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左晏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只高脚杯,他轻轻地活动着手腕慢慢地醒着酒,轻轻抿了一口之后才眼神复杂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
自己今天晚上本来就睡眠不足头痛的厉害如果再跟他一起喝那度数高到吓人的伏尔加他明天的头绝对会痛死。,所以就喝了红酒。
可是对面那个男人好像根本不会醉一样一直在喝,他都怀疑他喝的不是伏特加而是跟自己手中一样的红酒。
从进来到现在他一直一言未发,径直把他刚从他老爹那里得到的伏特加拿了出来,就一直不停歇地喝开,陈左晏看那一瓶伏特加马上就要见底终于放下酒杯朗声道:“别喝了,晚上喝太多酒不好。”
原景勋听了他的话却并未停下动作又抬手拿起酒杯,一杯酒又是见底。
陈左晏皱了一下眉也不再阻止他,知道他现在只是在发泄,等他发泄过了他自会跟他说,现在即便他问恐怕他也不会说。
只是这样情绪失控的原景勋他有多久没见到了?原景勋向来自控,他十五六岁时就几乎没有什么事能够让他情绪起伏的,对人对事一直都是冷淡如冰的样子。
对于酒原景勋喜欢但从来不会多碰,他也从来鄙视那些借酒消愁的人,说自己不喜欢被酒精麻痹,他跟他认识这么久只见他罪过一次就在前不久,那次是因为那个肖梓童,那么这次呢,这次因为什么?
陈左晏又轻轻抿了一口红酒觉得自己的大脑更清明了一些,他什么话都没再说静静地等待着原景勋,开口。
大约过了五分钟,原景勋那一瓶伏特加终于见底,他低着头陈左晏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内心却不由得一紧,看来这次遇到的事还真的是不一般啊。
陈左晏也没有了喝酒的心思,手腕只是下意识地轻轻动着眼睛紧紧地盯着原景勋想看出什么可是却什么都没看出来,只是觉得今天他的身影格外地令人动容。
房间里静悄悄的,他不说话他亦不说话,良久原景勋才张开嘴打破屋子里的平静,“童童流产了。”
原景勋有一口好嗓子,低醇如美酒,只是现在这样本来如美酒的嗓子经过那烈酒的摧残之后添了几丝沙哑,他的声音低低的,声音里听不太多什么情绪。
但是陈左晏听到这句话的第一瞬间就觉得他心里应该是极痛苦的,旁人不知,但是陈左晏知道,对于那个姓肖的小女子是原景勋这么些年最看重的人,他很爱她,不下于他对家人的看重。
心爱的女人为自己繁衍后代让两个人的感情得以延续是每一个尘世中的男子都欢喜的事情吧,可是现在却……
陈左晏的眼睛沉了沉张嘴想要说些劝慰他的话,但一想到原景勋这样的人哪里能听得进去别人的劝慰,那伤口只有他自己能够令它愈合。
所以陈左晏只是站起身移步走到他身边,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是接下来原景勋的一句话却令他难得愣住了。
“老爷子让我跟安然订婚。”原景勋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是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淡,说这句话的语气仿佛根本不是在谈论自己的婚姻大事而是在谈论天气一般。
陈左晏的失态只是一瞬间,很快他就敛下了情绪,也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原老爷子他不如原景勋了解但是还是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人的,他之前能让原景勋和向敏订婚,现在让原景勋和安然订婚自然也能做的出来。
只是他很好奇,陈左晏抬眼看了一下原景勋,虽然他一个人干掉了一瓶伏特加但是他只是脸上染了一些红,让那张平时总是布着冰霜的脸添了一丝邪魅,那双凤眸里也半点都没有酒醉的浑浊,一派清明。
:那你妥协了吗?“
原景勋听到他的话抬起头淡淡地瞅了他一眼,眼里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仿佛刚刚陈左晏看到的落寞沉痛什么都是幻觉,这双总是墨卷风云的眸子一直这样冷静如斯,无波无澜。
“我当然不会妥协,有些事妥协一次就够了,那时只是我羽翼未丰,蚍蜉难撼大树,现在我身后有M.T,所以哪怕我和原氏站在对立面也未必会输。“原景勋的声音淡淡但是其中的自信却令人为之一振。
可是,陈左晏抬眼细细地瞅了他一眼,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他并未妥协,那今天晚上深夜上门借酒浇愁又是为了什么?
