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晚空低垂，群星若隐若现，微弱而清凉的晚风将仅存火把的影子拉扯得摇曳多姿，有如飘忽不定的哀叹调子，又好比将死之人所梦到的年轻往事的忧愁幻影。地上挖开的一个小圆坑，火把于坑中被垂直竖起，兽群熙熙攘攘围绕，焰光腾飞间夜晚即告开演。
“来啊，来啊
围成环绕成圈
相会于此地，相聚于此刻
——
摇起那铃铛，挑起那琴弦，脚步，扬起！
怎能落后！
跃入！跃入！共渡这良宵！
”
不知是谁带的头，动物们开始参差不齐地唱起歌来。
“这是什么？”我问猫头鹰。
“传统节目吧，我们每次火把节都会唱的，一直唱到结束。”猫头鹰看了我一眼。
“每次？”
“每晚，感谢指正。”猫头鹰走到我身边，“这里每晚都是火把节，就像每天都是非生日一样。至于那歌，解释起来很麻烦，大概就是跟词语接龙一样的玩意，你喜欢的话可以去讲两句就算了。”
这时那些动物们欢呼起来，他们接着唱了下去
“
来吧，来吧
围成环绕成圈
相会于此地，相聚于此刻
——
迎着那火焰，拥抱那夜空，举杯，饮尽！
无穷无尽！
高歌！高歌！故事即是人生！”
一只企鹅摇摇晃晃地来到火把前，拍起自己的肚皮当伴奏，唱了起来：
“
我曾偶遇一位老妇人，她失去了双目
步履蹒跚，她说她被夺走了
健康，以及岁月
于是苦愁将她脸上的皱纹拧紧
她向着夕阳走去，坚信她的光明就在那处
我曾偶遇一名小男孩，他手里拿着一只布偶
活蹦乱跳，他指着前方
说群星落下的地方有他的妈妈和家
我看见他身上遍布擦伤淤肿
尽管他笑着，睫毛粘上泪珠
我曾邂逅我的挚爱，她说她害怕孤独
她无法忍受缥缈无形的希望和明天，
她已察觉这条路漫无止境
她叩问答案，我却只能给予温暖，
回首，转眼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现在，终于轮到我了
我30年来不断前行，虽然我的容貌年轻依旧
我的心却已疲惫不堪
我停下，我坐下，我等待，我沉入水中
漫天的星光好似花瓣，缓缓散落
也将这个故事掩埋在黑暗中
”
“其实这歌是我写的”猫头鹰嚣张地说道“根据真实事件改编。”
“真实事件？真的吗？”米蒂尔听到我们的对话，走了过来。
“我有撒过谎吗？没有！所以这件事你们没有理由怀疑我！”猫头鹰掏出一个破旧的笔记本，纸页都发黄而且残缺了。“准确来说是找到的，笔记，或者说半笔记半日记之类的东西吧，记录了日常琐碎的东西以及见闻，其中就有这位笔者自身的经历。他大概已经失踪了。真是的，时光河有时候就是会把这些东西冲上岸。”我接过来，翻开，“是德语啊，我看不懂”我无奈地说道，还给了猫头鹰。
“小姑娘看得懂吗？”猫头鹰说。米蒂尔点点头：“小时候被父亲逼迫，学过一点。”她从猫头鹰那里接过，仔细地翻着书，修长洁白的手指和粗糙发黄的纸页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时那只企鹅又继续拍打起肚皮，甚至其他动物也开始效仿拍打，发出噼里啪啦脂肪的撞击声。它唱了下去
“
来呀，来呀
围成环绕成圈
相会于此地，相聚于此刻
——
数数那繁花，模仿那火焰；想象，作舟！
无需定义！
颠倒！再颠倒！我们的世界无限宽广！
”
这是一只老鼠代替了企鹅的位置，它清了清喉咙，用思想家特有的低沉口吻唱到：
“
据我所知，很久以前，在北方曾经有那么一条龙
它的麟如水晶，深邃的光芒下是绝望的坚硬如铁
