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敢……”
监义成连忙扣头,不过几下,额头就出现了血迹。
“不敢?呵呵,现在咱们的小一辈如此之弱,难道是想我监村死上十位强悍前辈吗?”老者语气冷淡的说道:“不能……决不能,没人想死……都想活着……”
“抽个时间让这些小辈交代一下后事,把他们送到万兽窟去吧,能活下来的自有能力去面对李家后辈,若是没人活下来,义成,说不定你也会在那十人之列。”
老者呵呵的笑着,言语却愈发的森冷。
“族……族长,所有人都要送吗?我……儿子……”
“都给我进去,你记住,义成,孩子没了可以再生,但我们的命却只有一次,其实,最怕死的不是我们,是我们上面那些老祖宗,他们都疯了,全都疯了,如果监笛不进去,他们会杀了我,也会杀了你!知道吗!”老者意味深长的看着监义成说道。
“知……知道,可……”
“没有可是,必须进,监笛不进,其他人怎么想,老祖宗怎么想!”老者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反驳的说道,然后扶起监义成,一脸柔色的拍了拍监义成的肩膀说道:“别难过,孩子没有可以再生,虽说修为高了,生育困难,但是总归是有希望的。而且,进万兽窟也不是必死之局,若是有机缘出来,修为天赋会提升的可怕。
但如果不送监笛,那你和我,用不了几天就会死在老祖宗的手下,我是你父亲,不会害你的!相信我。”
“回去吧,给小辈们都说说”老者又闭着眼睛,端坐在大殿之上,监义成此时感觉这大殿之中黑的可怕,也冷的可怕。
老者在监义成离开的脚步声中颤抖着,身体如筛糠般抖动。嘴角发出无意识的喃喃声。“万兽窟,万兽窟……”
一遍一遍,不停地重复着,眼泪,鼻涕毫无形象的肆意流淌,他似乎想到了当年他的父亲不顾自己的哀求,将自己狠心送进万兽窟的场景,太可怕了,都太可怕了,从那一刻自己的心就死了,活着的只不过是个躯体罢了。
大殿外,小辈们依旧在跪着,监义成感觉这一瞬间似乎有些可笑。
“都起来吧,别跪着了,回家交代一下后事,过几天你们都进万兽窟吧!”
几个小辈听见不用跪着,本还有些高兴,以为是老祖气消了,却没想到居然让他们去万兽窟!
那万兽窟是什么地方,那就是噩梦,一个一代代人传下来的噩梦,每一次监村中的人吓唬小孩,都要提提这万兽窟,没人能不在乎这个名号,监村进去过无数人,可是能活着出来的屈指可数。
“老祖,老祖,求求您了,我们下次一定胜过他们啊,别让我们去啊!”
“老祖,我不去,我想活着啊……”
“老祖,我求您了……”
几人头已经咳出了血迹,犹自不停地祈求者,众人中只有监文一脸平静的扭头就走,不甚在意。
老祖决定的事情,从来没有改变过的,监文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心想着。望向家的方向,坚定的迈着步伐,那里其实很没有意思,可是他的母亲在那里,只要有母亲在的地方,对他来说,那就是家!
大殿门“轰”的一声炸开,老者披头散发,状若疯魔的冲了出来,与往日的形象大相径庭,他提着一把长剑,指着跪在地上的小辈,一个个的问着“去不去”,声音如同刚从地域冲出来的魔头一般肆无忌惮。
监义成麻木的看着这一切,无心阻止,只是抱起早已呆愣的儿子,大步的离去。
剩下的几人也被吓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直直的跪在地上,身体因为恐惧,不住的颤抖着。
老者似乎清醒了一些,将剑抛在脚下,自己回到了殿内,声音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宁静。
“都回家去吧,有什么事让你家长辈来给我说。”
几个小辈不敢再哭诉,只得慌张的跑回家去。
这一夜,监村的许多人家彻夜亮着灯。
监义成抱着监笛越走越快,内心挣扎着,两行清泪不自觉的留下下来。
监笛在怀抱里不停地说着:“不去,不去……”一刻不停。
“爹,你要救我,救我啊!爹”监笛抓住监义成的臂膀,不住的哭着,他不想去万兽窟,那里不是他该去的地方。
监义成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走着,家,在他的身后越来越远,村口,两尊石柱依旧是黝黑色的,比这深夜更黑。
