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镇送楚翘回府。
天色渐晚路难行,马车内有些颠簸,祁镇握着楚翘的手,轻靠在楚翘肩上,眯着眼睛问道,“翘儿今日为我和如意演奏的曲子,可有名字?听后心神安宁,只觉得身边的一切都静了下来,甚是舒心。”
楚翘的脸颊轻蹭着祁镇的额头,细腻的触感让祁镇心头痒痒的,一时间有些心猿意马。
楚翘望着二人相执的手,答道:“下午同你和如意对坐赏雪,只是情之所至,弹得是当下心情,琴音随心而动,故而尚未取名。”
祁镇坐直身子,一双黝黑的眸子里含星藏光,鼻梁高耸挺拔,他就这样认真地看着楚翘,仿佛看着一朵心爱的花朵。
“不如就叫晏平乐。”祁镇的声音不急不缓地传入楚翘耳畔。
楚翘有些惊讶,一双桃花眼瞪圆,认真问道:“都是哪几个字?”
祁镇看着她有些吃惊的可爱模样,嘴角也挂上了笑意,他温柔地将楚翘的柔夷牵过来,掌心向上摊在自己大腿上放平,低头以指尖做笔,在她细嫩的掌心上写字,一边写一边解释道:“晏,指安乐和悦;平乐,则是和平安乐之意。”
楚翘确实惊诧,她自前世就以为祁镇只会杀人,生性凶残,又长期处在军营,定是残暴自负,不通文理。
而楚翘在楚相的教导下,深爱诗书棋乐这些风雅之物,她以为大丈夫若是连文义都不通,只晓得以武力解决问题,当真是落了下风,故而前世在祁镇和端王之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端王。
可如今楚翘知道了,天天谈文讲义,风花雪月,摆弄权术又心思诡秘,又岂是大丈夫所为,她死后反而觉得,祁镇就算只是一介武夫,但也强过端王那种小人很多。
但是自从今生给了自己和祁镇重新来过的机会开始,她开始更加深入地了解祁镇,祁镇则一次次颠覆了楚翘前世对他的印象。
祁镇在外凶残狠戾,而对楚翘却温柔细腻,从时令瓜果到金银首饰,楚翘如今尚未嫁过去,但他只要得着了,就一车一车地往相府送,觉得什么东西好就送什么。
楚翘从前觉得祁镇定是大字不识几个,但楚翘如今并不介意,为他弹琴,从未指望他听懂,只当是博他一乐罢了,可刚见他为乐谱起名,每个字都刚好起到了楚翘心坎儿里,楚翘一向眼高于顶,这名能合了楚翘的意可着实不易,起出这等名字的祁镇,又怎会是不通文理之人?
楚翘脑子里千回百转,面上不免还是有些惊讶,檀口微张,气若幽兰,一双桃花眼有些不解地望向祁镇,他们离得这样近,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呼吸间流动的温热气息。
楚翘回过神来,祁镇一双黑眸深不可测,仿佛能将她整个吸入,她感受到祁镇的呼吸有些重,紧抿的薄唇仿佛在克制些什么。
楚翘清清楚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一下,两下,她知道二人离得实在太近了,但祁镇的眼里仿佛有漫天星光,她只想再近一些,这种失控的感觉令她心慌。
车内光线更加昏暗,祁镇近距离看着眼前的美人儿,檀口轻启,兰芳吐露,脸颊似洁白花瓣,吹弹可破,一双桃花眼氤氲着迷蒙雾气,红唇似火,眉目间浑然天成的妩媚,艳得咄咄逼人,像是明晃晃的诱惑。
祁镇知道于礼自己现在就该挪开目光,可楚翘微张的檀口仿佛在勾着他的魂儿,他失魂落魄,迷了心智,在楚翘迷蒙缱绻的目光里,他靠得越来越近。随着他的靠近,楚翘跌入了他黝黑的眸子里。
芙蓉塌暗香袅绕,祁镇在楚翘的温柔乡里寻到了自己的救赎。他仿佛一个被烧伤的人,而楚翘便是那清凉湖水,温柔地将他包围。
祁镇如同偏执的孩童,一遍遍以唇舌碾碎温柔花瓣,像是对待失而复得的宝物一般爱不释手。
楚翘失了神,仰头承接着温热的触感,他的唇瓣有梅花冷清的味道,肌肤相亲之间,她脑子里一片混沌,恍惚间落下泪来,一颗心彻底抛在了祁镇身上,绵软的身体跌入祁镇的怀里。
一吻终了,楚翘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她转向另一侧,好不让祁镇看到自己娇喘微微,满脸通红的模样。
祁镇则是坐正身子,他感受到了楚翘脸上的泪滴,以为是自己的失礼之举惹她哭泣,心里暗骂自己唐突,自责不已,心里却不知该如何请罪楚翘才能原谅自己。
楚翘见这人刚吻完自己就端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她借着昏暗的光线看清祁镇那红得快滴血的耳朵,若不是并知道他深爱着自己,楚翘都快以为自己是不是遭人嫌弃了。
楚翘气息均匀后,凑近祁镇通红的耳朵,气如兰芳吐露,轻声问道:“将军如今做了登徒子,却不敢吭声了?”
祁镇于男女之情上虽有些木讷,但也听出了楚翘并未生气,心中瞬间又欢喜起来,暗暗惦念着刚才那一吻。
他绷着一张不动如山的冰块脸,耳朵却像煮熟的虾子,楚翘轻笑一声,出声打趣,绵软的嗓音有一丝动情的沙哑,“这下将军赖不掉了,日后若是不娶我,我便去掀了你这将军府。”
祁镇却是一脸认真,他对上楚翘玩世不恭的眼神,认真说道:“我娶。”
楚翘本是一时玩笑缓和气氛,此时却被他认真的态度打动,她生怕自己又陷入了祁镇那双深情的眸里,情难自控,连忙转移话题。
“翘儿原以为将军多年征战,就算读书,懂得也应是些兵法一类,竟不知将军于音律感悟也有所涉猎,刚才这名字取得着实取到了翘儿心坎儿上。”
祁镇不甚在意地挑了挑嘴角,“我幼时为大皇子做伴读,诗书皆是太傅所授,武艺则是出自我爹,上战场前每日上午读书,下午习武,挨完太傅的板子,我爹的板子就续上了,所以身体极好。”说罢还冲楚翘乐了。
楚翘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道:“他们不疼你,我疼你,我不打你。”
祁镇瞧着楚翘一本正经又颇为认真的架势,打心眼儿里有些哭笑不得,今日在翘儿面前,自己倒做了一回弱小。
祁镇大手一挥,重新将楚翘揽入怀中,闷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