它的牙似利刃，只需一划便将所有石块拦腰斩断
它自混沌中诞生，却不断试图远离混沌
它长相穷凶极恶，却对一个小女孩倾心
‘爱丽丝，爱丽丝’
它哀求着，它哀求着
‘请让我一直陪伴着你，我可以献上一切
——我的身体！甚至我的灵魂！
看，你可以将我的眼睛摘下，它们会是夜里最亮的灯
看，你可以将我的龙角折下，它们能够扫清阴霾不安
我只愿你幸福，我只愿你永远幸福地走下去！’
但爱丽丝只是摘下一朵花，亲手系在龙角上
‘这样我们就是朋友了’
‘永远的朋友，不离不弃’
他们越过由欢乐编织而成的山脉
他们跨过由青春书写而成的河流
他们追溯过人类纪元以前的王宫
他们到达过糖果甜食堆砌的城镇
夏天晚上，他们在清澈的星河里捕捉星星
冬天清晨，他们迎着洁白的雪原点亮太阳
但所有生物，最终都会耗尽
一生的耐心
女孩的心，由好奇变为怪戾
‘来吧，受祝福的圣龙
若你是我永远的朋友，你也应该知晓
名为幸福的诅咒！名为永远的绝望！
从繁华，到孤独，只有一个短暂的梦的距离
从昨日，到明天，只有星辰能够记住我们
我的血早已冰冷无色，我的灵魂已因繁多记忆而窒息
受祝福的圣龙！
若你是我永远的朋友，你也应该知晓
名为漫长的病毒！名为存在的空盒！
你越是凝望这深渊，深渊越是凝望你
以至于，诚挚的死反倒如恩赐一般
‘来吧，受祝福的圣龙！’爱丽丝嚎啕大哭
‘趁现在，趁我心里还存有最后一丝善良！’
后来的事无人知晓，后来的事也不会被人提起
最后的最后
北方的龙把自己的翅膀狠狠折断，
蛮横地竖在地上，
作为纪念的丰碑，
它发出一阵夹杂悲伤和愤怒的吼声
刮起狂风，
然后消失在它所出生的混沌里。
”
老鼠唱完，迎来一阵热烈的掌声，猫头鹰在一旁嘀嘀咕咕说“为什么我的诗会被那家伙盗用真是岂有此理”什么的，于是我揶揄它道：
“夏夜捕捞星星是非法的吧”
“你懂个锤子诗歌！”它马上被激怒了，“这叫事实你懂吗？不懂？你问我翅膀在哪里？擦亮你的眼睛看看北方，看到那个突兀的巨大块状物了吗？我相信你能看见那些晶状鳞片，还有鳍！很好！我比你年长，所以我的诗歌都只写事实！”
“是，是，亲爱的伟大的牛顿先生”米蒂尔叹了口气，将书还给鹦鹉，“谢谢你的原著。你能从那大量碎片化的描述中归纳出这么一个故事，其实真的很了不起。”说罢便离开了我们，向着火把旁动物熙熙攘攘的地方走去。
“懂得鉴赏的小姑娘，和不懂得鉴赏的傻子”猫头鹰厉了我一眼。我望向远处，星光倾洒，鳞片真如所描绘般熠熠生辉，淡出浅紫色的光晕；翅膀栩栩如生，仿佛能摆动一样，在月光光辉下显得雄伟而飘逸。
“我原以为那是一座山。”我说道。
猫头鹰陷入了沉默，隔了一会才缓缓说道：“它曾经是我的朋友，就像现在这些动物一样。其实也没过多久，这边的时间来说只有500天罢了。那边确是过了500年。”
“是因为光阴河吗？”我马上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是的，而且你现在看到的这番景象，其实是我将外部图像调节到和我们一样的时间而已。至于什么是外部图像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可以理解为电影。”它从翅膀下挪出一个遥控器：“要恢复正常速度的话也可以，就是一瞬间把电影放完。不过估计我们都接受不了，毕竟我们的视觉细胞还没进化到那种地步。”它又把遥控收起来了。
唱歌的动物已经换了一个，这次是一只毛色漂亮的小狐狸，它唱到：
