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义听到这话后反倒又清醒了一些,让敌人不舒服的方法,便是正确的方法,既然如此,辛义决定继续游走,寻找机会。
“有意思。”张懿摸了摸胡子,说道:“这小子还真有点意思。”
韦壮亦是点点头,而后又说道:“可惜。”
“可惜什么?”张懿问道。
“可惜他练的是儒家的剑法,儒家的剑法修的是心,讲究的是浩然正气,现在他舍了自己剑法的长处,想要剑走偏锋,偷袭潘凤,怕是难以发挥出剑法的威力了。”韦壮给张懿解释道。
“我看倒不然。”张懿反驳道:“修心是修心,修剑是修剑,枷锁都是自己给自己设的,若是他心里根本没那道枷锁,剑法便只是一套剑法,和什么浩然正气并无关系。”
对于辛义来说,张懿说对了一半,辛义的剑本就是修心的剑,徐奂当年以儒家剑法引导辛义为的就是让辛义不被仇恨蒙蔽双眼,但是却不是枷锁。
辛义加快了步伐,身体贴着潘凤和他的大斧不断游走,场中众人都以为辛义是岌岌可危,为辛义捏了一把汗。
场中的两人却并不是这种感觉。
潘凤只觉得是越来越难受,他的每一斧都只差辛义分毫,但是就是打不到辛义。
这种绝望而后充满希望的感觉给潘凤的内心造成了巨大的折磨,他的动作开始慢慢的变形,他的斧法开始慢慢的凌乱。
而场下的韦壮亦是紧了紧手中的小斧,现在看来,要么潘凤败,要么辛义重伤这两种结果,他都不愿意看到。
“哗!”又是一斧横扫,破空的声音比先前的要大很多。
“当!”剑斧碰撞。
辛义的剑挡住了潘凤正要收回的宣花斧。
而后辛义顺着潘凤收斧的力量,一跃到了潘凤的身后。
“好!”场外的张懿不由的赞叹一声,他虽是刺史,但是好带兵打仗,辛义的这一招,暗合兵法,实在是高明。
潘凤的斧在这一招之下确实慢了几分,但是他毕竟是久经沙场的战将,很多东西靠的是直觉,他一面身体前倾,后腿一蹬,迫使辛义后退,一面大斧轮转,护住了周身。
两招一气呵成,虽然动作并不好看,但是却很实用。
辛义只得退后几步,再找机会。
场下的韦壮略显欣慰的点了点头,刚才那一招并不属于《壮士八斧》之列,他一直以为以潘凤的性格,一定不会变招,现在看来,潘凤并没有那么木讷。
场上再次进入了一个攻,一个躲的循环之中。
险些失手的潘凤现在谨慎了许多,即便打不住也力求稳妥不再兵行险着。
同时,辛义的脑子里也在不停的转动着,怎么办?用顾应法吗?然而上次的结果让他有些后怕,再者顾应法并非师父的武艺,若是以顾应法赢了潘凤,也不算师父的本领。
“他俩是要比拼体力了吗?”场下的张懿看到现在的情况,感到了一丝无聊。
韦壮内心却有一丝焦急,随着体力的下降,二人定然是越来越难以收手。
一开始韦壮以为徐奂教出来的徒弟一定很强,所以才借机让辛义杀杀潘凤的锐气,现在他发现,辛义并不算太强,以他的武艺,小心翼翼行走江湖的话刚刚好,他强在灵巧和机变上,而这两样,完全弥补了他的不足,但仅仅是弥补。
辛义能够感到潘凤的斧头再变慢,但是同样变慢的还有他的步伐,必须快点想到办法,论起消耗来,他的消耗要比潘凤要快很多。
轻松,潘凤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轻松,因为他同样意识到了体力的问题。
心态上的优势,让潘凤又勇猛了几分。
而这一丝表情并没有能逃过辛义的眼睛,事情都有两面,轻松可以让人实力提升,但伴随着的是骄纵,没有足够的实力,潘凤不该选择在此刻放松。
又是威猛的一招竖劈过后,躲开这一击的辛义顺势越出了战圈。
对峙。
一阵短暂的对峙后,辛义竟然对潘凤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此消彼长,辛义此时力量虽然比潘凤还要略有不如,但是已经相差不多了。
好剑法,此时徐奂教徒的本领才真正显露了出来。
大斧主攻,走的是连绵不绝,不断压制的路子,如今攻势被阻,潘凤整个人的气势都瞬间一滞。
潘凤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从小潘凤就是人群中最为高大的孩子,从来都只有他打别人的份,等大些后,又师从并州斧王韦壮,实力依旧不容小觑,这是他第一次在对敌的时候感受到攻势被压制的无力感,而伴随着这种无力感的还有不断出现的险情。
辛义的剑越来越快,他已经完全放弃了之前的游走战略,他要靠最后的这丝体力拿下潘凤。
仲由是孔子弟子中最为好爽直率的人,此刻的辛义使出的《仲由剑法》便如仲由一般。
直来直往,节奏完全被辛义所掌控起来。
“好!”教场之内传来了阵阵喝彩之声,这便是军营,他们只崇拜强者!
