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枭弘的面部表情瞬间变得冷绝,撑着竹篙,他回头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全身陷入警备状态。
屏住呼吸,我眼睛眨也不敢眨地望着水中央。恍惚中,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船头,静静地凝视着我们。片刻之后,空灵的箫声从另一艘船中缓缓地流淌出来,气势如虹,瞬时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眼睑上一凉,我眨了眨眼,望向天空,只见细密的雨丝如歌如泣,似乎是为着这箫声而来。怀中的孩子不安地扭动了一下,我慌乱地摇晃着他,却是无济于事,嘹亮的哭声瞬时在这雨气朦胧的河面上响彻开来。
“哈哈!原来是影儿,只要听着他的哭声,我便觉得畅快!”远远的,就听那高大的身影朗声说道。
心中一紧,竟真的是囸新!轻轻地拍着怀中的影儿,我的眉头不知不觉间深深地皱起。影儿的哭声总算是渐渐弱了下去,我轻轻地唤了一声枭弘,示意他将竹筏划过去。枭弘满脸的不认可,面色难看地看着我。
“不要紧。”轻轻的对祁枭弘说道,我陡然拉高了声音,大声道:“子亲王对我们母子的大恩大德我已是无以为报,这次不告而别,实在是情非得已,还请子亲王谅解!”
“哈哈哈!真真姑娘既已早有心离开,我又有何理由阻止,何来怪罪之说!”囸新爽朗的笑声穿过重重的雨雾,重重地敲击在我的心上。难掩愧疚之情,我轻轻朝他点了点头。看来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萧声渐渐地消散开去,淡淡的余音依旧缠绕在我耳边,令我的心慢慢地静了下来。恍神间,两艘小船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
“箫声余音绕梁,令人回味不已!顺德王果然是才华横溢!”囸新笑望着另一艘船,朗声说道。
曜照奚他,也来了吗?顺着囸新的眼神望去,就见一管竹萧掀开了船上的帘子,一个再也熟悉不过的身影从船篷中优雅地钻了出来,慢慢地抬起了眼眸。心中一颤,我紧紧地抱住了怀中的影儿。
“今晚难以安睡,泛舟到日月河告慰阵亡的勇士,不料却与顺德王所想不谋而合,得以一见,实乃庆幸之至!”囸新披着黑色的貂皮长袍,迎着北风,侃侃而谈,仿若这一切再也自然不过。反观另一边的曜照奚,则是神情冷峻,若有所思地望着我,一动不动。不觉得一阵心悸,我埋首于怀中影儿的身上,轻轻地嗅着他身上浓郁的奶香。
竹筏破开残冰,缓缓地靠近两只小船。眼见近在咫尺,祁枭弘慢慢停了下来,与两只小船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顺德王,今夜能与你畅谈,把酒小酌,实乃人间一大快事!只是我心中尚有郁愁未解,一日不消,恐彻夜难安。”囸新的话穿过细密的雨丝,重重地落在我的心头。
“挑起两国之战,其实并非我所乐见,只是家父沉郁寡欢二十四年之久,为人子女,我无法视而不见。不知顺德王能否体谅我为人子女之心?”囸新的眼神看似清朗,却有种坚韧与淡漠。
“子亲王孝感动天,令人敬佩。只是上一辈的恩怨,子亲王又何必耿耿于怀,执迷于此?”曜照奚淡淡地说道,不动声色的将眼神从我脸上移开。
“哈哈哈!只笑他人看不穿,身处迷雾,恐怕我们都难以幸免!不知顺德王可否告知小王,你又是为何同意议和,不愿再战了呢?”收住笑容,囸新眼神犀利地望向曜照奚。
“那子亲王你呢?又是为何?”曜照奚眼波流转,淡淡地反问道。
“哈哈!难说难说!也许只是因为疲乏了,不愿再战……”顿了顿,囸新抬首望了望雨幕中苍茫的河山,朗声道:“麒麟争霸,也不过是过眼云烟!二十五年之后,胜也好,败也罢,我们又能够得到什么?满目疮痍,生灵涂炭!”囸新的脸上突然笼罩上一阵愁云,语调瞬时变得哀戚。
“子亲王果然是重情之人,曜某自愧不如!只是今日,我必须带我的妻儿回到曜玥,不然定与子亲王把酒言欢,不醉不休!”曜照奚不卑不亢,淡然说道。
囸新淡笑,侧头深深地凝视了我一眼,眼神突然变得狂乱:“好!早在我签下和战条约的那刻起,我便早已料到了这一天。只是顺德王,今日一别,再难相见,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可能答应?”
“请说!”曜照奚沉声道。而我的心,不知为难,前所未有的慌乱起来。
“我尚无子嗣,虽有妃妾五名,却是难以交心。我与顺德王妃一见如故,对影和秋更是怜惜不已。故而,我希望秋儿能留在囸诏,由我教养,待她及笄之日,我自会告知她她的身世,到时候,她的去留,我不会再干涉。”
“子亲王,那怎么可以!”我的秋儿怎么可以离开我?
“倘若顺德王不能答应我的要求,那恕我难以放行,也无法实践我先前的承诺。天下苍生,皆系于顺德王你的一念之间。”囸新的眼神突然变得好陌生,冷漠地看着曜照奚。
慌乱地望向照奚,只见他回头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冷然地说道:“好!还望子亲王说话算数!”
“绝不食言!”囸新朗声说道,突然扬起了头颅,望向栈桥。远远的望去,只见一片朦胧之中,几十匹骏马在不停的嘶吼,而为首的那名,手中赫然抱着一个孩子……
脚步一个踉跄,我回头望向一望无际的日月河,河面空空如也,随照他们竟真的没有跟上来!
“子亲王,这是怎么回事,那是秋儿吗……”心,紧紧地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