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铛,铛铛铛......”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在一座年久失修的铁匠铺里奋力打刀。
这里是八方寨,方圆八百里,四山十八寨中最小的一个村寨,整个寨子也就百十号人。
打刀的少年名叫龙毅,是这间铁匠铺的老板,他三岁就跟父亲在这里打刀了,十岁那年父亲突然去世,他则依靠给村民免费打刀,混百家饭长大。
他最大的梦想是打刀赚钱,然后娶了村里最美丽的姑娘秀兰,一起生几个娃娃,一代代传下老爹打刀的手艺,如此不枉此生。
所以十二岁过了成人礼,他就开始拼命打刀赚钱,因为打刀质量极好,很快名声就传了出去,以至于稍微近些的寨子都知道了他这个打刀少年,纷纷跑来找他打刀。
如今三年过去了,龙毅省吃俭用已经攒了九十一枚银币,再攒九枚银币凑够一百枚,他娶秀兰的愿望就要成真了!
每每想到这里,他就情不自禁的嘿嘿傻笑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秀兰开心的模样,还有大红的轿子,震天的锣鼓......
“约莫再有个一年半载,只要自己再努力一些,应该就凑够了吧!”
正当他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不可自拔时,二狗子的一声大喊猛然把他拽回了现实,他极不爽的瞪了一眼二狗子,这二狗子是他的死党,平日里经常厮混在一起,关系最好。
“铁蛋!铁蛋!不好了,出大事了!”
铁蛋是村里的人给龙毅起的外号,因为龙毅从小打铁,所以从小就被人称为“铁蛋”。
龙毅素来知道二狗子胆小,什么小事在他嘴里也成了大事,他奋力锤了两下,瞪着二狗子道:“瞎咋呼啥!天塌了啊!”
二狗子急道:“铁蛋,大事不好了!秀兰被她爹娘卖给黑风山的熊老爷了!”
龙毅一愣:“啥?!”
二狗子又重复了一遍,龙毅急道:“李叔和李婶现在在哪里?”
李叔和李婶是秀兰她爹娘,小时候龙毅也受过二老照顾。
“正在村头炫耀呢!穿金戴银的,可把两口子得意坏了!”二狗子有些鄙夷的啐了一口,秀兰是他们村年轻男孩子的梦想,老两口不吭不响将秀兰卖了,这么做极其不地道,寒了众少年的心!所以说起老两口,二狗子也没了往日的尊敬。
龙毅立马扔下锤子,脱了护衣和护手,直奔村头而去,他必须问问清楚。
来到村口,此时一堆人正围着秀兰他爹妈讨彩头,众乡亲得了好处,纷纷夸赞秀兰他爹娘命好,秀兰有出息等等。
龙毅远远的听到人们的赞叹,心头一沉,忍不住愤怒的扒开人群,急道:“李叔,李婶,你们怎能把秀兰卖给黑风寨那只老狗熊!那黑风寨可不是人待的地方啊!”
李叔一见龙毅上来闹,微微有些尴尬,拉了拉李婶。李婶瞅了一眼龙毅讥讽一声:“铁蛋,你说啥呢!什么老狗熊?那是熊老爷!人家可是我们家的乘龙快婿!你嘴巴给婶放干净点!”
龙毅压着怒火质问道:“李婶,三年前可是你亲口对我说,只要我攒够一百枚银币就让秀兰嫁给我的!你们怎么能失信于我!”
李婶白了龙毅一眼:“铁蛋,婶是说过这话不假,但是秀兰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难道还能继续等你吗?都三年了一百枚银币都还没攒够,婶能放心把秀兰嫁给你吗?”
“不是婶看不起你,我们家熊女婿,随便一出手就能给十枚金币!你能吗?我看你打一辈子刀都悬!我们做父母的谁不想姑娘找个好人家,跟着你过一辈子苦日子,你同意,我还不同意呢!”
龙毅听罢,竟愣在原地哑口无言,李婶轻蔑的看着龙毅,又踢了李叔一脚:“你说是不是!”
李叔连忙唯唯诺诺的称是。
龙毅感觉自己胸中憋着一把火,他气的微微颤抖,又无可奈何,因为李婶说的对,他打一辈子刀都不可能随手拿出十枚金币,没钱,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但是,他已经跟秀兰私定了终身,怎可放弃!
龙毅不再多言,既然他们已经卖了自己的女儿,那么秀兰就跟他们再无关系。既然如此,那就闯一闯黑风山,救了秀兰远走高飞,救不下,那就与她一起共赴幽冥,也算遵守了两个人最初的誓言!
他奋力推开周围的人群,他要去打刀,打一把救人的刀!
二狗子一路跟着龙毅回到打铁铺,怕他想不开,还一直好言宽慰,不停说李叔李婶的不对。
龙毅到家后拿出十枚银币,让二狗子去给自己置办一套最好的衣服,然后迅速的穿好护衣护手,取出一块收藏多年的精钢,往熔炉里一扔,开始冶炼......
“铛铛,铛铛,铛铛铛……”
不眠不休,连续三日高强度打刀,龙毅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界,他的双眼血红,整个人蓬头垢面,犹如一个野人一般,随着最后一锤子落下,刀终于成型了!
修长的刀身,匀称工整,刀锋尚未开,已经溢出丝丝寒意,这是龙毅有史以来,打的最好的一把刀!
刀身既成,然后开始打磨刀柄,刻字留名,入鞘,一切都异常的熟练,好像这一切都已经融入血液中一般。
龙毅抚摸着这把刀,感受着刀身的每一个纹理,仿佛能听到刀的喜怒哀乐一般,这把刀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单纯而纯粹。
到中午时,二狗子见龙毅刀已经打完了,就回去带了两个包裹,偷了家里一只烧鸡和他爹珍藏的酒飞快的跑了过来。
“铁蛋,我知道你要去救秀兰,这是我爹唯一的一壶酒!喝完咱们一起去!“二狗子大义凛然,一副慨然赴死的模样。
龙毅咧嘴一笑,干煸的嘴唇上布满了血丝,看上去异常恐怖:“狗子,你还是别去了,黑风寨那是匪窝!你死了,你爹娘咋整?只靠你大姐怎么照顾二老?”
二狗子一听怒道:“铁蛋!我二狗子平时是怂了点,但是我可不是孬种,秀兰那也是我的梦中情人,你别忘了咱们是公平竞争,现在秀兰有难,老子必须去黑风寨跟那老狗熊拼命!让那老狗熊也瞧瞧咱们八方寨可没孬种!”
说罢,二狗子掀开酒盖,大口灌了一口。
老家的土酒,粗糙浓烈,一口下肚,呛得他不停干咳,但是也让他生出无限豪气。
两个少年学着大人模样拼酒,很快烈酒上头,纷纷晕倒不省人事。
到了夜里,晚风吹过,龙毅一个机灵猛然惊醒,他猛地坐起身,一旁的二狗子正呼呼大睡,标准的大字睡姿,嘴角还挂着笑意,想来正在做着什么美梦。
龙毅看着二狗子,心想此去黑风寨凶多吉少,他可不能让二狗子去冒险,眼下二狗子睡得正香,恰是离开的好机会!
龙毅悄悄起身,关了炉火,拿了包裹带了刀,最后看了一眼打铁铺,趁着月色便向黑风寨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