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莲娇的父亲唐霄推门而入,这是司徒阵第一次见到天山唐家的家主,两个从未见过面的人命运的确定往往在第一眼,彼此身上的感觉最为重要,唐霄原本听闻女儿痴迷上一男子大为不爽,在见到司徒阵的那一刻这种想法荡然无存,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唐霄只是不希望女儿的未来不好而已。
唐霄瞧着司徒阵,脑海中顿时就想起一人,那个人便是司徒阵的父亲司徒飞,司徒飞在唐霄眼中可是江湖顶级高人,司徒阵的相貌让唐霄不以貌取人的观念都有所动摇。
唐霄直接问道:“你要见那人做什么?给我一个理由,一无所知便想见我唐家的祖辈,口气莫不是太大了?”
司徒阵回答道:“在下姓司徒,名阵”
唐霄一愣:“你说你是司徒阵?”
司徒阵道:“正是”
唐霄大笑:“哈哈哈,这恐怕是我听过最大的笑话了,江湖皆知司徒家已被灭门,司徒阵怎么可能还活着?”
司徒阵道:“你当真了解司徒家?你当真了解父亲司徒飞大人?若你真的能了解,你必然知道司徒家绝不会真正满门无人的。”
唐霄道:“你又如何能证明你便是司徒阵?司徒家飞剑术一脉单传,倘若天下有两个人会飞剑术的话,我想一位是司徒飞,另外应该就是他的儿子司徒阵”
话虽如此说,唐霄已经相信司徒阵的身份,天下的容貌,除非是父子,不然怎么会有如此相似之人?
司徒阵道:“在下不能飞剑”
唐霄怔了,竟然不会飞剑?
司徒阵继续道:“在下并非不会飞剑术,只是身中奇毒,无法运功,且飞剑已经送人,故不能飞剑”
“什么,你说什么?你将幻舞剑送人了?那可是天地玄黄神兵榜上天榜第五的宝剑,你可真是大方的很!”
唐霄语气中透着冷意,他不能忍受在自己心目中神明般存在的人的后代只是这样的一人。
“我要见那人!”
司徒阵说的很坚决,没有任何拜托于人的语气。
“若是不让你见呢?”
“那你的生命就属于本王了,桀桀”
暗影帝王右手大拇指抵着舌尖,声音有种穿透人身的力量。
方才他在一旁听的清清楚楚,只要司徒阵决定的,便是他决定的,无论何人,拦者杀之。
唐霄冷哼一声:“跟我来!”
天下司徒人,唯有狗狗最苟且,司徒狗狗意识每日清醒的日子越来越短,但他不可沉沦在迷乱之中,迷乱的他总对鲜血有种莫名的痴迷,就像他痴迷各种血脉一样。
落日余晖,这是司徒狗狗最喜欢的时辰,每逢此时,天下精气都已藏在实物中,他藏着的那柄剑胚每日此时最有灵性,在他看来,真正的剑是有生命的,和人并无分别。
他坐在哪里,脏兮兮的手里抓着那剑胚,就像呵护自己的儿子一般瞧着,有点点雪风,白色的风也是诱人,天山之上风也是有颜有色。
就在此时,司徒狗狗听到了碎碎的脚步声,脚步可以听出是四人,不过四人各有独特之处,一人势大力沉,行步如风,这是司徒狗狗最熟悉的声音,这声音的主人自然是唐家家主唐霄。
另有一人脚步轻盈,落地声音极浅,不过司徒狗狗依然能听出这是一名女子,女子的气和男子是完全不同的,女子天生走路便带着一股阴柔的气场。司徒狗狗猜测这女子可能是唐霄的女儿。
剩下的两人让司徒狗狗想了半日,却如何也没有头绪,因为一人极重,一人极轻,一人重到如农夫一般,且无任何气息,这种人要么是天下无双,要么就是一位普通人,极轻的那位就显得过分十分,司徒狗狗甚至怀疑那人是幽灵,那人的脚步几乎不接触地面,若不是司徒狗狗对气息的感知非凡,司徒狗狗绝不认为那是一个人,
一个耄耋老人,孤独的坐在那里,神情茫然,像一块石头定在原地。
他绝对是一位算不得干净的老人,但是从他的身上你却感受不到尘气,只可惜那老人的一双眼睛时刻那么茫然,司徒狗狗抬头道:“几位所为何来?”
司徒阵的运气实在是不差,司徒狗狗每日清醒的时辰极短且不定时,偏偏被司徒阵碰上了,司徒阵态度恭敬的道:“十几年前家父带小子来此接剑,十几年已去,前辈还是如当初,今日来打扰前辈有一事相问”
“讲!”
司徒狗狗丝毫没有犹豫,十几年前他只锻过一柄幻舞剑,既然是接的幻舞剑,来的是何人自然清清楚楚,司徒狗狗只是好奇司徒阵的脚步怎么会如此沉重,司徒狗狗绝不认为司徒阵达到了天下无双,就算是司徒飞,就算是天命榜的榜首野火神钟也只是无双,距离天下还差了一截。
司徒阵显然没有想到这人会如此干脆,依照唐霄的说法,这老人不是疯了?
