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纸鸢被树枝缠住了。”
正当她们准备放弃的时候,一个清悦脆朗的声音在旁响起。
林静姝回过眸便看见孟宛清面含微笑,朝她走来。
少年身穿一件月白色团荷花暗花绸长衫,此衣织工极其精细,利用纬线浮长显花的特点使团花显得清晰、生动。
少年的眉眼都在这月色荷影中显得清朗爽举。
一双乌黑澄澈的眼眸,亮晶晶的,蕴着笑意,仿佛所有湖光水色都在她眼里。
“你是谁。”彩娟见有外男靠近急忙将随身携带的帏帽给林静姝戴起来,怕她被人给瞧见,同时有几分生人务近的意味对孟宛清道,“你是何人,没看见我家小姐在这儿吗?”
不必她说,孟宛清自然看见了。
她从过来到现在都目不斜视,没有看过林静姝一眼。
“抱歉,我只是瞧见你们的纸鸢挂在树上,想帮你们取下来,别无冒昧之意。”
见她言辞诚恳,加上气度清朗,彩娟暂且也不跟他计较这些,只是将林静姝护在身后不让她有机会瞧见,“哝,这位公子,纸鸢就在上面了。”
孟宛清轻颔首,表示知道了。
紧接着便见她捋起袖子准备往上爬。
林静姝见她慢条斯理有条不紊的将长袖往上叠好,露出白色的内衬,内衬上有暗绣,却不知绣的是何物只觉精致。
“喂。”彩娟到底心善,提醒了句,“小心别跌下来了。”
孟宛清头也不回的道了声“谢”,随后身后敏捷的往上爬,这株银杏少说也有一丈来高,枝繁叶茂,只是却不如其它树木那般粗壮,若是不小心极容易折断。
林静姝望着她灵活矫健的身姿,一丝凝滞也无,轻松自如,动静如风。
很快便看见她伸手触到纸鸢了。
“喂。”彩娟看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千万别将纸鸢弄破了,小心些。”
“知道了。”她回眸一笑,如斯灿烂,“放心吧,不会的。”
林静姝竟有些不敢直视。
不过片刻功夫就看见她小心翼翼的取下那只缠绕在树枝上的纸鸢,几乎是轻轻一纵便往下跳来,树枝因她的动作摇晃数下,飘落片片银杏。
而她,便在这片翠绿飘落的杏叶中,翩然落下。
两手捧着完好无损的纸鸢,轻轻奉上。
“给。”
彩娟高兴极了,忙接过去,“真取下来了,谢谢你啊。”
孟宛清淡笑拂去身上的银杏叶,“无妨。”说着礼貌的客套几声便告辞了。
林静姝望着她离开的动作心里有些微的失神。
又有一丝莫名的失落。
“对了,公子,你叫什么名字啊?”彩娟突然想起来问了句,毕竟她好心好意帮了忙又不是登徒子,长公主若是知道也定对她有赏。
可孟宛清却是侧过身来,微微一笑,“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她竟没有告诉她们她的真实姓名。
彩娟有些讶异,现在少有看见这般肋人过后又不留下任何名姓的人了,看来,她是真心诚意想要帮忙并无所求。
“彩娟。”林静姝慢慢将帏帽前的面纱拨开了些,望着那道清俊离去的身影,“你去打听打听。”
“打听什么?”
打听……林静姝望着彩娟一脸不明的神情,面上忽然浮现几朵晕色。
连忙又将面纱放下。
罢了,算了。
虽然心口有些怅然若失之感,但,还是算了吧。
有缘,自然相遇。
*
孟宛清在殿春园里独自逛了大半日,待午时时分方才意兴阑珊的往回走。
沿途并未碰到魏中林跟苏柏,想必两人早走了。
其实今日她不大想出来的可是转瞬想想,孟朗出了那样的事后孟府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物极必反,其中定有猫腻。
她这几日都故意跟魏中林他们厮混在一块,就是怕孟府突然有人上来擒她回去。
索性,没有。
可……
正想着想着,她差不多也走到快到书院的那条街了,准备出去时忽然见一辆马车停在那儿,候在马车旁的不正是荣安?!
果然来了!
孟宛清立刻又退回巷口,静观其变。
“这位公子,你可有见过我家洵哥儿?就是孟洵?”荣安候在那儿的功夫,但凡有人进出他必问一句。
只是大多数听到的人都摆摆头,“没有,许是出去了吧。”
“去哪儿了呢?”
“好像是跟奉恩侯家的世子一块儿。”
“……”
荣安听了对方的话,假笑了几声,待那人走后他面色却是沉下,手摸着下巴琢磨着什么。
孟宛清看的眉头渐凝。
林月娘果然开始怀疑了,只是,眼看秋闱将至她这个时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被他们抓回孟府的。
思此,她转眸想了想往附近不远的一家酒楼走去。
她决定,在秋闱之前她都不要住在书院里了。
*
荣安一直等到夜色降临才不甘的朝地上吐了一口痰。
随后跟赶车的马夫挥了挥手,“走,回府去。”
说完自己亦掀开帘子上了马车。
进去后便对着捆在角落的月华狠踢了一脚,“贱东西,还敢偷偷跑出来跟你们哥儿说。”
月华嘴里塞着布条,身上又被绑着动弹不得,只能拼命的摇头“呜呜”的叫着。
“怎么着,还不承认?”荣安冷了冷神色,将她带来的食盒打开,看上去是点心不错,可掰开一看里面竟有字条,明言写着不要回府!
月华一见字条便拼命的摇着头,示意不是她做的。
“行,给你一个机会。”荣安将她嘴里的布条抽出来,笑容可怖,“这字条是谁给你的?”
月华喘了喘,眼中凝着泪花,“真不是奴婢,奴婢也不知情……”
只听“啪”的一耳光,荣安直接打过去,“臭娘们儿,还不承认是吧?”说完又是一耳刮子直把她打的眼冒金星。
月华脸颊都肿胀起来了,唇角流着丝血缩躲在马车上,眼中无声的流着泪。
看似惊惧,实则绝望。
洵哥儿,奴婢等了你整整一日,你,你去哪儿了?
荣安才不管她在想什么,只将证物都收起来冷笑不止,“且等着吧你,等着回去让夫人将你抽皮刮筋。”
“…………”月华静静听他说着,面上一丝恐惧都无。
来之前她便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大不了生,大不了死,大不生不如死。
只是,洵哥儿,你千万不要回来,千万不要。
哪怕,奴婢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