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颜贵妃娘娘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怎么来了?我放下手中的书,理了理衣裳,出去迎接。论资历,她是长辈,虽同为贵妃,我还得敬她三分。
“见过姐姐。”
“妹妹身怀六甲,何必多礼。”
我正要福下身,她便搀住了我,一路拉着我回到了座位上。
我也不推辞,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正坐着。香袭为颜贵妃搬来了椅子,我们隔案而坐。我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并未发觉什么异样。因为效益的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最近对任何人都怀着警惕的态度。
“姐姐用茶。”
我把香袭沏好的茶向她推去,她才松手欲端茶,怀中便有一团白绒绒的东西跳了出去,吓得我忙叫香袭驱赶。
颜贵妃随侍的宫女也追赶者,几番波折后,香袭终于抓住了那只东西。
香袭将它抱了过来,我仔细一看,原来是只白兔,在香袭怀里挣扎了几下,便温驯了,躺在她怀里睁着那双红红的眼睛,迷茫地看着我们。
“这……”
“妹妹看,还喜欢这小畜生吗?”
我一听是送我的,当然欢喜,便要香袭将它抱给我。
香袭走到我身侧,没把兔子抱给我,只是让我在她怀里近距离地看。
我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也没多问,个中原委还是私下说得好。
那只兔子不仅面圆,身子也圆,鼻字还扁扁的,耳朵竖起,前脚很长,毛很少,但在颈的四周长有浓密的毛发,长得像头狮子。
“是狮子兔,刚送来的,才在我宫中养了一个月。都说怀孕的女人特别容易闷,我就这畜生送来,给妹妹解解闷!”
今儿个不知道是怎么了,颜贵妃的话竟比往常多了两倍,像是偏要把这兔子送我似的。
我倒也不见怪,这宫中妃子有喜事,哪个宫不得送礼?这几****也没少收,若不收她的,倒是不合礼数了。
“那谢谢姐姐了。”
我向香袭示意,她便把兔子抱入了内围。
“不客气,”颜婎染笑道,“你说我这身子骨素来不好,皇上至今膝下无子,能有妹妹为皇上繁衍子嗣,我真是欣慰多了。”
“姐姐当真这么想?”
颜婎染一脸的疑惑,惊诧于我的回答。“当真啊。”
“姐姐可曾听说三日之前的事。”
“何事?”
“皇上与众大臣所议之事姐姐难道不知?”
“是立妹妹为皇后之事?”
我本意是想问她是否知道城中歌谣一事,可没想到她回答的竟是这个。她比我年长,本应由她做皇后,如今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我倒像是成了罪人。
我看着颜婎染含情的双眸,心中竟有一丝不忍。“这皇后之位本该是姐姐的……”
“不,妹妹身怀龙种,最有资格母仪天下的就该是妹妹。”她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姐姐当真这么想?”
这是我第二次这么问了。许是因为猜忌,又或是因为心中的一份歉意,我真怕她说假话来欺骗我,更甚者,是欺骗她自己。
“当然。”从她的眼中我看出了坚定。
她当真一点都不记恨于我?若真是如此,究竟需要一颗多么强大的内心才能做到如此的包容?还是,她掩藏得太好,以至于令我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我放不下心,继续旁敲侧击,“姐姐可知,妹妹是做不了皇后的。”
“为何?”
“因为有人阻着,不让臣妾得逞。”我故意用了“得逞”二字。
“是那些大臣?”
“不,是天意!”
“天意?”
“没错,就是天意!那****同皇上回宫,途径西街时,车马被一群百姓截住,他们围着圈圈唱着歌谣,那歌谣里尽是些诋毁我的词句。可见他们是有多么得厌恶我!又怎么会容许我做皇后呢!民心所向不就是天意吗?逆天而行,是会遭天谴的!姐姐你说是不是?”
我的眼睛凌厉地扫向她,却在看到她神情的那一刻,一下子平缓了之前的亢奋。只见她一脸惊愕的样子,嘴张得像是能塞下个鸡蛋般。
过了许久她才缓过神来,她合上嘴的那一刻,我仿佛能听见吞咽口水的声音。
“竟、竟有这种事!皇上怎么说!”她的样子比我亲身经历时还要可怕。
“皇上?”我冷笑,“皇上什么都没有说!”想起那时楚脩的沉默我感到莫名的气愤。
“什么都没有说?对于这种有辱皇室声誉的事皇上怎么能坐视不理?妹妹放心,本宫一定会替你找出这个人来,好好惩治他!”
她说着说着,就激动地站了起来,慷慨激昂的样子看得我一愣一愣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得好。
“那、那姐姐可是知道是谁干的?”
“定是后宫之人!”
她一语道破其中关键所在,令我对她的怀疑陡然加深。
“姐姐何以得知?”
“此人一定受皇上指使,不然皇上何以不管不问?皇上之人,不是后宫之人是什么?”
我感觉眼前有几只乌鸦飞过。她那自是有理的分析让我忍俊不禁。
看来萧苡和我都高估了她,她不过是一个常伴青灯的虔诚信徒,怎会有二心?
还是让她早些离开的好,没准还会闹出些事来。
“那还请姐姐多留意些。”这违心的话说出来还真不是滋味。
“一定。”
见她无意离开,我又补充道:“妹妹还有事,就不留姐姐了。”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擦了擦额上渗出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