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文和王佳天的游湖不欢而散。
孙大太太问起这次游湖的情况,因为心里十分喜欢王佳天,孙玉文并没有实话实说。
只是说道:“娘,孙玉峰和文桃悠真讨厌,女儿和王公子去游碧波湖,他们也去游碧波湖,还出言讽刺女儿,想要破坏女儿和王公子的约会,不过好在王公子风度翩翩,并不计较,最后还为了女儿的安全将女儿亲自送回了府中。”
孙大太太知道女儿的容貌在贵族圈子里拿不出手,要想嫁个豪门贵邸,除非那人身有残疾,否则无异于太阳从西边出来,所以一开始就想给女儿找个出身不是太差,又能拿捏得住的人家。
孙玉文在一次王夫人带着王佳天过孙府游玩的聚会上见过王佳天一面后,就被王佳天俊朗的外表,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气质而放心暗许,春心萌动。
孙大太太发现了女儿一段时间的反常,旁敲侧击之下,就明白了女儿的心意,而王佳天的情况又符合她的选婿标准,在一次私人聚会上无意间向王夫人透露了这个意思,王夫人就十分识趣的安排了这次游湖。
现在听到女儿这样说,心里更是对王佳天满意了几分,同时暗暗恨上了桃悠,甚至在之后理家的时候暗示管家苛待桃悠的份例,同时对那个原本就十分憎恨的庶出长子更是讨厌了几分。
看到女儿说起王公子时微红的脸色,孙大太太心里十分欣慰,笑着拍拍女儿的手,说道:“呵呵,看来你今天游湖十分高兴,这样就好,至于那些讨厌的人,为娘早晚会收拾他们,”眼里厉色一闪而逝。
王佳天回到王府,就发现父亲和母亲正在等着他,见他进来母亲就迫不及待的迎了上来,问道:“天儿,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我嘱咐你的让你好好跟孙小姐相处,游玩的时候要细致体贴,游完碧波湖要把孙小姐送回孙府,你做到了吧?今天没出什么意外吧?孙小姐玩的高不高兴?"
听着母亲紧张的一连串的问题,看着父亲眼中的那抹热切,想起佳人那张动人的脸,眼前又浮现出孙玉文那张丑陋,热烈又喋喋不休的脸庞,王佳天没来由的心里有些烦躁,随口敷衍道:“今天很好,没什么意外的事情。”
听到肯定的回答,王氏夫妇悄然松了一口气,但王大老爷显然对这个简单的回答不是很满意,假装咳嗽了两声。
感觉到母亲暗暗扯了扯自己的衣袖,王佳天稳住了情绪,耐着性子答道:“今天一切很好,孙小姐游玩的很高兴,我将孙小姐送回了孙府,她还邀我进府做会,但孩儿觉得天气不早了,就拒绝了她,并答应她以后再一起游玩,父亲,母亲,孩儿累了,想回房休息了。”
王大老爷听到自己儿子很孙大小姐感情很好,将来很有可能跟孙府联姻,那他的官职说不定能再往上升几级,王府的商铺也会获得很大的好处,不禁心情大好,看着儿子那俊秀的面容越看越欣喜。
肥胖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和颜悦色的对儿子说道:“恩,你累了一天了,也该好好休息了,晚上让厨房给你炖个甲鱼补补身子,不过下一次孙小姐再邀你进府做客,你就不要拒绝了,免得让人以为你不礼貌,恩,去吧,去吧。”
王佳天看着父亲摆了摆肥硕的大手,暗舒一口气,连忙行礼告退,回屋就派了自己的心腹小厮去打听今天在湖上遇到的,和孙府大公子孙玉峰一起游湖的是哪家的小姐。
待得儿子走后,王大老爷一反最近日日住在小妾那的情况,破天荒的留在了王夫人屋里,王夫人虽然知道王大老爷是看在儿子可能跟孙府联姻给他带来巨大利益的情况上,但对于人老珠黄的她来说,这偶尔的欢娱已经是奢望了。
王佳天很快就查出了那天碧波湖遇到的佳人叫文桃悠,是孙府孙老太太的亲戚,暂居在孙府的远房表小姐,他突然觉得以前被母亲强逼着去的孙府不在是那么的难以登门,而孙府也不再是龙潭虎穴,一时间王佳天去孙府的次数频繁了起来。
王氏夫妇对于这种情况是喜闻乐见的,王夫人还连着几天都去佛祖面前烧香祷告,认为儿子这个开了窍,把她的话听了进去,为了自己的未来和在王府的继承权,娶个容颜不佳的妻子不是什么问题,最多以后多纳几房貌美的小妾就是了。
而孙大太太见自己相中的女婿对自己女儿如此上心,几日不见就要前来拜访,也是十分欣慰,为她们相见大开方便之门,甚少去打扰她们,只是让仆妇们准备好一应见面时用的瓜果饭菜,不可怠慢了客人。
至于王佳天每次前来拜访都是要去看看孙玉峰或者桃悠,给自己女儿送些小玩意时也忘不了玉峰,桃悠,玉平,甚至连玉莹这个胆小懦弱的庶出女儿都有,王大太太则自以为是的理解成王佳天时为了自己女儿的名声着想,送东西更是知书识礼,一时对王佳天的印象更好。
