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听我不听,我就要吃五香斋的果子跟点心……”
一阵哭闹声传来打断了她缥缈的思绪,孟宛清猛得转身,正见魏清不断拍哄哭闹不止的魏舒窈,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却担起照顾她的责任。
孟宛清迈步向前,顺便将自己带来的包在油纸里的点心递上,“魏清。”
“是孟哥哥!”原本哭闹个不停的魏舒窈看见孟宛清两只眼睛都放出光来了,推开魏清便扑倒在她怀里哭的伤心伤意,“孟哥哥,我爹不见了,我娘也病了,镇日里躺在床上不肯起来……我哥哥他,他好坏啊,他将家中的东西都变卖了……”
童言稚语传进孟宛清耳中,痛意来的更真切,针扎一般,密密麻麻。
“清窈乖,你不是要吃五香斋的糕点跟果子么,我给你带了些过来。”说话间,她将油纸小心翼翼打开来递上前。
魏清窈咽了咽,到底还是有大家闺秀的矜持,“我不能要。”
“哥哥特意给你买的,哝。”知道她怕羞也有几分不敢伸手,孟宛清特意指道,“你去那儿坐着吃。”
她所指的地方是庭院里一处小小的台阶,刚好被长廊遮掩,即便她狼吞虎咽也无人看见。
魏清窈对着果子盯了好久好久,终于抵挡不住馋意,眉开眼笑的接过去一个人屁颠屁颠过去偷偷躲着吃了。
目送她蹦跳的欢快背影,还有这四下凄冷的场景,孟宛清难受的握紧了拳。
待她转过头时才发现魏清一直在用近乎陌生的目光看着她,开口时,语气较之从前也冷淡了许多,“我以为,你也跟那些平日称兄论弟的人一般再也不来了。”
奉恩候府的事像一阵飙风刮过京城,所及之处,所有人避所不及,哪里又会主动找上门来。
牵连,可是重罪!
孟宛清一听他的话便知他心里是在怪自己,怪她事发到现在没来看过一眼,也没帮衬一点。
他有此想法,她不怪他,也不会特意为自己辩解。
只是就近坐在旁边石凳上环视已近千疮百孔的侯府,“我去打听过,侯爷的罪名,怕是洗脱不了了。”
什么……
魏清身形险些有些站不稳,他急切又疏离的站在那儿,“那……那我们怎么办?”
“魏清。”孟宛清沉沉望向他,提出一个任何人都没对他提过的疑问,“在侯爷跟梁王牵扯上之前,你们府上,当真没有什么端倪么?”
端倪?魏清有些听不大清,微茫又努力去试着了解。
“我是觉得,这么大一件事,背后有肯定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她唯一想不通的是,“他们,为什么要害你?”
魏清在她的引导下也慢慢思想着,“难道是因为哥哥跟清霜姐姐之间?”
孟宛清缓缓摇头,“如此小事还不足矣构成如此大的阴谋,再说,我之前不就是听说你们要跟武家打消亲事么?”说到这,她脑中似是闪过什么般,追问道,“你们为何要跟武家解亲?”
解亲的事魏清也不是很清楚,“此事都是爹跟娘做主,我也不清楚。”
“还有,你爹爹从前对中林也算放养,甚少管教,为何一夕之间将他闭禁在家逼他学那些他不愿学的东西。”
种种种种,都有端倪。
是因为侯爷觉察到什么?还是他真的跟梁王有什么勾结……亦或是他发现了什么?
孟宛清只觉得血液流动的有些快了,心跳亦紧,“还是说,真正跟梁王勾结的人,是武家。”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否则,武家为何狗急跳墙般将交好了十几年的联姻世家拉下水?还踩的这么彻底。
此次弹劾奉恩侯的大臣里,就数武家蹦跶的最厉害,还美其名曰大义灭亲。
魏清被她刚刚那番话震的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定在那儿,良久才茫茫道,“是啊……为什么不是武家,而是我们魏家呢?”
这分明就是蓄意栽赃!
正说话只听魏舒窈一声欢叫,“哥哥回来了!”
敞开的侯府大门口处,那人也不知站在那儿多久了,她就像重新认识他一次般,那消沉的神色以及眼波里深寒深寒的戾气……
不,那不是魏中林。
“我哥哥他……”魏清看见魏中林后,到嘴的话又尽数咽下,小声对她道,“自从家里发生这事后,哥哥就变的越发不爱说话了,每日早出晚归,也不知去做什么。”
“……”
“前几日他不知怎么,将府里一些贵重的东西都拿出去变卖了,可是当天晚上便有朝廷的官差上门抄家,又因抄家少了东西要哥哥全部拿出来,哥哥不肯,还挨了好一顿打。”
说到这,向来隐忍如魏清也红透眼眶,恨意凌冽,“爹爹被抓,现下母亲又抱恙在身,那些人只知抓人却也不问问我们孤儿寡母如何生存!”
“清弟,带小妹去看看母亲。”忽的,一直站在那儿不动的魏中林开口说了句。
魏清闻言马上起身,现在的他似有些畏惧魏中林般。
魏舒窈也有些害怕魏中林般,尽管舍不得孟宛清还是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现下,府上仆从跑的跑,逃的逃,剩下的不是胆小如鼠就是好吃懒做,没几个真心伺候的。
“中林。”孟宛清见他仍站在原处,不由走过去。
可她一过去便见他朝着长廊深处走去,头也不回,似乎并不想跟她交流,可她,却不能因为他冷漠的态度就后退。
她一路跟着他回到他房间。
这哪里是昔日千尊万贵的世子居所,门窗叫人打砸过,残渣遍地,屋里也黑漆漆的未点烛火,可他似是习惯了般,推开便进。
屋内相比外面更是狼藉,明显抄过之后一直没人打扫清理。
而他又骄傲的不肯低头,不肯让魏清或魏舒窈来整理。
“中林。”孟宛清进去又喊了声。
他就着被砸烂的窗边坐着,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壶酒,一个人无所事事的坐在那儿喝,大口大口的灌,好似要将自己灌醉。
他下巴,也不知何时冒出了青茬儿,隐隐有男人的模样了。
孟宛清越过地上的残渣碎片,一步一步走到他旁边,过去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抢走他里的酒壶。
他觉察到她要抢后丝毫不让,就这样,两人相互夺抢最后孟宛清还是抵不过他,整个人跌坐到地上,手也被碎片划了道口子。
那句抽气声虽轻,可他到底听见了。
只是,仍旧坐在那儿没动,可喝酒的动作到底停下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