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宛清一字一句,立场清明,“孟歆做的丑事让她自己收场,择日便让她嫁给黄敏。”
“不!我不嫁!”孟歆历经刚刚的事整个人正处于一种懵状,听了这句话才跟找回了主心骨一样,不依不从的扭挣着,态度激烈。
孟士宏本来就不想家丑外扬,听完吩咐下去,“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还是洵哥儿懂事。”孟妩在旁得意之余少不得要拍拍她的马屁,“年纪轻轻就中了解元,将来前程不可限量啊真是。”
“还请姑母闭嘴。”孟宛清对她态度一丝也不隐藏,隐藏她对她的深痛恶绝,“你就别打小算盘了,嫁,只可能是孟歆一人嫁过去,想二女侍你那个烂赌的儿子一夫,没门!”
“你!”孟妩气急。
孟宛清将话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若不介意将这件事捅到外人乃至是朝中,让旁人参爹爹一本,那便继续闹下去!”
“孟洵!”孟士宏惊怒之余更多的是愕震。
她竟还要弹劾自己?!
而孟宛清回视他的目光无一不在说明:他不信,就试试看。
局面僵在这儿。
最后还是魏中林出来漠然道,“若是孟大人一意孤行,我不介意回家禀告家父刚刚来你孟府时,你孟府上下诸人是如何对本世子无礼的。”
“中林。”苏柏虽不知之前发生什么,可猜也能猜到一半,听到这他看似劝实则威胁孟士宏一般的道,“千万不能让夫人知道,夫人最疼你,上次黄侍郎家的儿子不就因得罪你害得他爹的官位都被罢免。”
像孟士宏这种在京中没根基的,不是那种王侯世家的对手。
他自然清楚自己斤两,虽震怒于自己今日居然要被威胁,可奈何对方家世压他一等,何况这家丑还是出在他自家身上。
因此,他将所有气都撒在了孟妩身上,“你还有脸跟我讨价还价?还不是你儿子做出来的丑事!”
“弟弟……”孟妩见他对自己动怒,顿时慌了,“可是我当初想聘的的确是孟妤啊。”
孟妤好拿捏,可孟歆是个什么主儿?
孟士宏却懒听她废话,直接吩咐下去,“你带着黄敏即刻走人,过几日着人过来将歆儿接走,不要大张旗鼓,一顶轿子悄悄将人接了就是。”
这丑,他丢不起。
孟歆想闹已经闹不动了,嘴被封住,人也被捆住,只能兀自泪流,心有不甘。
她心里那叫一个恨啊,恨不得将孟宛清跟孟妤俩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洵哥儿……”方姨娘与孟妤母女俩当即要跪下,喜极而泣。
终于不必将这一生断送在那无良的人身上。
孟宛清正欲安慰几句却听孟士宏在那头接过喜报笑的合不拢嘴,口中不断道,“今日真乃大喜日子,宋学士,你们统统留下来,我叫厨下好好整治一桌佳肴。”
“不必。”魏中林现在半分颜面也不给他,直接驳了,“我已经在烟云楼为孟洵定好了厢房。”
孟士宏的笑顿时凝在唇边,看向宋学士。
谁料宋学士亦不轻不重的回了句,“既是她的好日子,她想如何庆祝便如何庆祝吧。”说完意味深长的笑说了句,“孟大人若想庆祝,日后定还有你庆祝的那天。”
这话中的含义可就深了。
暗指孟宛清绝非池中之物啊。
孟士宏听了心不由为之一震,不由得重新审视孟宛清在他心中的地位了。
在他深思间,孟宛清扶起秋桃瞧了荣安一眼,荣安经她刚刚拿桌凳砸了那么一下,现下看着她就发怵。
“洵哥儿……”秋桃知她要为自己出头,可她现在含泪笑着,“你终于出头了……洵哥儿……”
为了这一日,牺牲多少,又付出了多少。
孟宛清亦有许多话想要跟她说,可喉头一哽,却是万语千言深藏胸中,只紧握了握她的手似是允诺般郑重又珍重,“秋桃。”
“嗳……”秋桃才应了声,泪水便汹涌夺眶而出,被她握住的手也不住颤抖。
孟宛清眸色亦有湿润,却被更坚定夺目的光芒替代,她的话很短,可却一字一句,字字千斤。
她说,秋桃,洵哥儿有出息了,从此再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
烟云阁。
坐落于长安湖畔,夜色中,常能看见一艘艘富丽精巧的画舫立于水中,点着灯盏,忽远忽近,但见画舫飞檐翘角、玲珑精致的四角亭子,赫然立于船头,美人靠、盘龙柱子、彩画……龙柱上的浮雕盘龙和祥云一层扣着一层,层层错落有致,雕刻精细到盘龙身上的每一个鳞片都细细可数。
今夜魏中林便一掷千金为孟宛清包下了一座画舫。
“怎么样,配不配得上你这个新晋状元郎。”魏中林站在岸边潇洒摇着竹股烫花素面折扇,扇面纸质,色纯白,其中一面洒金为饰,不规则的金屑如落叶,如光斑,率意而洒性,被他握在手中颇有几分翩翩贵公子的风韵。
孟宛清望着约七八丈的巨大画舫,船尾的雕花栏杆与船舱、船头的雕刻遥相呼应,船身四周贴着浮雕祥云,夜色下,每个飞檐翘角上都悬着一盏宫灯,星星点点,倒映在湖面宛若瑶台仙境。
她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中林极少待人如此用心。”苏柏用极小的声音在她耳边笑道,“他待你,情如至交。”
情如至交。
望着站在身侧得意冲她挑眉洒笑的少年,孟宛清心头涌动了阵最终真心真意的跟他道了声谢,“魏中林,谢谢你。”
魏中林被她如此正式的感谢搞的有些不好意思,轻咳几声道,“既人都到了,走,咱们上去。”说着拍了拍掌心,只见画舫立刻徐徐的朝着水岸边靠来。
他们一行三人,先后上去了。
上去的感觉跟站在岸边观看的感觉又有不同。
孟宛清望着夜色下深无边际的湖水,天上星子如烁,湖面光芒倒映,而她,仿若置身海天一线。
“哗哗”的水声作响,画舫无声向前划向更深的湖中央。
她立于画舫船首,孤帆远影,风将衣衫吹得飘飞起,原来这便是“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