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个学徒分坐在蒲团上，顾教官开始传授大家内功。
一本本小册子被分发到学徒们手中。
陆渐接过黑衣人递过来的小册子，册子是由廉价的纸张誊写而成，封皮的边缘可以看到明显的褶皱和破损，纸面已经泛黄，看起来已经使用了很久了。
封皮上只写着两个字“灵元”，倒像是一本道教古经的名字。
“灵元经，是我们全寨修行的内功功法。你们手中的册子记录的是基础的入门功法，也叫‘小灵元经’，三五年即可大成。
若你们未来有机会获得提拔，便会有机会学习‘大灵元经’，体会这本功法的真正玄妙之处。”
接下来，学徒们纷纷按照顾教官的指示开始体悟真气，试图调动内力。
曾经散功的学徒共有十个，顾教官略加讲解，便让他们跳过体悟，直接按照经书记载的方式修炼功法。
陆渐越看册子上的经文，便越发震惊。
《小灵元经》的修炼方式几乎和之前他修习的《斩龙》如出一辙，只在很多关键的细节之处并不相同。
这的确是和《斩龙》相似的功法，但是依他的眼光也能看出，《小灵元经》更粗浅入门一些，修炼难度和《斩龙》无法相提并论。
三个时辰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校场上人来人往，等学徒们逐渐从冥想中清醒过来的时候，顾教官早已不知去向。
只留下一个黑衣人站在众人面前，见到大家纷纷结束修炼，便开口道：
“你们自己回住处，从今天起，白天一整天，你们都可以在校场到住处的这一条路通行。夜间乖乖呆在自己的住所，不得擅自出门。”
学徒们应下，纷纷起身离去。
走出监牢仅仅一天，学徒们仿佛就已经渐渐搁置下了心中对于死人寨的恐惧，开始真的把自己当做来此地进修的学徒一般。
陆渐走在整个队伍的后面。看着前面走着的，甚至有人轻声说笑的队伍，总感觉这一切仿佛梦境一般不真实。
人总是擅长自我合理化的动物，当人发现无力反抗环境带来的强力控制时，他们往往会选择自己给自己找个借口，说服自己接受这一切。
就像面前的这一群少年，他们仿佛忘记了前几天，在死人寨的眼中，他们的生命就如同蝼蚁一般卑贱。
自从知道自己暂时性命无忧，甚至会被训练培养之后，他们反而把这些当做死人寨对自己的肯定和馈赠。
这是莫大的悲哀。
陆渐没有想得这么多，他只是觉得大家好像接受能力有些太强了。
前面的学徒们渐渐地三五成群，陆渐听到一阵熟悉的轻笑，仔细看了看，发现是早晨向自己搭话的棠六。
棠六仿佛很有人缘，她的周围并列走着三四个男孩，正和她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天，不时发出轻轻的笑声。
在几乎全是男生的群体里，她简单盘起的女性发髻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想到着，陆渐偏了下头，恰好看到和自己同样拖在队伍最末的莲七。
莲七目视前方，并没有回敬陆渐的注视。
陆渐也悻悻然地把头转了回来，心中暗自胡思乱想着《小灵元经》和《斩龙》的关系等等。
这天夜里，陆渐终于恢复了习惯性的修炼。
只是现在修炼的功法从《斩龙》变成了《小灵元经》。即使修炼方法相似，他也不敢私自放弃《小灵元经》，偷偷修炼《斩龙》。
一是因为害怕事发之后被杀，二是因为八年来的修炼让他对于自己的修炼速度极不自信。
按照他之前的修炼速度，用来训练的五年都不够他修完第一层。
于是他阖上双眼，神气内敛，开始修炼《小灵元经》。
随着初生的内力一次又一次在体内按照顺序循环，他心中的震惊之情越来越大。
他竟修炼得无比迅速！
曾被他认为是内力共同特质的“狂躁”，现在竟完全消失。
顺从的内力在经脉中稳定地运行而过，速度比八年来的任何一天都快得多。
原本一夜只够陆渐将内力运行两个大周天，今夜竟运行了七次之多！
每运行一个大周天返回丹田，内力就会变得更充盈。
如果能保持现在的修炼速度，考虑《小灵元经》不高的修炼上限，估计只需半年，陆渐就可将这门功法修炼至圆满。
陆渐没法平静下来了。
习武的八年以来，即使没有师父反复强调，连他自己都认为自己是一个习武庸才。
报陆氏之仇是唯一能够苦苦支撑他坚持修炼的唯一动力。
但现在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这门功法，对他来说就像成人阅读少儿启蒙书籍一样简单。
巨大的认知落差让他对自我的定位都产生了混乱。
我到底是废物？还是天才？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认为只有在自己有机会重新修炼《斩龙》的时候才能知道。
第二天一早，陆渐就睁开了眼睛，结束了修炼。
院子里其他的房间也传来了走动的声音，看来两个女孩也都起得很早。
陆渐走到窗前支起木窗，清晨的阳光如同碎金一般撒进房间，晒得陆渐暖洋洋的。
巨大的香樟树冠后藏着初升的朝阳。
朝东的房间正好也开着窗，棠六站在窗口向陆渐笑了一下。
陆渐也向棠六回馈了一个微笑。
修炼变得顺利之后，仿佛陆渐生来的羞涩内向都随之消散了很多，逐渐拥有了一些自信。
朝西的房间没有开窗，不知道莲七在干嘛。
陆渐洗漱完毕后，听到院落外有很多人交谈的声音，想是要集合了，便走出院子来到外面的道路上。
只见道路边放着一张长桌，摆着热气腾腾的白粥和一些饭食。
已经有很多人围在长桌边，开始吃起早饭。
陆渐也走了过去，取了些吃的，退到边上倚着墙壁进餐。
吃完饭后，众人列着松散的队伍一同来到了校场。
还是莲七和陆渐两个人拖在整个队伍的最后边，队伍里人很多，棠六也没空再和陆渐搭话。
今天等在校场中间的是牧教官，他的脚边放了一个木箱。
学徒们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牧教官面前，列队站好。
“吃饱了吧。”牧教官似笑非笑的看着学徒们。
即使学徒们的心里压力已经放松了很多，但是在面对牧教官的时候，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害怕。
“吃饱了今天就给我好好表现，今天学习的技术非常实用。那就是外门武功。”
学徒们闻言精神一震，他们都已经经历过战斗，自然知道对于几乎没有内功修为的他们，外功对他们的提升有多大。
连陆渐都有点提起了兴趣。之前师父韩奕教了他八年内功，却一点外门招式都没有教他。
理由当然是内功进境太差，还没摸到陆氏外功的修习门槛。
“用弓箭来做比喻的话，昨天学的内功就是‘弓’，‘弓’越强劲，射出的箭杀伤力就越大。
外功就相当于‘箭’，有了外功，才能把内功的劲力射出去，杀伤敌人。没了外功，内功就是憋在肚子里的一口气罢了。”
牧教官仿佛不太看得起内功在武学中的地位，和他昨天对顾教官的敬畏完全不符。
“所以，外功才是真正的杀人技。有了外功，内功才能决定你们能杀多强的人。”
说罢，他咧嘴一笑：“小崽子们，来拿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