“
醒来和入睡就如同春夏秋冬
真实和虚伪也蕴含酸甜苦辣
倾听吧，无论是观众还是演员
即便这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又或者，仅仅是一个故事的故事
那夜群星璀璨，
星光向南飞逝之夜
‘沐浴于万千纤细微光，
因是祈求，因是祝祷，孩子，愿你
手握无垢之才华，眸寄优雅与睿智
去追逐无限的真理，跨越一切孤独与痛苦
则又祈求，则又祝祷，愿你，永远
胸怀公正之天平，背负仁慈与宽容
请拯救他人，请拯救自己，
永远坚强，永远骄傲，凛然的活下去
于这个可笑的世界上’
一秒钟，她睁开了双眼，看到了这个世界
十个月，她为祖母挖了个小小的坟
就在一年前祖父死去的西南角，遥遥相望
她挽下一撮麦穗，用干草扎好拧紧，系在小小的胸前
作为药师的证明，滴落下来的眼泪，将她的背影拉长，
消失在沉默里，叶子上的露珠折射出十个月亮，
一阵风吹过，便消失无踪。
命运掷下骰子，顺流而下
她采摘夕阳的余晖，压成成散乱的碎片
在舂桶里细心研磨，再加上时光河里的一捧月光
因为它可以治愈心灵的翳疾。
她摘下三朵桔梗花，熬成一滴药液，
送入绝望者干裂的唇中
告诉他们今晚必定与幸福的回忆再会。
她一路南行，从人烟稀少到荒芜人烟
她焚烧奢华的宫殿，让傀儡国的虚伪与腐败荡然无存，
她折下空想的树枝，从此干枯的土地上荡漾淡淡绿意。
从梦幻到废墟，从熟识到陌生
横贯眼前，自己的影子和残缺的倒金字塔形建筑
还有不曾见过的巨大生物骸骨，散落各处，
残破龟裂的石壁上刻着字
“治疗绝望的解药，却在噩梦的深处。
倾听深海的回声，即于世界的出口。”
她一路继续南行，荒芜人烟到阴森诡异
从废墟到废墟，从陌生到恐惧
平铺眼前，斜插的废弃钢筋和电线形成冷峻森林
俯视，风化的遗迹宣告着过往
她找到一具风干的人类骸骨，
左手握着一张发黄的纸片，右手扶着一个破烂的烛台
纸条上写着字，她轻轻翻开，
“原谅我以这种形式向你道别，
你或许已将我忘记，但无需自责，看着烛台就会想起。
结论是这里没有出路，
下场注定显而易见，如我这般模样。
继续向前，那里尽是一些未知文明的遗迹，
甚早于我们，古老，繁荣的文明，消亡了。
但却可以窥见，他们梦的痕迹。
在巨大的潮汐声与寂静的交界处，漂浮。
一旦到达，那是我认知的边界，也是世界的尽头。
从这个世界外，看见了
可笑的景象。
如今我的探索已到终点，
但它不应是你的结局。孩子，
现在，只消凝视这烛台，
让一切变成梦，让你的侵蚀消退，让一切重来。”
读完，纸条上的字化为烛火，
像烟花般上升，炸裂。
她注视着烛台，刹那间
记忆如潮水般奔涌。
火光渐远。
她再次睁开眼睛，从床上醒来。
只有，记忆尚在，
为她降生祝福的人已经消失了，
她在襁褓里做了一个漫长，漫长，漫长，宛如一生的梦。
”
“不是我写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所以我要回答不是我写的。”猫头鹰瞟了我一眼，我苦笑着耸耸肩。“据说那是那个孩子姐姐的故事，我也是第一次听到，或许我应该帮她改一下语句的结构——或许问题不大。说道底是字符如何串起来的事。”我看见米蒂尔走过去抱住了小狐狸，在说些什么，似乎在交谈。
“喂，年轻人，宴会已经过了这么久，你也应该猜到今晚的主题是什么了吧”猫头鹰不知从哪掏出一个酒袋和一只水晶做的酒盏，为它自己斟上满满一盏。
