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仁寿宫里面安静极了,连时间也停滞了一般,所有人神色紧张,缺却都没有说话。
蓦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宁静,几个太监惊慌失措地闯了进来,声音因慌乱不安而又轻微的颤抖,所幸口齿尚清晰,“太后,独孤家真的站到皇甫毅那一方了,独孤尧百般维护他,不惜带兵器闯入王殿,现在已经带着皇甫毅去大王的寝宫了。”
“什么!”
太后身边,一个很年轻,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男孩豁然站起来,他就是三皇子——皇甫荡,长得就很傲气,就是一脸“谁都不服都给我滚远点”的嚣杂样儿,嘴边永远横出揶揄的小表情,在宫里横着走,连太子他都不曾不放在眼里。
皇甫荡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人,“他独孤尧竟敢如此放肆?”
太后也是满面怒容,她春秋已高,六十多了,一开始就扶持先皇幼子干预朝政,到现在还未放权,再加上胡氏一族势大,君王的权利早已被她架空,要不是独孤家一直干预,她早就是这南周的君王了。
虽然脸色不悦,但太后也算是见过很多大场面的人,她倒不至于像三皇子那般开始破口大骂,待反应过来后,还气定神闲地端起茶杯饮茶,“通知王后过来。”
“是。”
很快,王后火急火燎地赶到仁寿宫,一进去,就听见那三皇子皇甫荡还在发脾气,大口骂着独孤尧,说他不识时务,非要和他们作对。
王后是胡太后的侄女,也是胡氏一族的女儿,她一身雍容华贵,五官精致而明媚亮眼,包裹在华服下的身材更是没话说的好,一看便知是那种八面玲珑的厉害人物,形于外的精悍与胡太后有得一比!
王后:“姑姑,不知唤侄女来,有何要事?”
胡太后还没说上话,三皇子就率先插嘴,“母后,那独孤尧竟然违令带罪人皇甫毅去父王寝宫,企图让他认祖归宗!”
太后也不生气,还怕皇甫荡从没站稳,从台阶上摔下来,一脸担忧,连忙提醒他小心,可见,这太后和王后平常是有多宠溺皇甫荡,才造就他这般无法无天、目中无人。
王后:“荡儿,在你皇祖母面前,不得放肆,还不向你皇祖母道歉?”
皇甫荡不服气地说道:“道什么谦,皇祖母最疼我了,可舍不得罚我。”
胡太后对谁都狠,君王生性懦弱,优柔寡断,大权已然落再胡太后手中,独揽朝政把皇甫氏天下变成了胡氏天下,朝中老臣和幸存下来皇甫氏宗室都深感愤慨,但都惧怕吕后残暴而敢怒不敢言。
宫里的人谁都怕胡太后,就连亲生儿子——周国君王也和她不亲,只有皇甫荡不怕,胡太后对亲生儿子不亲,却唯独对皇甫荡万般宠溺,也只有皇甫荡敢在她面前这样放肆无礼。
这会儿,还一只手抚摸着皇甫荡荡脑袋,带了温柔和宠溺,低低地呢喃,“我的荡儿,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你可是周国未来的王,将来还要一统天下,当天下共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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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君王的寝宫里,气氛和往常不太一样,尤其是屋内气氛异常地紧绷和低沉。
榻上,周国大王虚弱地躺在那,憔悴而病重的他只能依靠宫女帮忙,才能坐起来,明显已经病入膏肓,满脸憔悴,苍白的面孔思虑重重。
地上跪满了人,很多大臣都来了,原本他们是不知道君王病危,但都被独孤尧“请”进来了。跪在最前面的就是刚回来的皇甫毅,他一直低着头,见到君王那一刻,脑中轰鸣,一时间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想过很多他和父王相见的场景,也听说过父王身体抱恙,但见到那一刻,他只觉身体微颤。
他的父王已然油尽灯枯,虽是三四十十岁,正当壮年,但却异常衰老,不断喘着粗气,没说一个字,仿佛都要用尽全身力气,“你、你就是、是,毅儿……”
“回父王,儿臣正是皇甫毅。”
听到这个声音,君王明显刺激很大,不断咳嗽,“咳咳咳……”声音虽不大,可在这等场合下,却显得格外的刺耳,再被这压抑的气氛一冲,便即撑不住,要倒下去,还好宫女太监们及时扶住他。
“你为什么要回来,你身上虽有胡氏一族的血脉,可你常年不在宫中,他们又怎么可能信任你!咳咳咳,胡氏不会放过你的,你倒不如离去,躲起来,总比被残害的好。”
“……”
皇甫毅豁然抬起头,看着眼前那个病入膏肓的男人,眼睛微红,有感动,也有愤慨,他的父王,那个周国本该高高在上的王,竟然会过得如此凄凉。
皇甫毅生下来就被送去北域当质子,在北域寄人篱下,不断被北域人欺辱,忍辱至今,他本来怨恨所有人,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到了现在,心中只剩无限凄怆,竟有还有一点眼泪无端滴了下来,但被他无意间拭去了,没有谁看见他为这个第一次见面到父亲流泪。
明明君王已经奄奄一息,仿佛只剩下那么一口气的吊着,可胡太后还把这一消息遮掩得很好,周国外面的子民都不知道他们的王已经要不行了。
他们还企图拦着独孤尧,不想让独孤氏知道。
但胡氏一族不知道的是,其实君王病危的消息早已传入独孤尧耳中,独孤尧此次回来,不仅是为了送皇甫毅回来,最重要的是为了君王之位,为了太子继任一事。
君王精力不足,没说几句,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一直侍候君王的林太医顶着两个黑眼圈和新熬出来的鬓边白发,领众人到外头厅堂上,神色凝重忧虑,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他的意思。
看来,南周的大王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不一会儿,就有人来通知皇甫毅去仁寿宫——胡太后要见他。
终于要和他们见面了,他的亲生祖母,生身母亲,以及唯一的弟弟。
临走之前,独孤尧还特意嘱咐,“二皇子,可别聊得太久了,这宫中夜晚微凉,回去晚了怕是要着凉。”
“大将军请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