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大哥，”安元靠在司机的旁边问，“前面有个通往周兰城的岔路，你熟悉吗？”
不是这个命令，就是那个要求，烦不烦？现在倒好，还有人来找自己闲聊了，不知道开车不能被打扰吗？
司机大哥瞟了一眼，是个小家伙，好像之前不怕死下车杀妖救人了，做了自己敢想而不敢做的事！
但问题有些愚蠢了，前有妖兽后有土匪，若是个路痴，靠别人指路，万一有逃命的机会，自己往土匪窝里钻吗？
不对！
他想这些干嘛？
除了他，车上的人都是喊打喊杀的，他才是那个最弱小的人，破开车的，命在别人手里。
现在还活着，不是祖坟冒青烟就是自己迷信烧了高香，嗯，好像都差不多！
“熟悉！”他又磨蹭干啥？“我肯定熟悉。”
安元觉得司机大哥像是内心在挣扎，愣了一下，是要隐瞒什么东西吗？“等会儿你算计好，离那个岔路口差不多一里路的距离，能开多快开多快，不要管后面的情况。”
“那些战士的遗体便宜土匪了？”司机问。
要不是没人会开运输车，他自个都要去拼命把那些遗体抢回来！
“哪有那么容易。”安元看着他，“别的你别管，你跑慢了，谁都跑不掉！”
这叫他不管吗？
司机的手抖了一下，怎么感觉跑慢了我就和土匪一起的？
安元笑道，“不要有压力，开个车而已。”
司机：要不我跳车，你来开？
后面的人捉摸着安元的话。
这家伙融合百分之九十，手疾眼快扎蛇头，第一个用实质性的行动要求下车，王星又抽空给他去后面开了小灶，现在又指挥司机开车。
遗体你做主了？
我们的命你也准备了账了？
有什么是你不能和大家一起商量的吗？
真叫人担心！
事关重大，彼此又不熟悉，人又都好面子，不说就不说吧，出了事总得有人担大头！
也有察觉到猫腻的，比如那个和王星关系好的五级研究员，他把安元扯到自己旁边坐下，“安战士，有什么情况吗？”
如今的状况，要说一个字能让人信服的，只有王星。安元一个毛头小子，指手画脚不合适吧？
事关所有人的性命，安元只不过是先让司机有个心理准备，缘由肯定是要让大家都知道的，不然，之前他挑战士就觉得自己在害人，现在更是。
万一情况和自己想得不一样，希望我是发现了，至于最后会不会演变成绝望，那和他就没关系了。
大家都干坐着，有想法你也可以自己上啊！
他把后面的自己人详细说了一遍。
五级研究员，“不会这么巧吧？妖兽后面是土匪，土匪后面又是卧底？”
其他人也觉得安元可能在讲笑话，概率这么小，那为什么不可能是土匪打妖兽，反而把自己等人救了呢？
安元也觉得很巧。
但他不会想太多，只是说，“现在大家都明白了，到了岔路口，土匪肯定是跟着战士遗体的！
无论真假，我们跑不跑别人都不会在意，但早点到周兰，通知人协助，好歹有希望追回尸体吧？”
没有卧底，这样做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五级研究员没问题了。
其他人也理解安元的做法。
只不过同为新兵蛋子，一些人心里感到不服气。
别人脑子发热好歹下车了，还能保持冷静发现异常。
他们怎么会在车上持续发热，啥也没瞅到？
这个家伙是平民但不平凡啊！
过了一个多小时，司机算计快到了岔路口，猛然加速！
后面的车转眼没影了。
灰尘里传出山崩般的声音！
所有人都好奇发生了什么，包括安元。司机更是下意识的要踩刹车！好在还算相信自己的车技，一两百码不至于撞到什么东西翻车。
“好了！”不知什么时候，王星站在了车中央，“现在我们已经安全了。先前的事，自己在心里多回味一下就行了。
几具战士的尸体和战场上人族动辄数以万计的牺牲相比，不算什么。
马上你们就要上战场了，要尽快卸下你们的心理包袱，说不定明天死的就是你们中的一个或全部！”
“另外，到了周兰就要各奔东西，所以在这里做个小会，总结一下你们遇到的第一次战役！”王星说，“首先，战场上绝不会再遇到那头老黄牛的情况！
其次，英烈的遗体不容糟践，我已经将信息发出去了，周围的几座大城也会封锁追捕！
最后，我不会因自己是安元的导员就多给他嘉奖，能在生命威胁的情况下保持冷静，发现异常，值得你们所有人学习！
有时候，这份冷静，就决定了你们的生命。”
“入城下车后，紧跟自己的导员，要做什么他们最清楚。”王星最后说。
