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轻微的吱嘎声中驶入王府,王佳天下车后就先去了王夫人那里,王夫人却什么都没问,只说他在孙府游玩一天肯定累了,催促他回去休息。
“哦?少爷一整天就做了这些事?没有别的?”王夫人今天穿了套藏青色的绣白色菊花长裙,坐在上首一张红木椅子上,轻轻辍着茶杯,语气平和的问道。
“回禀夫人,少爷今天一天都陪孙大小姐在屋里谈诗论画,没有见过您说的那位文小姐,也没有提起要去找她,”小厮王五站在下首,语气恭敬的说道。
“哐”,王夫人重重的将茶杯往桌上一放,好像重锤敲在王五心头,他额头渗出点点冷汗,脸色也有些苍白。
“还敢骗我?少爷今天到底做了什么?还是惹了什么是非?若是被我知道或者人家找上门来,我绝饶不了你,现在你要是说实话,我还能网开一面绕了你,还不说?”王夫人眼中陡然射出一道精光,声音也严厉了许多。
在王夫人的威压下,王五早已跪在了地上,他刚想把什么都说出来,脑中突然出现了今天少爷在马车上对他说的话:“你若是按我之前教给你的说,那我保你没事,否则即使夫人不动你,我也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若是咬定了先前的话,说不定还能蒙混过去,如是说了实话恐怕就没自己的好果子吃了。
想明白厉害关系,打定了主意,王五擦了擦头上的汗,诚惶诚恐的说道:“回夫人,小人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去查,若是小人撒了谎,但凭,但凭夫人处置。”
王夫人问了半响,王五都是一个答案,王夫人知道再问下去也没有意义,警告了王五一番,又裳了十两银子打发他下去。
管妈妈见王夫人问完了话,力度适中的替王夫人揉捏着肩膀,嘴里说道:“夫人这下可以放心了,少爷和孙家大小姐的关系这么好,想来不久就要办喜事了,老爷以后定会更加看重夫人和少爷的。”
王夫人以手拄头,脸带担忧的道:“你也是我身边多年的老人,我也没什么不能跟你说的,我总觉得这事透着怪异,孙府那个文小姐跳湖的时候你不是没看见佳天的样子,他能这么容易放弃那个文小姐?再说佳天一向不怎么喜欢玉文,这次怎么突然转了性?老爷还不是看着孙府又有意佳天,今天才来这边,若是和孙府的亲事有变,恐怕我们母子的处境。。。”
王夫人跟管妈妈说的越多,心里的担忧越甚,最后实在坐不住了,吩咐小丫鬟用食盒装了新炖的燕窝,带着人去了青荇院。
王佳天走后,孙玉文失魂落魄的回了嫣红院,小丫鬟给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她就做在床上发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心中一直反复问着这个问题。
她在内屋摆好了诗词歌赋,其中大部分都是她专门去库房找的出自名家之手的遗迹,她从王夫人那打听到天哥酷爱名家书画,有时候甚至会到痴迷的程度,她打算用这些困住天哥让他和自己在内屋呆一天。
文桃悠受邀过来后会被带到外面大厅,嫣红院的丫鬟会看住她,既不会让她进里间,也不会让她走,这样她就只能在外厅看着她跟天哥在里面相谈甚欢,亲亲我我。
以她对文桃悠的了解,文桃悠有些清高,绝不会大吵大闹,只会暗暗流泪,默默伤心,甚至会从此疏远天哥,这正是她希望看到的。
但是计划是好的,结果却让人有些始料未及,文桃悠没有过来赴约,而天哥虽然看那些字画的眼神有些灼热,但还是执意要去花园走走,而从听到琴声之后发生的事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场噩梦。
想到文桃悠走时的雍容姿态,优雅笑容,想到她自己的灰头土脸,颜面尽失,想到天哥对文桃悠的温文尔雅,对她的横眉冷对,想到她是文桃悠那个身份低贱的丫头的附赠品,没有文桃悠,她无法加入王家做正妻。
她心中犹如针刺般疼痛,她对文桃悠恨意滔天,那些恨她的心中快要装不下,只想要发泄出来。
“啊”,孙玉文再也忍不住,大喊一声跑出了嫣红院,向香居院跑去,嫣红院的丫鬟吓了一跳,嘴里叫着小姐追了出去。
青荇院的丫鬟早已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此时房中只有王佳天和王夫人,王佳天此时早已没有了前几天的冷淡,请安后主动陪在了王夫人身边,看的王夫人心中十分惊讶。
王夫人正想着如何旁敲侧击的问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没想到儿子却主动挑起了话题。
“母亲,我今天去孙府看到了好几张名家真迹,都是玉文收藏的,儿子实在是打开眼界,跟玉文讨论了一天诗词书画,现在还回味无穷呢,”王佳天表面说的真诚,心中却是冷笑,跟孙玉文那个粗俗的女人谈诗词,还有什么情趣?
想着这些,他就越加觉得桃悠的才情容貌十分难得,想到今天桃悠那独特的气质,耀眼的容貌,只应天上有的乐曲,他心中就一阵火热,有一霎那的晃神,想到母亲就在面前,又迅速收敛心神。
听到儿子这么回答,想到儿子对诗词的喜爱,王夫人心中就信了几分,不过还是说道:“你这孩子,怎么和玉文在屋里闷了一天啊?万一闷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你们就没出去走走?玉文对那些诗词颇有见解?”
王佳天知道这是母亲的试探,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母亲教训的是,这次是儿子太痴迷那些真迹了,下次一定注意,玉文对那些也是一知半解,不过儿子可以教她。”
看着母亲脸上惊讶的表情,没等发问,王佳天便主动解释道:“今天玉文做了一件事令儿子十分感动,她知道儿子对文小姐有意,主动提出要替儿子纳桃悠为平妻,娶妻娶贤,儿子以后一定会对玉文好,母亲也可以放心了。”
王夫人心中已经可以用惊涛骇浪来形容了,怕自己听错了,开口询问道:“这,这是玉文亲口对你说的?”
“嗯,这是玉文今天亲口对儿子说的,玉文贤良,桃悠有才情,我以后都会对她们好,母亲不会反对儿子纳桃悠吧?”
“不会,既然是你喜欢的,母亲怎么会反对呢?”王夫人压下心中的想法,和蔼的说道。
母子二人这次谈话十分愉快,待母亲走后,王佳天坐在椅子上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再过不久,桃悠就会是自己的,而孙家的权势也可以为自己所用。
王夫人走出青荇院,脸色早已不复刚才的高兴,反而有些阴沉。
她原本以为孙府一定不会同意把那个文桃悠给佳天做平妻,首先孙玉文和孙大太太就不会同意,没想到到头来反而是孙玉文提出了这件事,这个文桃悠真是好深的心机,自己一定不能让这个女人进王家的门,得想个办法绝了儿子的念想。
碧心去找几个姐妹玩耍了一天,回到梨花院看到粗使婆子正在打扫碎了的瓷片,随口问道:“哟,这是什么碎了啊?”
粗使婆子看到是碧心,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说道:“就是拿饭时不小心拌了下打碎了两个碗,春杏姑娘说明天大少爷可能要来吃饭,让打扫干净免得扎了人,姑娘脚下可仔细些,扎到你就罪过了。”
碧心听到大少爷明天要来吃饭这几句话,眼睛陡然亮了,看四周没人注意自己,跟粗使婆子说了一声就又往外走去,弄的粗使婆子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