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不耐烦地听着这个已经被重复了上万遍的开朝仪式。我知道,十日不上朝,堆积的事情一定很多,更何况是在这危急关头,曾经毫不起眼的诸侯小国韩近年来因新帝登基,突然壮大起来,便开始攻打吞并其他诸侯国,齐、越两国已被攻下,而今韩军逼进我国,一场改朝换代的剧目已经拉开了帷幕。
透过珠帘,我看到台下的大臣已经开始窃窃私语,面对这场血雨腥风,我迟早得为楚国下个定论,“众爱卿,有话就直说吧!”
“启奏太后,韩军已在城外扎营,预计不逾三日即会到达皇城。”
早些年韩国的老皇帝就在楚宫内安插了眼线,李培安就是其中一个,玦儿登基不过数日,我便将他处斩,可没想到他的细作众多,李培安不过是九牛一毛,将我楚国这千里之堤,逐步溃于这蚁穴之中。我亦有心,可无回天之力,屡次与之交手,都以战败告终,央央大楚,四国之首,如今只剩下些老弱残兵。
适逢玦儿病重,我更无心于朝政,本想拖些时日再议,可没想到但十日,韩军便如豺狼虎豹般涌来。三日大军便压境,韩昀不过是新帝上任不逾一年,就那么迫不及待,想一统天下了?
我没有什么好的对策,便向大臣们问道:“众爱卿,有何对策?”
李莞上前答道:“为今之计,求和乃上策。”
玦儿登位后,我便对朝廷进行了一次大换血,只留下了为数不多的几位老臣。李莞一侧的徐彦便是这其中一个,楚脩在位时就立下无数汗马功劳,是我新任命的宰相,为人刚正耿直。对于李莞的对策,他清晰地点出了其中的利弊,“李将军说的没错,但这韩军来势汹汹,非夺我楚国江山不可,前去求和,恐怕是死路一条!”
“这……”李莞无话可说,决策这样的大事对于这个年轻的将军来说确实有些勉强。
堂下议论纷纷,或挺李莞,或挺徐州礼,我一下没了主意,但求他们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众爱卿三思啊!”
“娘娘,微臣有一事想问!”
“徐爱卿,请讲。”
“皇上龙体安好?”
我不明白徐彦为什么这么问,便像平常一样应付道:“正在康复之中。”
“娘娘请讲实话,这事关老臣接下来的退敌之策。”
我犹豫了一下,说道:“不是很好。”
“娘娘请容臣直言,这韩国乃是楚国的诸侯国,此次进军打的是‘清君侧’的旗号,若是……”
“放肆!你口中的‘清君侧’是说讲哀家想要谋害皇上吗?”
“娘娘垂帘听政长达十年,若不是娘娘在一旁干预,皇上恐怕早已亲政,断不会让楚国沦落到这个地步!”
“哀家摄政,只是因为皇上过于年幼!”
“皇上已到亲政年龄,年龄再小,也有我们这群老臣辅佐!”
“够了,徐丞相,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萧苡走了出来,横眉冷对。
“相父大人,我真的你与太后娘娘关系匪浅,可你一味地袒护亲情而不顾朝政,是何等大错!简直是有违臣纲!”
“哀家自问听政以来,于国于民都尽心尽力,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只是皇上年幼,体弱多病,不宜过度操劳,作为一个母亲,我难道不应该多为他分担一些吗?哀家没想到,实在没想到……哀家对皇上的保护竟被你们说得如此不堪……”
“是不是保护恐怕只有娘娘您自己心里清楚。但在臣看来,这只是一个借口!当年先帝驾崩,宫中盛传乃是妖孽作祟。当年为先帝作法的颜息法师在十年前就被斩首,知道这件事的人本就不多,为数不多的几位大臣皆已不在,但老臣还在!老臣还记得!当日颜息法师冲入玉涟宫中寻找妖孽之物,寻的就是娘娘床侧的首饰匣!敢问娘娘,您的匣中装的究竟是何物!”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众大臣开始议论纷纷,当年的回忆悉数回到我的脑中,我的眉头不禁皱起。为什么这么荒唐的事情还会有人提及,我以为只有那群没有分辨能力的草民才会相信,没想到一直对我忠心耿耿的臣子竟也相信!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吗?当初提拔他,不就是因为赞赏他能明辨是非吗?
“我……”
“太后娘娘的贴身之物岂是你能擅自过问的!”
萧苡上前揪住了徐丞相,他怒了,他不容许任何人来伤害我,如果有人敢伤害我,他一定会十倍甚至百倍偿还,十几年来他都如此!
“怎么?相父大人想杀了老臣吗?老夫今日敢来大殿,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萧苡抡起了拳,欲打向徐彦。他处事一向镇定,只有碰上我的事情才会这般不稳重。
“萧苡!住手!”这种时刻,若是打了徐彦,别人一定会为我冠上一个“恼羞成怒”的罪名,那时候我才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萧苡立刻松开了手,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举动的不理智。“抱歉。”他向徐彦拱手作揖。
徐彦冷哼了一声,背着手看着我。
“来人,丞相大人身体抱恙,带他下去休息!”
我只想着早些结束这场闹剧,给我们双方一个台阶下,可没想到徐彦并不领情,他甩开侍卫的手,吼道:“老夫没病!太后娘娘是心虚了吗?老臣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我冷言:“徐爱卿还想说些什么?当年先皇之死源于妖邪乃是贤妃搞的鬼,与哀家无关,先帝也已将一干人等处死。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那时你一人之言,哀家问心无愧!”
众大臣听了我的话,也开始劝阻:“徐大人,太后娘娘说的没错,这虚邪之事岂能当真!我看你真的是糊涂了,快回去休息吧!”
“对对对,快送丞相大人回去!”
“哼!”徐彦甩开了甩袖子,面向打开的殿外,“老夫是不是糊涂,各位大臣心里清楚!”
“听听城外的百姓是这么说的!‘潼家女,难自弃;回眸笑,媚君王。日侍九华帐,君王不早朝。君不见,烟尘生,铁骑踏城阙,廊腰浸血脂。但为世人言:得舞弋,得天下!’。娘娘还记得吧!”
“当年先帝染病,城里城外也是这么传的!而今正值多事之秋,皇上却病重,此非天意,而是蓄意人为啊!潼太后,你害死先皇逃出囹圄,而今又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只要我徐彦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潼家女,难自弃;回眸笑,媚君王……
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还有人故事重提!我不想听!不想听!
“来人,把他拖下去!”
徐彦被侍卫们拖出了大殿,一面还作着无谓的挣扎,“潼太后,你这个妖后,善恶必有报,人在做,天在看,此番韩军进军就是冲你而来,韩昀是不会放过你这个妖女的!天意啊!天意啊!”
我的胸口仿佛有一股火焰的燃烧,压迫着我的喉咙说不出话来,逐渐地,这股热量窜上了我的脑门,像受到了重击一般,我倒了下去。
“舞弋!”
“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