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福伯,若秋用过午膳后,拿起大红色锦缎绣起来。虽然这一天里都不是太忙碌,可若秋心里怀着心思,做起事情总是心不在焉,钱茹玥的嫁衣总算快绣完了,只剩下缝合与码边了,只等着做好后,过了年托少爷送给钱茹玥,但愿春日早些到来,也省得钱茹玥少受些罪,绣好了钱茹玥的嫁衣,若秋打算再绣个屏风,刘府家大业大什么都不缺,绣个屏风放在屋内添些情趣,长日无聊,自己也有些营生做做。
若秋拿着针线认真娴熟的绣着,杜鹃在一旁勤快的干着活,拿着抹布利利索索的擦着家具,一边不停的和若秋说笑,从家乡的风情讲到小时候的玩伴,再到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杜鹃不亦乐乎的讲着,若秋兴致盎然的听着,看着杜鹃天真浪漫的样子,若秋没由来的想起了从前在沈府那快乐无暇的时光。
若秋问道:“杜鹃,你总是说你的青梅竹马幽默诙谐、饱读诗书,果真是羡煞旁人。不知何时方便,带到我面前瞧瞧,给你们指个婚,如何?”
杜鹃听闻,手中的活计放慢了许多,原本欢快的声音也变的有些幽怨,一脸的不甘心:“少夫人不见也罢,都是过去的陈年旧事了,眼下就是年关了,少夫人要安排过年的事情,少不了……”
“杜鹃!”若秋果断的打断了杜鹃的话,若秋隐约觉着杜鹃在刻意的转移话题:“你的青梅竹马呢?他不在了是么?”这是若秋最怕的,生死不复相见,活着的人注定要痛苦一生。
“那倒没有!”杜鹃见瞒不过少夫人,只得老实道来:“他叫广俊,我们从小一起玩到大,如果一切顺利,要嫁与他为妻的。那一年,家乡里出了事情,接二连三的有黄花闺女失踪,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姑娘们白天也不敢出门,躲在家里避开厄运。那一日,母亲高烧不止,父亲早早离世,只剩得我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见母亲病重,我顾不得危险跑到街上请郎中,可就在我快到药堂门口时,就被一个黑衣男人掩住嘴巴拖进了巷子里打晕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我被五花大绑的捆着,嘴巴塞着白布动不得、喊不得。
我看着周围的陈设布置,很是雍容华贵、富丽堂皇、布置精心,只是觉得这般的富贵却是一股胭脂气息,不像是什么好地方。后来来了一位打扮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和我讲了一番话,我才明晓原来这富贵逼人的地方却是最肮脏的地方,是妓院。一些姑娘莫名的失踪就是被劫到了这里,被困的几天是人生中最难捱的时刻,若不是想着广俊,我根本没办法坚持活下去。我假意听老鸨的话,老鸨给我吃喝,并不在捆绑我。我从小识字不多,不会写字,没办法传递信息出去,我就假意爱喝茶,每当有人从窗下走过,我便从窗子倒茶出去,以便引起路人注意,终于有人愿意帮我,到官府击鼓鸣冤,知府查明真相,救了我们!”说道这里,杜鹃已泣不成声,好看的脸蛋尽是泪珠,俨然一个可怜的泪人一般。
“那后来呢?”若秋隐隐觉得故事没有讲完,好奇的打探下去。
“后来……后来官府把我们遣送回去,广俊就再也不肯见我了。我找广俊的父母帮忙才得再见他一面,他默不作声,甚至连看也不愿看我一眼,我问他为何这般冷淡,他支支吾吾的说我已被破身,早就没了贞洁,不愿与我这没有廉耻的人来往,免得脏了他读书人的身份,我和他保证我没有被破身,我依旧是完整的人,可他就是不愿相信。后来在药堂找了一位产婆,产婆证实我确实是完整的女儿身,他久久不言一句,临分别前他说他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即使我未被破身,但却踏足了烟花之地,本身就不完美,我们不宜再交往了,幼时的情分就彻底断了吧!这就是最后的结局。”
听着杜鹃的哭诉,若秋硬是愣的讲不出话来,杜鹃一向天真浪漫,却也有如此伤感的往事:“那以后你们就真当不来往了么?几年的情分与时光说丢掉就丢掉吗?可你并没有骗他啊!”
杜鹃苦笑着,用衣角擦拭着泪水:“没有骗他又如何?在他心里,我一点点的不幸竟成为他心里永久的伤,后来广俊还是娶亲了,娶的是邻村的暗香姑娘,虽然广俊不喜欢她,可暗香素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倒是和广俊的心意,他们就成亲了。”
若秋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走上前,拿着丝帕轻轻的擦拭着杜鹃脸上的泪痕,柔声安慰道:“既然是这般不讲情理、死读书的书生,不要也罢,嫁与他为妻,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的,这种登徒浪子不配让我们杜鹃伤心。”杜鹃一头扎进若秋的臂弯里,抽泣着说道:“如果我不被劫走,可能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
若秋叹了口气,很想说就算侥幸躲过此劫,你们也未必能修得正果,可看杜鹃哭的梨花带雨、花枝乱颤,终究不愿再伤她心,安慰道:“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向前看。”看着哭泣的比婴孩还伤心难过的杜鹃,若秋想也许这就是以后的自己吧,当和少爷坦白一切的时刻,也许就是缘尽的时刻了。
傍晚时分,刘云飞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刘府,虽然疲惫不堪,眼睛却炯炯有神,若秋见刘云飞回来,放下了手中的女红,帮着刘云飞解开斗篷,盈盈说道:“眼下就是年下了,茶庄的事情特别的多,少爷怕是要累坏了,铁打的身子怕也是熬不住啊,有些事情就交与忠伯等人做做就好了,少爷也图个清静!”
刘云飞苦苦一笑,并不赞成:“清静是清静了,本少爷的生意就毁了。我本是商人,商人做事向来只能勤勉,甩手做掌柜之人定定是保不住家业的!”一番话稍稍刺痛了若秋的心,爹爹若是有少爷一半的认真和勤勉,偌大的家业也不会到了如今岌岌可危的地步。
刘云飞眼见若秋伤怀之感,柔声问着:“丫头怎么了,这般惆怅,可要心疼死云飞了!”
若秋听得少爷唤自己,低低的垂着头,掩饰着自己的心思,顾左右而言他:“眼下就是过年了,少爷将茶庄的生意整理整理也好,为来年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