桃悠独自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唧唧喳喳叫的喜鹊,手里拿着一本绝世独本琴谱,嘴角荡漾着幸福的笑容。
站在桃悠身后不远处的春杏看着桃悠这个样子,眉头微蹙,心里颇为担心,自从那次在湖边见过一次后,那位王公子就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来见小姐,也经常会送些小物件给小姐讨小姐的欢心。
她早就看出那位王公子对自家小姐动了心,送的东西都是小姐喜欢的,就像这次的孤本琴谱,虽然在翰王府不算珍贵,但也是什么人随随便便便能得的,可见他对小姐花了多少心思了。
她看出小姐对那个王公子也不是没有意思,虽然她让白逸尘暗暗查了这位王公子身家清白,品行也算端正,但也是担心将来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万一对小姐造成伤害那就罪该万死了,但她几次暗示小姐不可与王公子走的太近,小姐都没有放在心上,她也不敢过分要求。
暗暗叹了口气,春杏拿起大红绣金丝莲花披风,过去披在桃悠身上,嘴里嗔怪道:“小姐也真是的,现在还是早春,虽然天气暖和了些,但也经不起您这样对窗吹风啊。”
桃悠听到春杏关心的话,想到她刚才抚摸着王公子送的琴谱孤本的摸样,不禁霞飞双霞,脸上也有些烫,看到春杏这次没有再说些暗示她要跟王公子君子之交淡如水,不要往来频繁等话,悄然舒了口气,暗暗放下心来。
她对王公子是什么时候开始上心的呢?桃悠也有些弄不明白,她开始只是欣赏他的是非分明,喜欢他懂她的琴声,对他有些好感而已,但是后来随着他的刻意接近,随着他表露爱意的礼物源源不断的送到她面前,随着他隔个几日就有一次的拜访,她的心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出身高贵,像王佳天这样有才华又俊秀的少年,她知道很多,甚至比他更优秀,更风度翩翩,声名鹊起的青年才俊也有几个,但是以前有教养妈妈,有礼教大防,她不能跟他们有什么深入交谈。
但是这些天,看着因为她跟王佳天聊诗词歌赋聊的很投机而郁闷愤恨的孙玉文,她突然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惬意,在孙府的生活因为王佳天的闯入也没有那么无聊,她越来越喜欢跟王佳天在一起的感觉。
一开始她没有发现自己的心里变化,但是等到发现后却已是陷得的太深,这大概就是少女怀春吧,桃悠常常这么想,但是她并不担心,以父王对她的宠爱,虽然门第相差很大,她想与王公子在一起想来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她幸福的沉溺在她初次的心动感觉里不可自拔。
日子悄然如水的流过,有些事情却是始料未及的。
在王佳天打着跟孙玉文游玩的名义默默靠近自己喜欢的桃悠的时候,在两个人正难舍难分的陷入爱河的时候,孙大太太和王夫人都觉得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时机成熟了,于是王府向孙府正式下了定,两人交换了生辰八字。
王夫人认为儿子早已想通,下定的事情跟儿子提一下就行,于是专门将儿子叫来,笑着说道:“天儿,你现在也不小了,娘想将你和玉文的亲事定下来,这几天就会准备彩礼,找媒人去孙府提亲了。”
但出乎王夫人的预料,本来认为水到渠成的事情,却遭到儿子大力的反对。
乍听到母亲的话,王佳天惊呆了,他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快,这怎么能行?他喜欢的是桃悠,他不要娶孙玉文那个长的丑又没有才情的女人做妻子。
情急之下,拒绝的话脱口而出:“娘,我不娶孙玉文,我绝不会娶她。”
王夫人见儿子神色很急,不似不好意思,心下微微觉得有些不妥,但是还是劝道:“天儿,成家立业乃是人生必经之路,再说你们这段时间不是相处的很愉快吗?你不用不好意思,再说你跟玉文也不小了,还是赶紧把婚事办了吧,娘还等着早些抱孙子呢。”
王佳天听到母亲的话,想到可能以后每天都要与孙玉文这么个尖酸刻薄,庸俗不堪的女子见面,语气更坚定了几分,“母亲,无论你怎么说,我是不会娶孙玉文的。”
之后无论自己母亲如何劝说,王佳天就是咬定了不要娶孙玉文,王夫人也只是干着急,却没有办法,在王夫人说累了,打发王佳天走后,王夫人终于感觉到了事情的蹊跷。
看着跪在下首的王佳天的贴身小厮,王夫人只是默默的喝着茶,并不说话,在半盏茶时间过去了,下面小厮冷汗直流后,王夫人才淡淡的放下茶杯,厉喝一声:“这些天少爷都去孙府干什么了,你还不从实招来?”