再之后入城的那段距离，人人都在反思或反省。
安元闭上眼睛。
他这算冷静吗？
只不过是接受能力稍微强一点，配上点胡思乱想，更甚者是图点乐子罢了。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这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才有的变化，也是吴果给他的。
每次想起吴果他的心情就特别沉重。
如果在没成为五级之前他就死了呢？
谈什么变强不变强，不过是再想见一次吴果罢了。
他怕，时间久了，自己忘了吴果，吴果也忘了他。
他渴望见到吴果的笑容啊。
老王头儿说得对，脑子发热一往无前是好事，但他也要珍惜生命啊。
没了生命，所有幻想都没了。
他倒是希望自己能上战场，但与吴果无关，那样，他就可以像之前的战士一样躺在战友的尸体旁无憾的死去了。
“老是多愁善感的干嘛，我还不到二十岁啊！”
……
周兰城近了，车窗外可以看见，城中央最高的建筑似金字塔的塔尖，有黄昏映衬，就像是一副待展的油画。
路在妖族进犯的背面，又有军队巡逻，安全无虞。
进入辖区前，有一道铁栅栏阻挡。后面可以看见，巨大的城墙如银色悬崖。
配有枪械的普通士兵检查了车的状况，城外不确定因素太多，破窗口，血迹，也不见护送的战车，无人告知他们也知道这些人遭受了伏击。
严肃的敬礼后，便放行了。
悬崖上裂开的洞口，才是真正的城门。
入城后，众人落地，司机把车往东边开走了。
一波三折，望着前面像是钢铁巨笋的高楼大厦，有人泣不成声。
城内城外的抗击力量分为多个部分，每一部分都需要新鲜的血液注入，这在之前就是规划好的。
正准备分道扬镳，那个五级手下，有个身板小，名叫贾完的，眼尖看见高处一个灰色影子俯冲而下，手指着大叫，“敌袭！”
其他人望去，心里一紧，妖族又开始进攻了？还是已经沦陷了？
“敌你个大头鬼！”那个五级赏了他个大巴掌，“那是飞天猿，人造人！你以为这是哪里，妖族的苍蝇能随便飞进来吗？
想晚上睡好觉，就给我闭嘴！”
安元看着这两人，那个五级是不是表现的太过激了，骂不够，还要威胁。他们完全不知道飞天猿是啥好吧？
飞天猿落地，灰色的毛发看不出来性别，一对肉翼像是天鹅的翅膀缩在背后。
她落在王星面前，王星露出笑容，甚至张开手臂，像是等待幼儿回归他的怀抱。
他认识这只飞天猿。
其他人也不觉得奇怪，他地位高，又经常几地穿梭，认识点奇怪的也正常。
但是飞天猿看了一眼，却没理王星，反而蹦跳到安元面前，踮着脚看他，嘻嘻的笑出了声，她的毛发就是衣服，里面没有藏东西，可她自己像是认为有一样，摸了半天，最后放弃，垂头丧气，耸拉着翅膀。
这动作让安元觉得有点熟悉。他像是看一个小姑娘一样，自己是个大哥哥，于是便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以示安慰。
她只剩下眼睛像是一个人，头发也比人的柔软多了。
秦兰走到安元身边，“你认识她？”
她之前就感觉安元是在装傻充愣，现在飞天猿她没听说过，更别提见过，但一来就找上安元，这家伙真是野路子平民出身吗？
其他人也用印证的目光看着安元。
他们以为自己为成为纳米战士已经准备的够多了，但一个平民却一次次无视他们的准备，样样跑第一。
他们要讨一个说法，证明自己不是垃圾。
安元回答秦兰，“不认识。”
你们没发现她第一个找的是老王头儿吗？
我和老王头儿走得近，又觉得她没有恶意，再说了，我看起来面善，亲近我想给我糖吃很正常吧？
安元感觉一股逼人的目光射在自己脸上，转头一看，吓了一跳。
老王头儿你这什么眼神？我不就摸了摸她的脑袋吗？
王星像是思维短路了几分钟，问，“你认识她？”
安元无语。你们问错人了！他看着飞天猿，“你认识我吗？”
飞天猿点头又摇头，看着安元窃笑。
安元给所有人解释，“看见了吧，我们之间都不认识。”
“哼！”王星对他轻哼一声，对飞天猿说，“小芳过来，爸爸带你回家。”
小芳歪着头呆了呆，小跑过去把毛茸茸的手塞在王星手里。“不是给你说了不要往城边乱跑吗，再有下次，我就不让你待在这里了。”
小芳急得抓耳捞腮。
王星对其他人道，“还站在这里干嘛？想在这过夜吗？”