“你并未妥协,也并未说同意,什么束缚了你?“陈左晏垂眸想了一瞬开口淡淡问道,声音里是笃定。
原景勋听言挑了一下眉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十几年的兄弟,他总是能一眼看穿本质,点出来。
“老爷子昨天犯病了。“原景勋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无奈也带了一丝忧虑。
生老病死不是人所能控制的,原景勋从来都知道,原老爷子心脏虽然一直不好,所以纵然知道有很多事老爷子的做法会让他很为难但是他还是一直默默地忍让着,就向原封,他背地里做的那些事他一直都知道,换做其他人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但是原景勋一直没有动他让他在自己面前蹦跶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原老爷子。
自从他父亲去世之后原老爷子的身子就一年不如一年,白发人送黑发人对他的打击还是比较大的,至于原封,之前他只当他是一个跳梁小丑但是他既然能哄得原老爷子开心他也可以再容忍他一段时间。
可是这一次,原景勋眯了一下眼,原封虽然没有什么大智慧但是为人谨慎,做事向来小心,这次公司出事也一定是他下的手但是像之前很多次一样他都小心地没有留下什么确凿的证据。
之前他从来没有对他下狠手只是夺走他手里的权利什么的因为知道原老爷子对这个义子是有感情的,可是这次他真的是不想再忍了,而且老爷子因为这次病以后身体肯定更加差,他绝对不能在原老爷子身边再留着这样一只豺狼猛兽。
原景勋眼里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嘴角是一道冷冷的笑,再一再二不再三,这个道理看来他是不太懂,那这次他就好好教教他。
想到因为他整的这些幺蛾子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不得不和安然周旋他的眉心就突突的疼,心里又为原封暗暗地记上一笔。
“老爷子的身体很差吗?“陈左晏看着原景勋冷峻的侧脸轻声问道。
他知道原景勋这个人看似无情其实有情,不然他不会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原老爷子,外人都说原景勋是怕原老爷子一怒之下收回他原氏总裁的身份事实上只是原景勋顾念着原老爷子的身子,原氏他从来都没有放在眼里过。
只要他想,他可以创建一个又一个的M.T,在读书时老师就曾经极力称赞他原景勋是难得一见的商业天才,他天生是一个商人,对数字比一般人要敏感的多,在商界他是注定要登上金字塔尖的存在。
这样的一个外界传言狠辣无情,动辄就能把人逼的破产自杀的人其实最是看重自己的家人。
在遇到肖梓童之前,陈左晏一直以为原景勋唯一的软肋就是他仅剩的两位家人,但是遇到肖梓童之后他才知道这个女人才是原景勋真正的命门。
佛语说人来这凡世一遭都会来历一个劫,那陈左晏敢肯定肖梓童就是原景勋的劫。
可是如果他单单放在心底的几个人站在了对立面,那他又该当如何?
想到原老爷子和原景勋相似的固执的眉眼和那位肖小姐虽表情似水温柔但是眼角眉梢也是藏不住的倔强骄傲,他们……
陈左晏暗暗摇了摇头感觉原景勋想要和那位肖小姐在一起怕不是那么容易,不,在一起倒是不难,但是如果想让他进原家的大门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那恐怕不会容易。
听到陈左晏的问话原景勋的眼睛黯了一下,脑海里又浮现出昨天那医生跟他说的话:原老爷子本来就年纪大了身体各项机能都在慢慢退步,他之前心脏一直不好但一直护理得当倒还好,这次一犯病怕只是个开始,以后千万不能让他情绪太过波动,若是犯病,每一次应该都是进鬼门关一趟。
“差倒称不上差,只是这次犯病之后恐怕身体会每况愈下,老爷子今年都七十多了,老年人嘛,年纪大了,一些小病小伤都有可能……更何况还是心脏病这样的大病,所以……“
原景勋的话没有说完但是陈左晏已经懂了他的意思,心里不由有些唏嘘。
抬头看了一下自家兄弟的有些感伤的眸子,再次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那就先暂且和老爷子慢慢周旋着,老爷子肯定不会一下子就同意让肖小姐成为你的妻子的,这事还是慢慢来,而且你和肖小姐都还小,不用急。“
陈左晏在说这话的时候才想到原来原景勋比自己小三岁,可是在他面前他经常忘记这个事实,只怪原景勋平时做事都成熟老练,在他面前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是个大哥。
原景勋听了他的话却没有丝毫放松,反而眸中神色更加幽深,我急倒是不急,只是我跟安然的事情一日不解决童童就一日见不得光,越往后拖便会更加夜长梦多,可是安然不像向敏一样那么好糊弄,她为人精明要是算计那肯定不好算计,而且她背后的荣达也不像向氏一样那么好拿捏,所以从安然身上下手好像不太可能,除非她自己愿意放手……
至于老爷子,他的固执是出了名的,而且越老越固执所以说服他也很难。
他一直都知道只要他一日姓原,那肖梓童成为他光明正大的妻子就是一件难事,所以他很早就开始准备了,当初肖梓童去A市住在佟嘉家里也不全然是巧合。
佟安看似端庄和善容易亲近其实不然,自己如果突然把肖梓童推到她面前她恐怕会不喜欢,但是如果佟嘉喜欢肖梓童,将来在佟安的面前多说说也许佟安会慢慢接受肖梓童,毕竟佟嘉在他外公家极为受宠,佟安这个长姐对这个妹妹也是向来非常疼爱。
在昨天之前佟安一直是他以为的将来这件事的突破口,但是没想到昨天佟安竟然那么态度坚决地表示她对肖梓童的不喜。
原景勋眼神黯了一下,心里又出现了那种无力感,除此之外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里慢慢蔓延开来。
他站起身慢慢走到窗边,然后伸手拉开了窗子,深秋凉意很重,风瞬间钻了进来吹到人脸上冰冰凉凉的,原景勋慢慢抬起眼看着窗外浓郁的夜色竟觉得得有些压抑。
陈左晏不知何时也来到了他的身边看着窗外的夜色轻声道:“起风了,看来明天要下大雨。”
原景勋眸中的神色就如窗外一般的夜色一般深沉压抑,他的凤眸微暗也扬唇道:“是啊,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