小厮被吓的腿软,整个身子匍匐在地上说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少爷,少爷去,去孙府找孙小姐玩了,没干别的。”
王夫人冷笑一声,“是吗?真是忠心的奴才,这时候还想替少爷隐瞒,王妈妈,去找个牙婆把他们一家发卖了,我们府上可用不起这么忠心的狗。”
听到全家要被卖了,小厮终于坚持不住,说道:“夫人,奴才想起来了,少爷去孙府除了找孙大小姐之外,就是去看孙府的表小姐文小姐了。”
王夫人面色一变,暗道果然,脸色阵青阵白,深呼一口气,压下心里的震撼,说道:“你还不把你知道的从实招来,若有一丝隐瞒,小心你全家跟着你遭殃。”
在王夫人的威严下,小厮将王佳天这些天的表现全部招认,夫人知道后气的心肝疼,却也不敢声张,只是每天把王佳天叫过去耳提面命,拼命的跟他讲道理,但奈何自己儿子性格倔的很,又从小被宠爱有加,不知世事艰辛,反而坚持几分读书人的风骨,始终不肯就范。
最后王夫人没有法子,设计让王佳天的小厮出门时不带银子,在他们买东西没钱支付时被狠狠羞辱了一顿。
看到自己儿子天垂头丧气回来,等在大厅的王夫人故作不知,惊讶的问道:“天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副摸样回来了,可是被人欺负了。”
王佳天有些倦怠,强忍着今天被羞辱的愤怒答道:“母亲,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而已。”
王佳天的贴身小厮却突然跑出来跪在了地上,以头磕地道:“还请夫人做主,少爷在外面受了委屈,不愿让夫人担心,所以才没有说,但是他们侮辱了少爷,奴才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哦?还有这样的事,你不要磕头了,起来把事情从头说一遍,”王夫人没有给王佳天开口的机会,直接插嘴道。
“是,夫人,今天我和少爷去香满园吃饭,但是小的出门时走的急,忘记带钱袋了,我们吃完后没钱结账,商量店家我回来取钱,少爷在那里等候,但他们不但不同意,还辱骂少爷是没钱出来装大爷的熊货,叫花子。。。。。他们不仅辱骂了少爷,还想动手打人,小人挨了两下打,少爷又将和田玉佩压在那里了,他们才放人,还请夫人为我们做主啊。”
王夫人摆摆手,等下人们鱼贯而出后,才面带忧色的开口说道:“天儿,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没权没势的人过的日子,甚至比这更霸道,更不讲理的事情也多了去了,你如果不娶孙府小姐为妻,将来我们的日子怕是会比你今天受的委屈多千倍万倍。”
王佳天有些不以为意,“母亲,你不用再劝我了,我不会娶孙玉文的,我好歹是王府的大少爷,将来怎么会受气,母亲你多虑了,今天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王夫人面上的忧色更甚,苦口婆心的说道:“但是将来你不是王府的大少爷了呢?你不能继承王府了呢?”
看到儿子吃惊的神色,王夫人知道儿子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分析道:“以你父亲现在对姨娘的宠爱程度和你那个弟弟的经商天赋,王府的家业将来很大可能会落入他们手里,你即使有读书的天赋,但科举也不是一日的功夫就能考下来的,将来没有银子,他们这一脉很有可能至此落败,再也不可能像现在这么衣食无忧,甚至你今天受的侮辱会隔三差五就受一次。”
看到儿子露出思索的神色,王夫人决定再加一把火,“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你父亲前些日子就有把王府产业都交给你弟弟打理的意思,我怕你分了心耽误了学业,就没告诉你,但孙府露出想与你结亲的意思后,你父亲又改变了主意,你就可以看出与娶孙大小姐是多么重要了,况且现在是孙大小姐看好了你,你如果拒绝,你孙大老爷的官职和张府的势力,你只怕入仕之路从此终结,而你娶了孙大小姐,这些将来都会成为你的助力的,你不为我着想,也要为你的将来着想,为你前途着想啊。”
王佳天重来没想过这些,他只是认为自己有读书的天赋,先生时常夸他,他将来时要走仕途的,王府由他继承,但让弟弟替自己管着也没什么,现在听母亲说起这些,又想到自己今天受的侮辱,不禁有些松动。
王夫人继续添材加火道:“你想让文小姐过门,也不是不可以,你娶了孙玉文,将来再纳了桃悠做姨娘,你如果怕委屈了她,将来给她抬个平妻,你们还是可以再一起的。”
王夫人当然不可能让她心里认定的狐媚子进门勾引自己儿子,现在这么说完全是为了稳住儿子的心,待到儿子娶了孙府小姐进门,她再想个办法让那个文桃悠早些嫁人,儿子到时候也只能接受了。
看着母亲殷殷的期待之色,想起母亲说的不娶孙玉文的后果,王佳天缓缓闭上眼睛,睁开后艰难的点了点头,就回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