没管其他人，安元跟在王星的另一边。
王星打了辆车，穿过大街小巷，停在一处居民小区前。
路上一派祥和，也没有战乱的痕迹。
“是不是感觉太安静了？”王星看着他，“这是妖族在酝酿新一轮的进攻，明天去了前线你就知道了。”
安元没有多想，只是好奇道，“导员，你在周兰城还有家吗？”
想想他自己，没遇到吴果之前，每个月的工资都拿来还房租了，更别说房贷了。
“什么导员，叫我王前辈！”王星道，“你地位高了，在每座城市都有房产也没人管。”
还有这好处？
安元也不想要那么多，有一间温馨的小屋就可以了。
他看看小芳，小芳也在看她，嘻嘻笑。
人造人，女儿，爸爸。老王头儿把自己的女儿弄成人造人了？
他这么禽兽的吗？
安元想问又不敢问，害怕被骂的狗血淋头。
这小子想问又不敢问的眼神。王星给他解释道，“小芳是我的干女儿，以前出过一次意外，纳米细胞也救不活，她想为帝国效力，便自愿进行了基因嫁接实验。
现在这副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她认识的也许只有我一个人了，你今天倒让我很意外，小芳会亲近你。
唉，伤心的事你知道一点就行了。”
王星没有再说。
人体实验，让安元想起了伴厄之森的那个女鬼，怪不得小芳的动作让他感到熟悉。他问王星，“前辈知道灵魂剥夺实验吗？”
王星正在开门，闻言动作停顿了一下，立马恢复如常，“那是九级研究员才能做的，我哪儿来的资格掺和。”
这样啊。
那看来两者没有联系了。
若一个人的肉体和灵魂都要遭受折磨，那真是太残忍可怜了。
纳米细胞已经将人搞的不像是人了，没必要的实验，若不能使人变得更强，还有必要进行吗？
安元也没多想，妖族不灭，总会有人遭受苦难。“那她在外面安全吗？”
不认识的都把她当妖兽，不会出麻烦吗？
王星道，“她身上的实验还要持续观察，也是帝国的功臣，有人会在暗中保护她。今天多半是她又偷跑出来玩了。
察觉到我在附近，他们不会多管了。”
安元点点头。王星又说，“吃了饭自己找地方休息。”
待人都休息了，王星站在窗前，望着月色下的大都市，握着一把发光的匕首。
……
周兰城和妖族对峙的前线，是一个大峡谷，往前深入，越过大片的深林，就是妖族的腹地。
月色下，数以万计的洞口，大大小小，宛若溃烂的疮痍。中间一个最大的，装饰像一座洞府。
其内，深入一里多路，便看见一个大水潭，壁上有发光的石头，映照下，一切宛如白天的湖泊。
水潭前趴着一个人，五体投地，衣衫褴褛。
平静的水面像一张白镜，忽然荡起细小的波纹，不知从哪里来的声音，传入人的耳朵里，“腾君，一批士兵又大举牺牲了，你说的，对周兰城了若指掌，还有什么计策？”
腾君的眼神变幻了几下。
特么的，你们攻不破铁通般的城墙，怪我了？我靠一张破嘴去吼破城墙吗？
计策个毛，他又不能混入城内，在后方捣乱，里外夹攻！
早知道自己死了就算了，想什么山大王，想什么长生？
别看水潭下那家伙现在和和气气的，说不定下一刻就将自己生吞了。他想要活下去！
重新做人也还有机会。
腾君道，“事实证明，周兰城的城墙不是主要的，他们靠的主要是纳战士。
而纳米战士在地上的作用不大，冲锋的大军可以用火力压制。
关键在半空，每座城池的防空其实都是薄弱的，若没有纳米战士拦截，只要大军落地，我保证，周兰城稳拿无失。”
“你的保证一文不值。”那个声音道，“说的也全是废话。
十天，十天之内我再请求一批新的大军，你趁机混入后方，让他们的纳米战士瘫痪。
怎么做就不用我说了吧？
成不成功也无所谓，反正现在都是耗着，但你不能打开城门亲自迎接我，你的命也没了。”
一只水箭射在腾君的脑袋上，“此术只有我能解，不要妄想人族的手段。
十天见不到你人，你就没活着的价值了。”
腾君胆战心惊，他见识了太多妖族的手段，人族科技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小儿科。
长生，若不是看见长生的希望，他也不会投靠了。
罢了！
只要他能混入城内，打不开城门，难道还不能掀起一点波澜吗？
他不仅是帝国执行官，也是研究员，而且，还移植了纳米细胞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