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孟骁早有约定,若是你想从他嘴里知道些什么,拖上一月再徐徐告之,说的太快了,你必定不信,”牧元昊站定在牧元昊面前,仿佛就在照镜子,镜子里的“他”玩世不恭,冷血狠毒:“一直把蠢啊傻啊挂在嘴边的,往往自己就是最蠢最傻的。”
牧元合不慌不乱,拍手道:“好一招以身犯险,引君入瓮。”
“不这样,你会出来吗?”牧元昊冷冷道:“你不亲眼确认我死了,怎会安心。”
“那倒是,大哥不愧是最了解我的人。”牧元合大方的展开双臂,说道:“好了,话都说完了,要动手就动手吧。”
牧元昊“你和祁承运约定了什么?”
牧元合笑道:“很快你就会知道。”
牧元昊定定看了他一会,下令道:“把他带走,瘸子就地格杀!”
牧元合嘴角微弯,平静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霍都朝裴真举起的剑竟被忽然所至的气流震断成了两段,脸色不禁一变。
“太后有命,请王上与合王同去觐见。”一个熟悉且尖锐的嗓音破空而来。
牧元合笑意盈盈,反观牧元昊面沉如水,仿若未闻,抚摸了摸小雪狮,朝霍都轻轻点头示意,霍都马上取出怀中匕首,扎向裴真心口。
裴真早有防备,往后一退,堪堪躲过突如其来的袭击,与霍都缠斗起来。
那厢,牧元合见状面色一沉,迅疾朝一旁的牧元昊出手,说时迟那时快,包围着的兵士中飞跃出一人,青衣束发,戴着黑色面具,手持长剑便向牧元合刺来。
几乎同时,牧元昊抱着小雪狮腾空飞起,“该死。”牧元合一击未中,暗咒一声,不得不先去接那人的招。
本就是一员猛将的霍都憋了口气,越战越勇,几个回合下来,裴真已渐落下风。
马蹄声渐至,围成一大圈、早得了令的兵士们,哗啦转身,盾剑朝外,护卫着打斗的五人不受干扰。
“让开!”为首之人紫袍加身,白须白发,正是太后座前的太监总管史丹峰,他骑在马上,威风凛凛喝道。
在他身后,十多名玄国最精锐的铁甲军肃容垂首,朝向牧元昊握拳贴胸行礼。
兵士们不为所动,军令如山,哪怕是死,没有王上的命令,他们绝不会退缩让路。
青衣面具人身手不凡,牧元合应付得越来越吃力,裴真多处负伤,勉力抵挡霍都的攻势,而牧元昊就立在两对缠斗之人正中,冷冷的盯着史丹峰。
史丹峰见状面露焦色,他受太后所命而来,要确保合王安全,虽然他对玄王和合王有半师之谊,但是面对此时的玄王,他终究是不敢造次。
任一旁刀光剑影,牧元昊逗弄着小雪狮,任它啃舔白皙修长的手指,酥酥麻麻的一直蔓延到心底,过往几个月的经历,让他既尝到了颠沛流离之苦,也遇到了情之所钟之人,但更让他明白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眼中精芒一现,牧元昊出手,一把拧住被霍都逼到身边咫尺的裴真脖子,只听咔喳一声,裴真已双眼圆睁,瘫倒在地。
霍都啐了口血沫,加入另一边的战局,史丹峰眉头一皱,身子一轻,直冲青衣面具人而去。
四人混战一团,牧元昊知道史丹峰必会保住牧元合,但即便如此,也不能让他这般容易,于是拍拍小雪狮的小脑袋,一挥手,在铁甲军和兵士们护卫下洒然而去。
什么叫束手无策,什么叫坐以待毙,羲和生而为人后第一次有了这种体会,任她几乎把墙壁和屋顶每一寸都摸遍了,也没找到出去的法子,不得不承认,祁承运把自己关在了一个既“安全”又陌生的地方。
前屋陈设简单,却有个放满了书的书架,应是供她翻看解闷,衣柜里放着各色衣物,连贴身内衣亵裤都一应俱全,紫檀木制的床大的能连躺五六人,每次看见就会让她想起前夜的事,恼火的不行,宁可窝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也不愿再躺上去。
后屋硕大的一个温泉池子,可以供她随时泡澡。墙上虽然有六个气孔,但可惜太小,只够伸出一个拳头。
这会,羲和坐在汤池边,泡着脚,一手支颐,一手拿着串成一串的补天石。
被关在这的两日,祁承运一直没有出现,反倒给了她很多时间想通了些事,之前她的心思都放在了帮秦英然水牢救人和找补天石上,压根没在意祁承运和他背后的云国势力,而今她收敛轻慢之心,把他当做强敌来对待。