司徒狗狗静静地听着,只要是司徒姓氏之人让他做什么,就算是让他拼上性命,他也会毫不犹豫。这一切皆因为他是司徒狗狗,天下为数不多的司徒人。
司徒阵张了张嘴,又再次闭上,似乎在思量如何问,他想要知晓司徒飞的事,也想要知晓这老人的事,为何自己会从这老人手中接过幻舞剑,莫不是幻舞剑是这老人锻的?
司徒狗狗轻轻道:“你不必思考,只要你想知,我便让你知晓一切”
“当真?”
司徒阵不敢相信,这老人竟有如此自信,既然十几年前从这老人手中接过幻舞剑,司徒阵有理由相信他是知道自己身份的,敢如此对司徒家的人说的,司徒阵一惊。
“前辈,在下所问之事可关于幻影剑法,关于幻舞剑,关于司徒飞”
司徒狗狗笑了笑,道:“尽管问,我保证让你满意”
司徒阵还想犹豫,唐霄已经不耐烦了,只是暗影帝王强行携着唐霄与唐莲娇退了出去。
司徒狗狗的身影很佝偻,真气却十足,他手里握着那剑胚,突然,眼中茫然化作刀光,剑胚飞来,司徒阵连退六步。
望着周旋的剑胚,司徒阵大惊:“幻影剑法?”
司徒狗狗大笑,道:“正是,就让我来告与你,幻影剑法并非只有司徒飞才知晓”
司徒阵仔细瞧了瞧剑胚的轨迹,诧异道:“逆转幻影剑法?”
司徒阵发觉剑胚的轨迹与自己的幻影剑法并不相同,这个轨迹像是逆行剑法,可若是逆行剑法,司徒阵知晓那只有死路一条,幻影剑法从来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司徒飞昔日与司徒阵讲了不下百次逆转入魔的要害。
司徒狗狗微笑着,道:“剑法自然不可逆行,只是小飞教给你的是阳卷罢了,而我所用是阴卷”
司徒阵怪笑,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父亲都不知,你竟说有阴阳两卷剑法”
司徒狗狗依然微笑着,道:“司徒飞现在已经知晓”
司徒阵再问道:“你怎么知晓司徒飞已经知晓?”
司徒狗狗道:“那自然是我告知他,我必须告知他,以后他也会告知你,你自然能懂得,我是在说司徒飞是我儿子”
司徒阵嘴唇不住抖动,这老人分明就是在说:“我是你爷爷”
司徒阵脸上变了颜色,狂吼道:“破!”
这一招自然是跟司徒飞学的,只是司徒阵此时只有些毛豆。连栗子那样的“武器”也在路上进了肚中。
毛豆化作夺命三千明器,司徒狗狗依然不乱,轻道:“御”
毛豆便乖乖安静下来,像一只温顺的猫咪。甚至司徒狗狗还吃了一颗,然后摇头:“毛豆果然还是不适合老人”
“幻舞剑呢?断否?赠与朋友否?”
司徒阵终于发觉,那老人飞剑控剑之术完全就是幻影剑法的克星!
司徒阵颓然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司徒狗狗道:“司徒家的男儿不该如此颓败,幻影剑法自古便分为阴阳两卷,习得两卷便是大成,但从来只有司徒家的祖辈才会大成,少辈只习阳卷,因为阳卷便可天下无敌,江湖所贪婪的便是阳卷,因为他们不知何为阴卷。大成的祖辈肩负着铸剑的重任。”
司徒阵顿悟:“你当真是爷爷?”
司徒狗狗默然:“司徒飞并无死去,他只是在天下浪迹,他从我处取得阴卷,待他大成,便会代替我的位置,为司徒家担负着铸剑的重任”
司徒阵道:“那你……”
司徒狗狗道:“新桃换旧符,老朽自然该离开这个江湖,离开这片天下,待锻好最后这柄真正的幻舞剑,便是老朽离去的时日”
司徒阵飞奔过去,一把将老人拥在怀中,大哭,哽咽得像个孩童道:“爷爷,司徒家没了……”
司徒狗狗道:“有我,有小飞,还有你,司徒家便不会没”
这便是司徒家的传承,父传子,子传孙,阳无敌天下,阴铸剑大成。
这日,司徒阵又多了一名存活的亲人,知晓了幻影剑法阴阳两卷,知晓了自己所用幻舞剑缺少核心血脉,知晓了太多……
司徒阵又烦恼起来,一个人知晓太多定然不会轻松,所知太多无法消解……
天下神兵圣地天山唐家又将一把神兵降世,司徒阵听闻司徒狗狗要锻幻舞剑,喜悦十分,只是司徒阵不知晓的是,这将会是他痛苦一生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