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的虾仁馄饨吃的我有些难受,经过乌龙版的外出经历,丝毫没有要吐出来的想法。可能是太久没有好好吃饭,今天的馄饨吃起来味道没有以前好吃了,明明才一个月的时间,连口味都变了。变了,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再次回到家里,用湿毛巾擦去衬衫和背带裤上的泥,我又开始无所事事。地已经扫过了,我决定再拖一遍。房间里没有了“喂马劈柴周游世界”的声音,市一中军训的口号也随着日薄西山而停歇,黄昏的来临给房间镀上了一层微黄的光辉,透过饭桌依稀能看见几只南飞的大雁匆匆赶路的声影,可能也是爸爸妈妈回来的样子。
有些口渴,我把目光落到饭桌上的杯子上,下午出门只喝了一半,我很不讲究的掺了热水一饮而尽,暖瓶里的热水不多了,杯子里的水喝完后我看见了杯底的水垢沉渣。我记得许桐想要个净水器的,宁州的水质有些硬,最后一杯暖瓶里的水总有残渣。我想去厨房重新烧水的,只是从椅子上猛地站起,头有些晕,一个踉跄,我听见了杯子碎了的声音,桌子上的暖瓶,也被碰掉了,发出了清脆的瓦片碎了的声音。白天在车上的不适感再次来临,我侧卧倒在热水中,最后的感觉是一股暖流很快浸湿了衣服。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居然在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让我不自主打了个寒战,医院,怎么会在医院?
还是白天碰到的医生叔叔,一样的语调,一样的问题,我的感觉有些不真实。右侧胳膊有些疼,我试着伸胳膊,疼的倒吸了一口气。
“姑娘,这是几?”用瞳孔笔照过我的眼睛后,医生叔叔问。
“Y-i,一”我还是头晕,胳膊疼,但还是可以看见手指头的。我想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却像有人捏住喉咙一样,根本说不出话来,眼前发花的厉害,莫名的眼泪流了出来,才发现,右眼角蛰的疼,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不能哭”,医生叔叔开始凶我。我打了一个冷战,病房好冷。
“你呢,右侧胳膊被暖瓶瓶胆碎片划伤,但是没有累及到神经,骨头也没有骨折,头部没有受伤,啊呀,右眼角这儿怎么也还有伤啊?”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医生叔叔开始拿着酒精棉签给我消毒,我能闻得见酒精的味道,感受到眼角凉凉的,迷迷糊糊的,我又睡过去了,一切都这么的不真实。
科静海怎么也想不到再次看见他白天遇见的女孩会这么快,看起来和自家的臭小子差不多年龄的孩子。还是忘不了两个小时前看见他父母时慌张的样子。
自家孩子今天算是做好事连带着他将女孩送到了家里,谁成想自己夜班又遇见了呢,而且比白天更严重,昏迷加外伤。“大夫,大夫,我女儿右手手臂划伤,还在流血,你快来看一下。”在医院大呼小叫的病人家属不计其数,不过能在骨外这么听到的,倒也是稀奇。一般来讲,晚上骨外的工作量多来于急诊的召唤,除了排到晚上的手术之外,科静海能听见这种的大呼小叫就是在急诊的抢救室了,基本上白天门诊,大多数人都是复查换药,毕竟血呼撕拉的人都是直接去急诊的。
科静海边狐疑边从医生办公室跑出来,奇怪,自己没接到急诊的会诊单啊。既然病人直接来这儿了,赶紧看看,可不能出什么叉子。
出血量比想象的要少,解开眼熟的女孩粉色格子衬衫,科静海发现是右侧上臂约三公分的伤口,初步判断没有伤及深部静脉。于是大松一口气,看来需要缝合一下。
“怎么伤到的啊?号挂了没?”
“挂了挂了,大夫,在这儿。”一个气喘吁吁的女士从门外进来,神情比女孩爸爸有过之而无不及。
“???”外面看热闹的病人家属一脸黑线,医院禁说挂,难道不知道吗?
科静海关上接诊室的门,开始询问病情和观察其他地方有无伤势。只见女士三下五除二拖了女孩的衬衫和背带裤,先自己一步仔细查看了起来。科静海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老公,是水,裤子上的是水。”女人又大叫起来,神色比刚才缓和了许多。
“嗯?那胳膊上呢?”男人接过裤子着急的问。
“父亲回避一下,我来检查一下。”这夫妻俩这不是胡闹吗?一问一搭的,这大夫还没检查伤势呢,出了事情谁负责。
“大夫,您看看。”女人似乎对男大夫检查女儿并不介意,因为脱去外裤和外衣,这个女孩只剩里面穿的背心和内裤了,虽然有利于检查,但脱得这么迅速的,这还是少数。很多成年人做个心电图都是扭扭捏捏的,更何况还是额小女孩呢。
“老公,欢欢没事儿,你先去儿科给孩子买套睡衣吧,这儿我看着,快点儿回来。”还好,女人支走了孩子的父亲。
经过仔细检查之后,科静海确认女孩身体上的伤只有右侧上臂,是划伤。见过太多划手腕的,划胳膊的倒是不常见,不过,这昏睡,倒也是不常见。科静海记得白天见这个女孩,就觉得不对劲,没想到,晚上又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了。不过孩子妈妈检查身体的时候的确很认真,在孩子爸爸走了之后,连内衣内裤都脱了检查了一遍。
“咋回事?”检查完毕,开始询问病史,记录病史。
“被暖瓶划伤了,暖品碎了。欢欢,欢欢,晕倒了。”
晕倒,确定是晕倒吗?这孩子白天就看着昏昏欲睡的,科静海可还记得这女娃娃在自己的车里还枕着自家儿子的腿睡了四十多分钟。
“吃什么东西了吗?”应该是药物。
“吃的东西,我不知道啊,中午吃了虾仁馄饨,一大碗,晚上,晚上不知道...”回答并不是科静海所判断的那样。难道是食物过敏?可身上也没起皮疹啊。
“有过敏的药和吃的吗?海鲜过敏?”外伤好处理,可是瞳孔大小不太对。
“药和食物?”科静海眼看着女人又慌了起来。
“有吗?啥名字?”再确认一遍。
“XXXX,三片,中午吃的。”许桐对剂量有些不确定,毕竟药就放在自己的房间,还没有锁起来。刚才给女儿脱裤子的时候发现了100块钱,看来,女儿去过自己的房间了,不知道有没有再吃。细思极恐,这种药物吃多了,很有可能......