祁承运手握京畿军又控制了御林军,没了制衡,等于扼住了云国王族和群臣的咽喉,上回她可以脱困,而他毫发无损,已证明了云王早成了他的掌中之物,如此有城府、有耐心、有手段,羲和自嘲的笑笑,从开始自己就没弄清楚是在和什么样的人打交道,所以才栽了个大跟斗。
万幸英然和白羽没有被牵连,羲和暗暗庆幸,想到拾得,忍不住猜度他是不是在生自己的气,她落寞的想着,抬起玉足,不时撩起水花。
她想的认真,浑然不觉祁承运已经站在身后不远处。
祁承运刚刚忙完云齐送嫁的事,就匆匆赶来,两天未见她,很是想念,有时走在路上脑海里都会不自觉晃过她的脸,可来了发现外屋桌上摆放的食物都已冷了,且几乎一口未动,不免有些生气,但见云雾缭绕中,她这般自在随意,气顿时跑了大半,只剩下无奈和宠溺。
“阿若。”他突然发出的一声呼唤,惊得羲和手一抖,整串的补天石瞬然滑落进了汤池。
羲和急忙跳下去找,汤池并不浅,雾气影响了视线,她唯有扎了个猛子进去找,刚刚摸到补天石,就感到被人拽着胳膊带了上来。
祁承运知她水性极好,本不担心她,但见她迟迟不浮出来,果断出手。
四目相对,祁承运依然紧握着她的胳膊,清清嗓子:“你就这么想避开我?”
羲和悄悄把补天石塞进怀里,冷然道:“你想多了,虽然不想见到你,但也不会选这么蠢的法子。”
“阿若,你一定要这么和我说话吗?”祁承运皱起眉,口气却软和了下来。
羲和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回道:“换作是你被人关着,相信口气绝对不会比我好。”
祁承运一时间倒也无话可说,眸子暗了暗,道:“赶紧换衣裳,别着凉了。”
待羲和换好衣裳出来,祁承运早已拿了块软布在等着了,二话不说就拉了她坐下,为她擦干湿漉漉的长发。
他的手势笨拙但很轻柔,生怕扯到弄疼她,羲和感觉到那种小心翼翼的呵护,想起自己冒名入府动机并不单纯,竟有些百味杂陈。
祁承运见她难得乖巧,任他擦拭头发,忍不住勾起了唇角,眼底的笑意加深了,对他来说,情场有如战场,羲和外柔内刚,看似清清冷冷,实则古道热肠,虽有所图,但对紫陌对他人那种关切和爱护却是毫不作伪的。所以他想的很是明白,对她不能出狠招,否则只会是玉石俱焚,反正来日方长,可以徐徐图之。
“阿若是玄国人吧?”祁承运问道,不轻不重的语调沉寂而温和,就像山涧清泉轻轻淌过。
羲和咬咬唇,一句不是差点脱口而出,她暗暗提醒自己,面对祁承运这样的强敌,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让他知道的越多越是麻烦,思及此,她回道:“对你来说,我是哪国人应该一点也不重要吧。”
手一顿,祁承运依然笑着,道:“虽然今后你会一直顶着阿若的名字,但我还是希望可以知道你到底是谁,你从哪来,你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
羲和冷静的把微干的长发从他手里轻扯了出来,站起来与他对视道:“那好,我不喜欢被人像鸟儿一样的关着。”
祁承运望着她漆黑的星眸,把软布轻轻放在了桌上,略略思索一番道:“出去可以,但是有条件。”
“什么条件?”羲和颇感意外,一挑眉,问道。
祁承运笑看着她,道:“出去了你就必须时刻跟着我,唔,”边说边上下打量,看得羲和狠狠剜了他两眼,才娓娓道:“不能让人知道你是回去准备婚事的慕容林若,得装扮成我的贴身侍卫。”
羲和想了想,道:“扮成侍卫可以,但要时刻跟着?那不行!难道你沐浴、如厕,我也跟着?”
祁承运眸光闪闪,道:“沐浴可以考虑,如厕就不必了。”
“你!”羲和气结,但想到这或许是当下唯一能出去的法子,强忍下来,咬牙道:“好。”
猜到她的小心思,祁承运拍拍手,副将马上推门而入,拱手道:“将军有何吩咐?”
“去找一套适合她身高体型的侍卫装来。”祁承运命道。
副将喏了声,转身出去,又留下两人。
祁承运走近她,目光灼灼,眼底似有狂风翻涌,道:“我愿意以此来表明我待你的心意,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阿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