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接过一看,只见签头注明第三十三支签:马嵬彼死杨贵妃。
这还用问?孟宛清看着孟歆期期艾艾的表情顿觉无语,难不成她以为跟杨贵妃三个字有关她就有机会当贵妃?
大师不愧是大师,只一句便化解所有,“此签吉实难辨。”
孟歆听了他的话郁闷的皱起眉头,嘴里嘟嚷道,“怎么又解不了啊?”说完颇感质疑,“是不是你看不懂?你要是看不懂便叫懂的人来看。”
无论她说什么大师都很好脾气的回道,“若施主执意解惑,可以将签文带给他人解。”
孟歆还是舍不得签文上“杨贵妃”这几个字,想了想竟真的将那支签藏到袖中去了。
“妹妹……”孟妤不大赞同她的做法。
“你也求一个试试。”孟歆才不是真心想叫孟妤求,只不过见自己连续求的两支都不大好于是让孟妤去求求看也好转转自己的运。
孟妤闻言犹豫了下,可是想到方姨娘还是默默的接过了签筒。
至从出了郑家那起子糟心事,她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是彻底淡下了念头,可却成了方姨娘的心疾,日夜都在为她的亲事忧思。
她并非想求亲事,只求姨娘身体康健。
第三十五签,中吉。
唐僧取经。
天将降任此其人,筋骨先劳苦彼身,莫谓佳景来可易,贫穷富贵有前因。
此签文在一个慎字。
“施主行事大可不必过于瞻前顾后,很多时候,你的贵人便在左右。”大师解过签文又好心的多说了几句,“唐僧取经,取的便是一个圆融美满的果。可这果要如何来?定是要历经一番磨难,更要取对了人。”
何为取经?讨教如是。
孟妤似懂非懂的跟着点了点头,心中有几分迷惘亦有几分困惑。
大师见她也求了,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孟宛清了呢?
“这位小施主可想求一签?”大师和气的看着她笑道,同时将手中签筒也送上前来。
孟宛清却是笑着婉拒了,“多谢大师。”
见她负手而立并没有要接过签筒的意思,大师不禁兴致问道,“施主便没有什么所求的么?”
“这世间若真有能求到的东西,那佛家七苦便不存在了。”
佛家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见她悟的如此通彻,大师亦不禁有了与她打机锋的兴念,他放下签筒笑吟道,“施主是无所求还是求不得?”
孟宛清对上大师睿智苍垂的眼眸,本不欲多说,可又不忍。
不忍辜负大师言语对自己的关心。
但她又不能当着孟歆跟孟妤的面说的太多,只能简单一句,极富禅意的的说了句,“不可说。”
佛曰:不可说。
“道家讲三缄其口,儒家讲沉默是金。”大师说完双手合掌,口中默念了句,“不可言说诸佛刹,皆悉碎末为微尘,一尘中刹不可说,如一一切皆如是。”
他话中的禅意很自然的流露出来,不显于山,不露于水,却着实震到了孟宛清的内心。
法华寺中无凡僧。
“大师,我还要再求一次。”孟歆才不管大师跟孟洵俩在说什么,她满心满脑都在惦记自己的事,刚求了姻缘,现在是不是还要再求求将来?前程?运气跟名利?
“灵智大师放着好好的方丈不当却偏要在大殿里做一位寂寂无名的扫地僧,当真令人油然起敬。”
孟歆的声音与另一个声音同时响起,夹杂在孟宛清耳旁。
那声音,貌似有点熟悉啊……
随着殿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孟宛清眼皮子也无端的跳了几下,不好,她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算了,别求了,签文求太多会不灵的。”孟妤还在那好言好语的跟孟歆说话。
孟歆一概不听,一意孤行,“我不过才求了两支罢了,有什么灵不灵的?便是不灵也是签的问题又怎会是我的问题呢?”
孟妤语塞,知道劝不过她。
正在这时身后一阵脚步声起,伴着几个男子低沉的声音,“大师好。”
孟宛清早在魏中林等人进来时溜到殿侧的垂幔后躲起来了,眼下看见那几张熟悉的面孔不禁后怕,幸亏她躲得早!
“殿中竟有姑娘。”苏柏也是进来之后才发现的,一时有些讶然又有几分歉意,“抱歉,打搅诸位了。”
大京国民风虽开放,但男女大防这一礼俗还是经久未改的。
幸而是佛门重地,香客众多,讲究不了这些。
可该有的礼仪还是不能少。
魏中林本就走在苏柏后头也没看清里面是否尚有他人,听到苏柏这么说后便不欲前行了。
可却有人主动喊他们。
“二位公子也是来求签的么?”孟歆向来呆在孟府鲜少出门,哪怕有时林月娘心情好也会带她去参加京中贵夫人设的赏花宴什么的,可那种宴会上见的基本都是女子,像眼前这种风姿清朗的少年几乎第一次见。
苏柏气质清润,身形颀长,穿着一件月白色长衫、仪表堂堂。
魏中林就更是不必说了,头束金冠,衣着锦绣,探扇浅笑,玉质金相。
还有另几位跟随在侧的男子也都其文质彬彬,相貌不俗。
只是他二人过于出色,便显得不那么突出了。
孟妤见孟歆主动跟男子说话眉都拧起来了,只能低声劝阻道,“妹妹,既有外男在上经,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孟歆狠瞪了她一眼,过后亭亭走过去,福了福礼,“我是孟府的二小姐。”
苏柏素来是个温和礼貌的,虽觉得孟歆一个少女对外自我介绍有些不大好,但出于礼节还是回了句,“我们是白鹿书院的学子。”
“你们也是白鹿书院的吗?”孟歆非但没觉得要见外反而更显亲近,“我兄长也是白鹿书院的。”
“你兄长是哪的与我们有何干系?”魏中林耐着性子听到这儿已算很给面子,他眯起的眼尾已将不屑一顾的情绪表达的淋漓尽致,“你身为女子见到外男非但不回避还主动与我们搭讪,你是想毁谁名节?”
孟歆没料到如此品貌非凡的少年数落起人也是一等一的刻薄,一时脸涨羞惭目不敢视。
苏柏怕他伤到对方,清咳两声道,“既然二位在此求签,那我们便等会儿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