“叮!”
潘凤的斧面再一次挡住了辛义的剑尖。
“啊!”
潘凤发出了愤怒的吼叫,而后不再顾忌辛义的长剑,举起了大斧,猛的披向了辛义。
两人都用处了拼命的打法。
“当!当!”两声清脆的声音之后,是韦壮的制止声:“住手!”
此刻辛义的长剑已经被韦壮的小斧击飞,而潘凤的宣花斧也被韦壮的小斧击偏了方向,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
斧头没入了地面,场上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这一斧要是落在辛义的身上,必死无疑。
弯腰想要提起宣花斧的潘凤和辛义差不多高,他低头的瞬间,目光看向了辛义。
辛义也在看他。
四目相对,二人同时说道:“我输了!”
冷静下来的二人都知道若不是韦壮出手,自己必死无疑。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张懿走进了教场中央,看着面前的两个青年人说道。
“拜见刺史大人!”潘凤虽然粗鄙,但是却懂礼数,尤其是他清楚,师父向来尊重刺史,所以他对刺史也不敢有丝毫不敬。
辛义刚才还觉得眼前的人好熟悉,现在潘凤一张嘴,他想了起来,原来此人便是当日去就疙瘩村的张刺史,便学着潘凤的样子,行礼道:“拜见刺史!”
“起来吧!”张懿将二人扶起,说道:“大汉有后辈如此,何惧外族!”
待到二人站起身来,韦壮上前道:“刺史大人,营内叙话吧。”
“好!”
“去操练吧。”韦壮交代了众将士一声后,带着二人同张懿进入了账内。
“韦将军,还没问你从哪寻来的这少年高手?”张懿坐定后,出言询问道
韦壮定了定神,觉得和张懿也无需隐瞒什么,便说道:“这是徐先生的弟子,辛义。”
“原来是徐先生的弟子。难怪,难怪年纪轻轻便如此了得。”张懿轻抚胡须,继续说道:“徐先生他还好吗?”
“师父他很好。”
“他没和你一起来吗?”张懿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期许。
辛义摇了摇头。
张懿的眼中露出一丝失望,而后又露出了希望,说道:“你师父可是让你来投韦将军麾下的吗?”
韦壮露出了一丝苦笑,张懿爱才,爱将才,爱帅才,只要有希望收拢到汉军中的,他一个也不想他让流失。
辛义赶忙摇头道:“不,不,我只是路过此地,给韦叔父送信的。”
“何不留在此地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张懿说道
韦壮见辛义已经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回答了,赶忙说道:“大人,小义他学艺未成,此番只是下山历练,等他学成后再邀入汉军,为时不晚。”
张懿闭上了眼睛,而后点了点头,道:“今日二人为何比试啊。”
韦壮便将原因说与了张懿。
张懿听后,赞许的看了看韦壮,而后说道:“不错,让辛义去,倒是可以躲避不少眼线,一个是少年公子,一个是高大护卫,倒也合适。”
潘凤刚才虽然承认失败,但是并不服气,如今张懿这么一说,他脸瞬间拉了下来,很明显,张懿的意思是让他此行随辛义去,而且一切听辛义的吩咐。
“既然刺史大人同意,那我让他们今夜便出发,避过匈奴的眼线,绕道关内,您看如何。”韦壮又问道
“好!”张懿起身拍了拍韦壮的臂膀道:“看来你最近看了不少书。”
韦壮的老脸一红,点了点头。
二人确实选择了连夜出发,两人两马,悄悄出关而去。
韦壮为辛义准备了一套锦袍,辛义的长相虽然不算出彩,但是贵在多年习武,更是受儒家剑法的洗礼,被衣服一衬托,倒也有几分公子的气度。
潘凤没有带他那骇人的大斧,那样的话太招摇了,他穿了一身布衣,挎了一口环首刀,跟在辛义的身侧,一脸不情愿。
潘凤比辛义要大五六岁,在他眼里,辛义本来就是个小孩子,如今让他听辛义安排,他很是不服气,好在临行前,韦壮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他迫于韦壮的压力,只能尽量像个护卫一样跟着辛义。
二人向东走了三日便到了幽州的地界,牢记徐奂叮嘱的辛义急匆匆的打开了徐奂给的锦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