令牌就在监义成手中,他想救儿子。他要将儿子送出去。等过上几年,说不定有人会从万鬼窟中回来,那时候他再回来,老祖是他的父亲,求求他,他总会想办法护住自己父子二人的。
村子越来越远,监笛靠在父亲的肩膀上睡着了,一道流光从大荒深处疾驰而出,风从耳边刮过,天空中的监义成用尽了毕生的功力,向着大荒外疾驰着,元气包裹着监笛,他的修为还太过弱小,承受不住飞行的罡气。
监义成的速度已经达到了自己所能达到的极限,元气如一道奔流的大河一般从四极境运转到天池境,再到八荒境,再到大椎境、天门境,而后化作能量,猛然释放。平日里遥不可及的天宫境此刻都显得触手可及一般。
“儿子,爹不会让你死的”监义成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孩子,速度缓缓提高。
“回去,免你死罪”一道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直透心神,仿佛有魔力一般,让人情不自禁的听其指挥。
“不”监义成大叫一声,用强大的功力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冲动,一掌推出,掌心雷霆涌动,一道道电蛇撕裂空气向着前方攻去,下方的树木瞬间炸开,即便隔着一段距离,这些古木也承受不住电蛇散发出的一丝电流。
人影突兀的出现在前方,脸色平静,伸出一掌,掌心中出现一道银色旋涡,快速旋转,将威力不凡的电蛇尽数吸取,没发出任何动静。监义成咬着牙改变了飞行方向,结果面前又突兀的出现一道人影,渐渐地人影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站满了整个天空。
监义成绝望的停下脚步,人影化整归一。
“你是谁?”监义成拿出陪伴自己一辈子的长戟,有些失态的问道。
人影轻叹一声说道:“我是你祖宗。”
“狗屁祖宗,拿后辈的命换自己命的祖宗?老子没有你这样的老祖宗!今日,你要带走我儿子就先杀了我!”
人影似乎有些可惜,耐心的规劝道:“你是天才,若是再给你几日,你必定可以突破到天宫境,别坏了自己的大好前程,族内有些事情你不懂,但是你要理解,都是一个血脉的亲人,没人会想着害你的。”
“你放屁”监义成彷服听见了最可笑的事情一般哈哈大笑。
“冥顽不灵”人影有些恼怒,声音冷冽。
长戟发出一丝脆响,恍如旱雷炸裂。
“戟动,天裂”
监义成将监笛放到地面,大喝一声,向着人影冲去,恍若一道流星一般,拖着长长的流光尾翼,空中传来爆裂之声,监义成的速度快到极致,挤压的空气冲击向地面,形成一道长长的沟壑。
面对如此强者,监义成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他只能使出自己最强的一招,凝聚自己心血的一招,他在逼迫自己的潜力。四极境已经开始萎缩、崩塌,所有的功力被浓缩到这一击里,七窍开始流血,意识逐渐模糊,可监义成却用气机牢牢锁定住人影。
人影表情微变,似乎是不相信自己认为的蝼蚁可以发出如此强大的一击。
“天宫境!哎可惜了一个天才。不过,到此为止吧。”
人影的气息越来越强大,如同一尊神人屹立于天地之间,身躯广大。
他依旧伸出一掌,可这一掌却强的可怕,手掌不过轻轻翻动,而后向前一推。监义成的面前就出现了一方元气手印,越来越凝实,掌心的纹路清晰可见。这一道手印就像是高不可攀的山峦一般横贯在天地之间,而监义成不过是一个微末蝼蚁而已。
“轰”
巨响之中,手掌崩开一道口子,而那道流光却轰然炸裂,化作无数细碎的粉末飘散,天地之间有了一些微不可查的血腥味。
监笛依旧在沉睡着,只是眼角的眼泪止不住的流着,身躯微微的颤抖,抽泣声被他死死的压制住了,他不愿睁开眼睛,也不愿看见父亲身损的一幕。
人影并未受到伤害,毫发未损。似乎是有些可惜的看着天空中细碎的粉末,喃喃自语道:“哎,我不愿杀你,但你却自寻死路,何苦呢!”
监笛被他提在手中,向着监村的方向飞去,速度比监义成快了不知多少倍。路过一片地域的时候他还刻意停了停脚步,不过,却并未停留多久,只过了一瞬就飞速离去。
人影停留的下方,古木参天,直插天际,风吹过的时候尚可听见沙沙的声响,一位老者跪在那里,不住的扣头,额头满是血迹,指甲深深的嵌进了泥土里,眼泪已经打湿了他的衣衫,声音如杜鹃泣血,强压着哭声。
“儿子,爹对不起你,爹对不起你啊……爹就是个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