“是方位吗？像是东南西北这样的，每一首都和一个方向有关”我说道
“对，没错。我还料想到你也许会猜错。”猫头鹰仰头，把酒盏内的液体一饮而尽
“高估我了，如您所见我只是个杂鱼角色。”
“我倒是觉得你比你那个小女孩更难对付。不过算了。作为猜中的奖品，也请你喝一杯好了”。猫头鹰张开翅膀，轻轻一扫，把酒袋连同碗一起推了过来。
“这是什么？”
“永远喝不完的饮料袋子，怎么，听起来很不错吧？更神奇的是，它还能依照不同的使用者倒出他们最喜欢的饮料。像我，倒出来就是青草味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猫头鹰看起来很得意，“至于那盏，就是从北方那座山凿下来一小块雕刻成的，怎么，听起来很传奇是吧？”
“啊，的确”我有气无力地应道，接过酒袋和盏。
酒袋不大，约莫两只手掌大小，用干枯的草编成，较细的枯草在里面织了一层，较大的在外面也织了一层，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碗也很粗糙，看的出原来是一块透明的大水晶，被人为地沿着凹下去的地方凿深了一些，大概可以盛些液体的样子，夜空下似乎散发着一丝澄澈的空灵。我从酒袋倒了一些液体出来，把盏移到嘴边，尝了一下。
“哇，真难喝，简直就像是在喝胶水”我皱起眉头。
“什么？”鹦鹉接过酒盏，尝试喝了一口
“呸！咳咳咳！”鹦鹉把液体吐了出来，大口喘着气：“你倒出来的是什么玩意，你究竟是多么幸运才会倒出来这东西？也太难喝了，真的和胶水一样，透着一股药味。啊，对了，这味道，我有些印象，我想起来了！是苯二氮卓类！你这家伙平时都在喝些什么！”鹦鹉诧异地望着我。我哦了一声，把酒袋也递还给它了。
“这下您该相信我是杂鱼了吧。”
“正好相反。”
我楞了一下，才悠悠地说道：“其实，任何人都想永远生活在快乐之中，永远活在无忧无虑的梦里，然而现实往往背道而驰。‘如果我们不把永恒性理解为时间的无限延续，而是理解为无时间，那么此刻快乐地活着的人，也就永恒地快乐活着’。维特根斯坦所说的话（注：出自《逻辑哲学论》），也可以这么理解吧。现实如此，便是要珍惜仅有一刻的永恒，便是要学会笑着哭泣。”
“不，故事本身就具有主观性而消弭了永恒性，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但哈姆雷特原文本身只有一个。所以这是无关虚构与否现实与否的，故事本身留给读者的理解与想象的空间才是故事的魅力所在，这是动态的，而不是静态的永恒不变。对的，就像这个世界一样，而我说的正是这个世界。”猫头鹰抬头仰望着繁星闪烁的夜幕，此刻一颗流星一闪而过。
“我的意思是，我已经太老了，时间无多了。”猫头鹰突然对我说到。“我可能等不及你再次来找我寻求答案的一天，现在，我来讲讲我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猜想，可能对你们这些想回去的人是有点帮助的。”
“讲吧。”
“元胞自动机（cellular automata）有听说过吗？”
“仅仅是了解过过。”
“那我就说的更容易理解一些吧。想象有一个灯泡正方形矩阵，为了简单起见我们当它是4x4总共16个灯泡好了”猫头鹰的爪子在地上戳了16个洞“每个灯泡与上下左右左上右上左下右下的灯泡连在一起，也就是说每个灯泡连着8条线，3x3个灯泡组成的结构。而每个灯泡都有点亮和熄灭两种状态，并定时更新这些状态。那么灯泡如何决定自身亮还是不亮呢？我们给它一条规则”
