!”
静婉的声音传于整个崖底,只有她悲伤的哭泣声,和她抽泣时说出的话语,显得整个场面更为清冷寡淡。
月光照清了闻峥王爷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静婉清清楚楚的看见,这些血水染遍了他的衣裳,淹没了淡青色。
她来回摇着他的手,再摇着他宽厚的肩膀,“我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我求求你醒过来,你千万不要吓我……你不是说要让我爱上你吗?你不醒来追我,你怎么让我爱上你?”
“你快点起来追我!快点起来追我!”静婉摇晃着他的身体,道:“你起来追我啊你!你这次追到我的话那我就!那我就……”
静婉两眼转着道:“你追到我的话,那我就嫁给你!快点起来追我!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说着,不见闻峥王爷有所动作,反是静婉站起了身子。
她一瘸一拐得站起来,围着闻峥王爷的……尸体?转着……
她向前走着离开他,头却是转过去看着他,嘴里不停喃道:“快点起来追我!追到我,我就嫁给你!”
静婉一瘸一拐的向前走了五、六步,身后是一片死寂,没有一点点的声音,就哪怕是风声,这一回都没有了。
让她愈加觉得惧怕,她又转身走回到闻峥王爷身旁,跪下了身子摇晃他道:“你听见了没有!叶赫那兰闻峥!我和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只要你醒来追我,我就嫁给你!你难道不要娶我吗!?”
静婉泪如泉涌,一滴滴掉在他满身是血的衣裳上,她知道,只要自己去试一试他的呼吸,就可以知道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可是她不敢,她害怕是他死了,他满身是血得躺在自己面前,真的让一点点对生的希望,都成了渺茫。
静婉边哭边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错过了就没有了!”
静婉再次吃力的站起身子,用着嘱咐的语气道:“只要你醒来追我!我就嫁给你!”
说完,静婉再次一瘸一拐的迈出步子,逆向走开,却还是半偏着头去看他有没有一点生的气息,“快点醒来追我!你看我走得这样慢,你错过了机会就没有下一次了!这是最后一次!”
她边哭着,边喊道:“听到了没有!这是最后一次!”
静婉走得很慢很慢,她没有放声大哭,眼泪却是不停的淌着,就如一道伤口裂开,无止境的往外淌着。
她走了五米远,却还是见闻峥王爷寂静的躺在那里不动,就连一个颤动都没有!这便让静婉起了害怕,心随着每一步往下沉。
天哪,这是老天在惩罚她吗?是看她无数次的伤害他,老天都替他抱不平,让他来吓唬吓唬自己吗?
“不要……”静婉甩着头,连同泪水一同甩出,“不可能,你不会死的,你不会的……”
静婉又走回到闻峥王爷面前,伸手抚着他冰冷而惨白的面孔,“最后一次机会,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这次,她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激动,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坚定,只剩下无力,和一直憋着哭声的低哑,“你起来追我……快点醒来追我……只要你抓到我了,我就嫁给你,你听到了没有……”
“你不说话就是你听到了,不说话就是你默认了……”静婉再次站起了身子,声音里的慌乱和惧怕愈加明显。
这一次,她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离开她五步以外,这一次的她,是绕着他的身体在走,双目不离的看着他的模样,哪怕是一点点的变化也好。
但是回给她的还是沉静、沉静、沉静……
“你看我就在你身旁,只要你一伸手,你就可以抓到我……”静婉的声音已开始变得颤颤巍巍,在这样空旷的地方,无人问津的地方,只有她的声音回旋在无边无际的悬崖中,还面对着他的不理睬,甚至还不知他的死活。
现在看见他这个样子,静婉便愈加不敢去试探他还有没有生命的迹象。
“还说牵我的手,陪我死,我看你全都是在骗我……”静婉一个人抱怨着,“你让我怎么把一辈子交给你?还要我这一辈子都记住你爱我,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资格得到我的爱……”
静婉一瘸一拐的绕着他走,却就是不见他有所反应,索性不再绕着他走,又蹲在他的身旁静静看着他。
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却哭了好一会儿又停止了,接着又是一片安静……
“我都已经依赖上你对我的保护了,你让我现在一个人怎么办……”静婉水汪汪的大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却就是不见他回给她一点声音。
这么想着,就算一直等下去他也不会醒,静婉便开始大量着四处的环境,面前不远处就是溪水,静静的流淌着……就像是没有似的流淌,一点声音都没有。
接着又往远处看去,全都是枯枝枯叶,和大片大片的石块,如果想要出了这个悬崖,非得找上个好一阵子才能知道往哪里走。
而较为高处偏东的地方,还勉强有些树枝绿叶的,却很远很远,在夜色下显得很模糊。
静婉起身想找个有什么可以落脚的地方,好让两个人有个地方先安顿下来,却左看右看就是没有。
她便想起身将闻峥王爷拉到安全的地方,但又想着……这里是悬崖底部有什么不安全的,便暂时将他搁置在这里,一瘸一拐的去找个可以住下的地方。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子,竟然一个人敢游走在悬崖底部,她只知道向前走着,坚信前方一定会有个可以住的地方。
走了多久她也不知道,只感觉到后来她整个人无力的拖着,低头看去,是她大腿上在流着血,难怪会这么无力。
静婉一把撕扯了裤脚管上的绸缎,用它去包扎在大腿上来止血,又继续往前走去。
似是又走了好久好久,就看见有个黑漆漆的屋子在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