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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墨无风

墨家上下一片祥和,丝毫未有李狗所想的那种鸡飞狗跳式的排查。

似乎望鹤宗并未发现,又或者他们压根就不想惊动墨家。

不难猜出,望鹤宗十有八九想吃独食。

此时才过饭点,李狗晃晃悠悠进了墨府大门,并未惹得任何人的注意。看来自己还是安全的,他心中石头落地。其实作为墨无风头号小弟,他是杂役中为数不多,具有门禁后仍能出入墨家大门资格的平民。即便回来晚了,他也有的是理由开脱。毕竟许多会引得墨无风名声不好的脏活累活,还都得由他半夜出门去解决呢!这也正是李狗的优势所在——毫无修为的他,走在哪里都不会惹人注意。

尤其是在需要给哪家姑娘送封口费的时候(送风口费的原因自然和墨无风的不良作风脱不开干系),李狗不仅钱送得悄无声息,售后服务更是一流。凭借其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和细腻的共情能力,他对人家姑娘的疏导和安慰可谓贴心(无非就是陪人家姑娘狠狠痛墨无风一阵),运气差了无非就是再扮演个出气沙包的角色(这也正是墨无风常带他去沐云阁的缘由),但不论过程怎样,结果永远是最具说服力的——再没人找上门来骂街。

正因如此,这两年墨无风对李狗的善后工作一直赞不绝口,李狗也有幸成了墨无风众多跟班中,唯一有资格与其同桌吃喝饮酒,却并无修为之人。

李狗若无其事走向自己房间,作为精英杂役,他幸运地拥有一间单房。经过杂役院门时,他还不忘神色自若地同其他兄弟们打声招呼,但也理所当然地被耻笑了一番:“李狗,你挖宝的铲子怎么没带回来啊,该不会都挖折了吧?”李狗也只得尴尬地耸耸肩。

他一个大字仰倒在床上,他实在身心俱疲了。

其实关于要不要回来,他思索良久。他的确考虑过直接出城,可思来想去,既然奈北北已帮自己处理了赃物,短时间内,他很难露出马脚。相反,倘若自己就此离去,反倒过于显眼。没准尚未出城百里,便会被望鹤宗或是墨家大能逮个正着。

不如就在墨家安安稳稳待着!所谓木藏于林正是这个道理。李狗自我认同地点点头,前些日子,他刚巧从书上看到过这个词,就是在墨无风扔给自己的那些书中。

虽然大多数人对墨无风的评价很是消极,但李狗一直对他敬重有加。照李狗自己的感觉,墨无风并非如外人所说得那样——人又傻又愣,甚至疯疯癫癫。李狗倒是觉得,墨无风其实就是太聪明了,聪明到无人理解,聪明到无所事事,因此才会有许多古怪的点子和行为突然冒出来。

不过唯有一点他的确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为其开脱的理由,那便是墨无风整日调戏人家姑娘的行为。他天天谈情说爱也便罢了,可不能每日找的都不是同一位啊!

但李狗知道,墨无风别的不说,最起码才识上,当属一流。

那一日墨无风忽然发彪,叫李狗将自己架上的书全搬出去烧了。李狗一再劝解,可没想到墨无风脑回路再次跳脱,竟说要将书尽数送给自己。他哪敢拿走自己主子的东西,于是又是一通苦口婆心的劝说,墨无风最终也只是稍做妥协。他同意李狗看一本拿一本,但不论如何,最后这些书一定要在他的视野里全部消失。

李狗当时以为,用不了几天,墨无风又会再次发飙,后悔自己为何要烧书,并叫李狗将之重新取回,甚至还会夸赞李狗当初保留这些书的英明决断。可他当真低估了墨无风的决心,自那之后,墨无风还真就对书再没了兴趣,而李狗自己,也真就把书看完,并且一本一本地搬光了……

此时李狗侧躺在床,其目光所及的墙角边,那些高高摞起的纸堆,便尽数是墨无风的收藏。从天文地理、农耕水利,到各式修行功法、武功秘籍,还有各类奇闻轶事、言情八卦……墨无风的涉猎无所不及,而且各个封装精美,一看便价格不菲。

但最令李狗诧异地是,数千本藏书中,每一本竟都被密密麻麻的注解填满了空白,那都是墨无风的杰作,就是字扭捏了些……

据墨无风所说,这都是他当年干出的傻事,他如今亦是在后悔此事,自己为何当初偏偏要犯傻,看那么多书呢……

可真正应该想不通的莫不是李狗。自那以后,每当他看到墨无风又在一边来回踱步,一边嘴里神神道道不知念叨着什么的时候,他总会无奈感叹——究竟得发生何等夸张的变故,才会令墨无风这位原本博学而又英俊的公子哥,变成如今这副神经兮兮的模样……

他可是仔细翻阅过墨无风的注解——犀利而精彩的不像个仅有十来岁阅历之人。

思量好今后的计划,李狗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眼下,他早就雀跃已久:他得赶紧搞清楚那上古宝物的用法。

果然仅是一个念头,随着“呲呲”的声响,那柄名为魂歌的匕首再度浮现其掌中。

这是支单面开刃的匕首,很少见。其通体由一块完整的黑色铁材打成,柄处无任何多余的处理,仅用灰绿粗布随意地缠绕几圈,使得握起来不那么割手。唯一惹人注目的地方,是其刃处的颜色,竟由黑转紫,微微泛有淡光。有点像夜里星辰中的萤火。

“喂……”

李狗不抱希望地喊了声……毫无反应。

但他确信,此物是通灵的,甚至有自己的意识。毕竟此前面对危机,它曾对自己心中的祈祷做出过回应。

“罢了……”

李狗摇摇头。他又动动念头,打算先将其收回,留待将来再做研究。怎料到,那阵“呲呲”的动静竟并未响起,魂歌也依旧在他掌中一动不动。

“……”

“回去!”

“收回!”

“回家!”

“……”

怎么回事?他晃了晃魂歌,又拍了拍。依旧毫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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