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湖边跑步?”安忬微急于岔开话题,减轻自己的尴尬。
“湖边景色,很美。”Denis指着远处,“那里。”
“那里吗?”安忬微也伸手指向Denis指的地方,汉服的衣袖滑落,再次露出那朵红艳的莲花,安忬微把袖子慢慢扶上去。
“That's a Nice Tattoo,Is there a story here,You don't seem to want to show it。”
(很漂亮的纹身,是有什么故事吗,你好像不愿意把它露出来。)Denis侧过身,面对安忬微。
安忬微一口灌下半瓶啤酒,“都是过去的故事,你想听吗?”安忬微侧身,面对Denis。
安忬微那一张小巴掌脸,骨架玲珑,脸颊圆润却不过度丰盈,轮廓紧致而不至于薄相,未施粉黛,如出水芙蓉一般,眼波流转,媚眼如丝又沉静如渊,从容淡然,美而不自知,勾魂摄魄。
Denis点点头,“故事,想听。”
安忬微缓缓蹲下,靠着栏杆,坐下,又喝一大口啤酒,手中的小瓶就见底了,她伸手摸到放在阳台栏杆上的起瓶器,把剩下那瓶也起开了。
安忬微小时候也和普通的家庭一样,有毫无原则宠女儿的爸爸,有温柔善良的妈妈。爸爸是小学体育老师,妈妈是百货市场里做衣服的裁缝。一家人其乐融融,平凡而幸福。
可那一切在她初三暑假的一个下午突然消失,就像小时候她去门口超市买的砂糖,袋子掉在地上,晶亮的砂糖散落在泥土里,砂和泥混在一起,抓不起来,想要的甜蜜再也不复存在。
安忬微的爸爸检查身体,发现得了骨癌,已经到了晚期。一家三口苦苦挣扎了两个月,花光了所有积蓄,又欠下了一大笔债,爸爸还是离开了人世。
安忬微从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变得沉默寡言,白天上课的时候常常不知不觉流下泪水,晚上躺在床上,如同掉入黑洞般的深渊,悲痛无时无刻不侵袭着她,她变得意志消沉,自暴自弃。而妈妈,也在悲痛中忙碌,接下很多工作,忙着挣钱,忙着还债,苦苦支撑。
因为她的丧,同学对她泛起白眼,疏远她,因为她学习成绩落后,老师也不重视她,她像一个被丢弃的边缘人,她的世界变得失去色彩,自卑、灰暗,低落到尘土里,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
安忬微记得那是一个冬天的傍晚,她背着书包走在放学的路上,路灯把树的影子拉得老长,她看着自己的脚尖,雪地鞋的白色鞋头染上了一块黑墨。
“站住!”前面三双脚出现在安忬微的视线里,安忬微抬起头,三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孩站在前面,差点撞上。
“矮子,你走路不长眼睛吗?”“留那么长的齐头帘,她能看见什么呀!”“就是!”三个女孩虽然穿着校服,却是零零乱乱,不是普通学生那样的整齐,说话也不客气,其中一个嘴里还叼着烟。。
安忬微知道:她们就是校园霸凌的人。
“搜她书包。”嘴里叼烟的明显是老大,她对另外两个说。
两个女孩上来抢安忬微的书包,安忬微跟她们扯来扯去,当老大的急了,“两个人还没抢过一个矮子,按着她。”
两个女孩拉着安忬微的胳膊,那个老大抢去书包,找到钱包,把里边的钱全部拿走,揣在自己兜里。又打开钱包暗格的拉链,里面是一张安忬微小时候和爸爸妈妈的照片,三个人都笑得甜蜜而温暖。
那个老大抽出照片,瞧了瞧,拿着手里的烟头,按在照片的人脸上。
“爸爸——”安忬微半年多没有喊出来的话,冲口而出,突然的尖叫声吓得拉着她的两个女孩愣了一愣,安忬微一脚踹在一个女孩腰上,另一脚踢在一个女孩小腿上,挣开拉着她的两个人。
从小学了六年武术的安忬微,一个飞身跃起,一个肘击劈在拿着照片的女孩肩膀上,女孩趔趄跌倒,照片飘落在地上。
安忬微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她颤抖着手捡起照片,照片上爸爸的脸变成一个黑洞。
“啊——”安忬微发出痛苦的尖叫,这一年多的隐忍克制,不在妈妈面前流的眼泪,如决堤的水,倾泻而下。
安忬微如同发了狂一样,撕扯那个女孩,另外两个见状赶紧过来,拉着她们的老大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