“XXXX??”难道小小年纪失眠这么重,需要药物辅助?
“她最近睡眠不好,我,就往馄饨汤里放了三片,正好下午她可以睡一觉。”
“最近开始吃的吗?多久一次?”
“吃了半个月,两天一片。大夫,XXXX三片剂量是正常的啊,我家女儿也不过敏这个药啊。”许桐很担心欢欢这次的晕倒,难道是因为自己?
“十四岁的年纪,还是小孩,身体反不一样的,不好说。”小孩和大人的剂量能一样吗?不过,药不是小孩自己吃的就好,这么好的孩子,叶静海想起下午见到的孩子特别有礼貌,身体不舒服还强撑着不让电话里的妈妈听出来,只是,按这女的来看,这妈妈,一样,不好说。
“你先去药房拿药好吧,麻药,我先缝合。”
“咚咚咚,”门里的两个人齐刷刷往门外看去,原来是孩子父亲,敲门,嗯,看来情绪稳定了。大男人嘛,遇事还是要镇定些的。
“大夫,我女儿怎么样了?”
“目前来看,身体无其他外伤,有的就是右胳膊的三厘米的伤口,留的血也不多,缝合包扎,留不留疤看个人体质。”
大夫交代完,叶明达去缴费,许桐给女儿换睡衣,粉色的,配合着女孩略显惨白的脸,倒越显得女孩的乖巧。
“药从哪儿来的?”XXXX是处方药,如果是从正规医院买的,应该有剂量啊,小女孩吃的话,1/4片差不多,但一次三片,有些多。
“医院,我,是护士。”许桐已经哭的不成样子了,一个月前自己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一个月后,为什么自己的另一个女儿也住进了医院。而且还是因为吃了安眠药,自己只是想让她吃了睡觉,不要在梦中惊醒啊,这一个月以来,自己只离开了女儿半天,可这半天,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护士?”难怪,挂号和脱衣服都这么专业,直接跳过急诊来骨外,好在女孩骨头没事。买睡衣也挺专业,14岁的患者,其实也是在儿科看病的,不过,外伤在骨外已经足够了,伤口不大。但是护士也不能喂自己的女儿安眠药啊,而且还是中效安眠药。不够,作为医生,是只能治病的,在医院见到的奇葩事儿并不少,见多不怪。
考虑到自己的刚才那句护士语气太重,科静海有些不好意思,既然是护士,指不定现在女孩妈妈多着急,连女儿的睡衣纽扣都扣错位了。不好意思再问什么了,毕竟,医者不自医。
半晌,孩子父亲去拿麻药还没回来,女孩妈妈开口说话了,“大夫,既然我女儿吃了安眠药,那打不打麻药问题不大,您先给她缝一下吧。”
说的也对,但小姑娘有可能疼醒,毕竟三片XXXX还不足以起到局部麻醉的效果,先清创一下,有玻璃碎片,但小姑娘的昏睡程度蛮大的,科室有现成的针和缝合线,今晚目前科室还就接诊了这一个患者,科静海决定给这女孩做美容缝合,虽然伤口只有两个手指头的宽度,但真的留疤也不好。缝合后给女孩扣好睡衣扣子,女孩醒了一次,问了几个问题后还没回答就开始哭,科静海这才发现流海下眼角也有伤,细细的,应该才是暖瓶划伤的,胳膊上的伤口,是玻璃杯,比较厚。不对,不对,病史询问出错了。
“XXXX剂量不对,到底几片?”作为同行,怎么问诊也能出错,小孩的明显有中毒反应。
“三片啊,我确定,她还是个小孩子,我只是下午要出去所以想让她睡一觉。”
“睡到后天早上也没事吗?”科静海真的生气了。
“孩子刚才缝完醒了一次,又晕过去了,而且她手臂的伤是玻璃碎片,眼角才是暖瓶的碎片!!”医生态度要强硬,哪怕是面对同样也学过医的护士。
“玻璃杯?玻璃杯?玻璃杯!”许桐觉得天都要塌了,脸瞬间比床上的女孩还要苍白,“大,大夫,是七,七片,她喝了我给我倒的四片。”许桐的眼泪再也让忍不住了,自己本来打算和女儿一起睡得,但是叶明达说下午要去给女儿挑床的时候,她还是觉的要去一下,尽量在新家给女儿好一些的家具,倒的水就没有喝,结果自己下午领完书从学校出来想确认女儿睡没睡的时候,还强调女儿喝水,“不,不可以”就在许桐要倒地的时候,去缴费的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扶住了她,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老,老,老公,孩孩子,快,急诊,机,急诊。”泣不成声。
科静海本来打算给这对夫妇推个轮椅的,毕竟轮椅这东西在骨外根本不缺。只是孩子父亲早就抱着孩子出去了,女子拿着就诊卡也跑了出去。
科静海本想将先前的病例本打开,将诊断换成了“XXXX药物中毒。”,但那对夫妇早就拿着病历本跑了出去,所以科静海只能拿起电话给急诊打电话说明病情,外伤已经处理,药物中毒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