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宛清视若不见继续转身对郑清和风细语道,“既然我爹爹话已经暗示的这么清楚,郑公子也务须自做多情,你我同是会元,你的才华我最清楚,待你下月殿试一举中榜,还愁找不到合你心意的佳人?”说到最后还特意“伤”他一句,“走罢,我妤姐姐可不是你能轻易肖想的。”
这孟家父子俩一唱一合的将郑清的位置搞的很尴尬。
他虽清楚孟宛清字字句句是为了他,奈何心有不甘,眼睛一直朝侧角处的屏风望去,仿佛与屏风后的人心有灵犀般。
“嗨,孟大人未免太眼高于顶了,还瞧不上郑会元,能在这么多举子中脱颖而出的可不是寻常庸碌。”
“就是,他要是瞧不上正好我将自己外甥女说与郑会元,我那个外甥女……”
“莫欺少年穷啊,今日他瞧不上郑会元,来日郑会元飞黄腾达之时自有他后悔莫及之时。”
“……”
这些七嘴八舌的议论全都被孟士宏听进耳中,此刻他也是万分犹豫,一则有些拿不定主意郑清将来在殿试中会有何表现,唯恐自己走眼错漏“前途无量”的小婿。二则又不想如此轻易的应下这门亲事,万一能通过孟宛清近来风光大热之时挑一门家世好的小婿,似乎也不错?
他还在犹豫,郑清却像是下了主意般调过了头。
像是要走。
屏风那头樱红眼见孟妤要冲出去紧忙拉住她,“姐儿!你疯了是不是!你不能出去啊!”
男女有别是其次,这样会引起误会以为她跟郑清俩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这可是会伴随一生的谣言污语。
可孟妤却是心意已定,从未有过的坚定,推掉樱红抓在她袖中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咦,那不是妤姐儿吗?”
“她怎的来了?”
“……”
她从屏风之后走出,脚步沉定,杏色的衣袂随动间作飘飘欲动,身姿婉柔。
郑清看见她的那一刻呼吸都轻不可闻了,整个天地间都只能看见她一人。
孟妤也不再故作矜持,自年节那次分别,距今几个月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她朝思暮想,思念成疾,都是因为眼前这个言出有信品性端良的男子。
“爹爹。”她掀起裙摆跪倒在地,行郑清方才行过的大礼,双手并与额前,一字一句,“妤儿此生除郑公子不嫁,还望爹爹成全。”
“什么?!”堂堂大家闺秀竟当众说出如此不矜持不稳重不顾颜面的话!
宾客们一时面面变色,议论声更大了。
身为爹爹的孟士宏更是倍感丢脸,恼怒、震惊夹杂着不可言状的怒火让他理智微失,顺手抄起桌上的茶盏便朝她抛掷来。
说时迟,那时快,郑清将孟妤拉入怀中转过身去。
茶盏直砸他背,滚烫的茶水也将他衣衫尽数打湿,冒着热气。
全场哗然间只见孟妤在他怀中慌声问,“你……你没事吧?”
郑清望着她如花的容颜跟杏水般眼眸中真真切切的关心,心头激荡,如千层浪又如万道波涛,声声拍打胸痛。
自持如他,亦迟了几秒才缓缓松开抱住她的手臂。
“难怪上门提亲,估计是已有苟且。”旁边已有人在说三道四,尽捡难听的说。
孟宛清一个眼神横去,马三马上出列,听候她的吩咐,只听孟宛清字字句句高声道,“俗语有言,祸从口出,我劝诸位还是良善些好!”
“这孩子,怎么跟我们这些长辈说话的!”有个自诩长辈的微胖妇人有些不高兴的道。
孟宛清直接怼回,“或各位有成人之美之心,孟洵也不会在此为妤姐姐跟郑会元不平,只是各位没待我将话讲明便开始污言秽语的中伤他们二人,这样做,是不是不大好?”
“洵弟……”孟妤方才脑子一热出来,如今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今日做了怎样不顾声名有损闺名之事。可,细细平静下来后她的心终究是无悔的!
“有件事各位许是不知。”孟宛清边说边往郑清方向看去,“实不相瞒,郑会元去岁除夕间便已经来我府上提亲了。”
“什么?!”转折来的太快,将众人搞的一惊一愣。
便是连孟士宏脸色也变了,变的更难看了,竟有这种事?!他为何不知晓?!
孟宛清无视他眼中快喷出来的火,只将郑清去年来提亲一事娓娓道来,众人眼中的怀疑惊讶也随着她口中的话渐渐了然,明白。
“这门亲事,是妤姐姐的姨娘替她应下的。”
“那为何孟老爷瞧着像是不知情的样子?”又有人问。
孟宛清等的就是这句话,她脸上故做愧疚实则暗讽道,“那会儿爹爹正忙着讨小妾的事,哪里又有多余的心思管这个。”
是了,自己讨小老婆便如此上心,女儿出阁之事便漠不关心。
果然是“亲爹”。
一来二去的言语间,孟妤方才的失格之处还有与郑清之间疑似“苟且”的嫌疑便慢慢淡去了,众人对他俩不禁又重新审视。
当真男才女貌,金玉良缘啊!
不知是谁带头说了声,“这门亲事我看是极好的,小婿一看便是人中龙凤,妤儿也柔婉淑静,绝配啊!”
“就是,孟老爷还有什么可挑剔的!都已经定过亲了。”
“……”
这些议论声中不免也杂着另一些不一样的“声音”,这些“声音”无不是围绕着孟士宏只顾自己娶亲不管儿女婚嫁之事,又有拿孟妤年纪说事的,说难怪她待嫁成了老闺女,碰上这样一个漠不关心的爹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今日宾客中不乏女眷,都是有儿有女的,看不得这种事,处处替孟妤跟郑清说好话。
孟士宏无形中被架到了这样一个位置上,他若不应便是做实了他不关心儿女,他能怎么样?只能笑着将牙齿打落吞下,将满腔怒火压下,强颜欢笑,“既然方姨娘早就应允了,我这个做爹的自然是没有意见,方才也是顾忌着方姨娘所以没有一口应下。”
大局既然差不多快定了,他也得抓紧机会替自己“洗白”。
众人自然不会再拆他的台,顺着他的话接了几句“孟老爷也不必自责,您并不知情嘛”“天下哪个做父母的不为儿女着想呢?”“如今亲事定下便好了。”
“……”
孟妤跟郑清俩听了这些话两两相望,又是激动,又是难言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