猫头鹰又把酒袋托起，为自己斟了一盏，倒头饮下。
“包括自己以及相连的灯泡，如果点亮超过一半，即点亮超过或等于5个，自身就熄灭；除此之外自身状态保持不变。现在，为了让每个灯泡都有8个邻居，想象最左边和最右边是合在一起的，像卷起纸卷变成圆柱形一样；最上边和最下边也合在一起，这样你就有了一个可以不断变化的系统。因为我们着眼于相连灯泡组成的3x3的结构，每种灯泡有明和暗两种状态，所以一共有2^9=512种状态，而每种状态那正中央的灯泡都可以对应亮或者不亮2种下一步的状态，所以总共有2^512约等于1.3x10^154种不同的规则配置。我刚才所说的规则正是这2^512种规则的其中一条。可能有人早已经证明了，元胞的更新规则等价于图灵机读写头的规则，元胞阵列的状态等价于图灵机的带子，元胞不断更新状态等价于图灵机一步步迭代，所以，元胞自动机是等价于通用图灵机的，也就是，通用计算机。”
“但这和这个世界有什么关系？”
“年轻人，不要着急。现在，将无数的灯泡替换成我们的事，将不能向回头寻路走当成是众多灯泡更新规则的其中一条。这样，你该明白了吧？事实上，我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故事，故事之间的连接可远远不止8条这么少，故事的状态也远远不止是点亮或者熄灭2种这么少，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要比元胞自动机这个模型复杂得多！年轻人，这样你明白了吗？”
“也就是说，我们有可能处于计算之中。”
“对，但这只是猜想罢了，没有任何证据。用你熟悉的话来说：‘世界的意义必定在于世界之外’。对于这种世界之外的东西，‘命题是不能表达的’。这个猜想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是纯粹的虚构。”猫头鹰顿了顿，“至于你愿不愿意相信，那是你的事。”
说罢，猫头鹰便离开了我，走向火把。
我突然想起来，在这在和米蒂尔相遇之前，我好像，还见到了谁？我好像，又忘了什么。
鹦鹉走到篝火边，迎着月光最后的旋律，唱起来：
“高歌吧，追逐太阳之人！
披荆斩棘，翻过山岭，
乘风破浪，跨越海洋！
高歌吧，追逐太阳之人！
无惧于风，也无惧于雨，
无惧于孤独，也无惧于绝望！
高歌吧，追逐太阳之人！
举杯！饮下彷徨与惆怅
举杯！饮下血与泪！
高歌吧，追逐太阳之人！
精神便如云雀破晓，
振翅翱翔，扶摇而上
以至，比这片天空更广阔！
我们是攀登者
尽管这山崖越加陡峭；
我们是叙述者
尽管有些故事早已埋没；
我们是逝去者
此身为回溯往日之见证；
我们是开拓者
此心为通向明日之基石；
我们是表演者
舞台上是自我命运的反思；
我们是观影者
舞台下是他人命运的共演；
我们是殉道者
真理虚无缥缈，生命昙花一现；
我们，燃烧着！
奔跑吧，向往太阳之人！
向着东方，向着辽阔的远方；
扬弃固执，扬弃狭隘和自私！
奔跑吧，向往太阳之人！
莫贪恋温存，莫贪恋幸福，
奔跑吧，向往太阳之人！
咽下！胆小与懦弱
嚼碎！愚昧与无知！
奔跑吧，向往太阳之人！
犹如汹涌的波涛的咆哮，暴风雨之夜！
伊甸无存，唯有我们依旧
燃烧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