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灵枢只带着王嬷嬷和香薷两人,一项一项对着册子清点库房里的东西。
“不用点了。”
宋灵枢看着外面天色已经黑尽,她们清点的东西不过才凤毛麟角,就已经有这许多对不上了,已经十分确定是有人手脚不干净。
“不要声张,随便拿两匹布和我出去便是。”
宋墨兰早就从松鹤院回来了,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乘凉,一看见她出来,便迎了上来:
“大姐姐!你怎么在里面待了这么久?兰儿等你好久了呢!”
“是吗?”宋灵枢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我去挑几匹漂亮的绸缎,给兰儿做几身漂亮的新衣服。”
宋墨兰不解的看着她,大姐姐不是前两天才给她做了新衣服吗?
“兰儿随我进来——”
宋灵枢唤她和自己一起到屋子里,“我再给你量量身形。”
宋墨兰信以为真,跟着她走了进去,香薷守在门口,王嬷嬷也跟了进去。
宋灵枢故意大声说道,“兰儿长高了些。”
宋墨兰一脸懵,大姐姐这是做什么?
可宋灵枢却冲她摇了摇头,宋墨兰立刻领会,也有一句每一句的跟她搭话。
王嬷嬷却在一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宋墨兰,宋墨兰大惊:
“大姐姐!我没有!”
“我自然相信你。”宋灵枢冲她做了个嘘的手势,“可眼下除了我们这四个,旁人都有嫌疑,这样的人万万留不得。”
“嗯!”宋墨兰拼命点头,“那大姐姐赶快叫了管家来,把这些丫头婆子拉下去好好审问才是!”
“没用的。”宋灵枢摇了摇头。
王嬷嬷十分赞同:
“三姑娘可知捉贼要捉赃,口说无凭,没人会承认的。”
“兰儿今日与我睡在一起。”宋灵枢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等会嬷嬷让香薷去跑一趟,让大块头悄悄潜过来。”
胆敢从她眼皮子底下偷天换日,想必那人做这种事已不是一日两日,白日里人来人往,想必是做不了这种勾当的。
那便只有晚上了,她今日便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来个瓮中捉鳖。
宋灵枢和宋墨兰又故意玩笑了好一会儿,宋墨兰才将平日照顾自己的钱嬷嬷和李嬷嬷叫了进来。
“我今日和大姐姐睡在一起,你们先退下吧。”
“这……”
“无妨。”宋灵枢浅笑如斯,“你们素日照料兰儿也辛苦了,今日就都下去歇着吧,兰儿有我看着,你们放心便是。”
钱嬷嬷闻言便露出一副欣喜之色,“谢过大姑娘!”
李嬷嬷倒是犹豫的很,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叩头谢恩。
两人一起退出来,钱嬷嬷笑的都快合不拢嘴了,她本就有一口大黄牙,此刻更是丑态毕露。
“我觉着不对劲。”李嬷嬷将她拽到一边,两人轻声细语的密谋着,“今日香薷那蹄子下午在库房里待了许久,晚些时候大姑娘又进去了,若说只是找匹锦缎,哪里需要这么久?”
“你个老东西!”钱嬷嬷淬道,“摸东西的时候你怎的不怕?她若是发现了,早把这满院子人都拉出去挨个打板子了,哪里还会这样和颜悦气?”
“唉~”李嬷嬷叹了一口气,“当初就不该做这亏心事……”
“行了!”
“你不想给你那挨千刀的儿子还赌债了?”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李嬷嬷回头看了一眼正房,里面还点着烛火,偶尔传来阵阵嬉笑声。
还好三姑娘遇见了这么好的嫡长姐。
李嬷嬷想着,自己就做这最后一次,只给她那孽根货胎还完了债她就收手。
从此一定一心一意的对三姑娘。
东宫内。
一行行宫人端着精致的碗碟推开侧殿的大门。
裴钰正拿着画笔描摹宋灵枢的形态神韵,被扣留在此累的要死要活批折子的董双成和柳青城大眼瞪小眼。
太子殿下太没人性了!
呜呜呜~
这明明是他监国太子该做的事情,如今却压迫他们两人。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有御厨做的宵夜吃,不过这样也不能弥补他们俩受伤的心灵。
待裴钰画好最后一笔,兴致勃勃的拿起来给二人炫耀:
“如何?”
“殿下的画工自然没得挑剔。”
董双成中肯的评价,世人皆说嘉靖太子举世无双,文可手摘星辰,武可驰骋沙场。
可极少有人知晓,他的书画和琴技亦是上品。
“啧啧啧~”
柳青城的关注点显然只在画中的人物上,“听说昨个人不是还在你这儿待了一整晚,表面上是侍疾,但我可知道某人的心思!”
恰好秦桑端了药进来,送完药便退出去。
“她待孤极为真心,这药便是她特意为孤准备的,孤只能投桃报李了,安能辜负她?”
柳青城隔着老远都闻到那药的苦味,嘴角抽搐:
他家表哥是病傻了吗?
确定宋灵枢这是对他好?
偏偏裴钰还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一口将那药端起来喝尽,仿佛是什么难得的玉液琼浆似的。
柳青城直想撞墙了,压榨他批折子就算了!还给他喂酸李子!
不行!
等他和如意成亲之后,一定要一雪前耻,好好来膈应膈应这位太子殿下。
董双成也难得和他们玩笑起来,“难怪世人总说己之蜜糖、彼之砒霜,双成今日算见识了。”
“待你以后遇见那个人便懂了。”
裴钰对他们的取笑丝毫不在意,董双成和柳青城自幼伴他读书,和皇室里其他人不同。
他的兄弟只会眼红他,妒忌他,恨不得他喝口汤茶都能噎死。
可他们俩却始终站在他身后,这些隐秘之事,他不会瞒着他们。
也只有在此时,他才会觉得少有的放松。
董双成笑而不语,遇见那个人吗?
他是遇见了,可是那个人永远都是一副客气疏离的样子,见到他也只会落落大方的施礼,然后唤一声“董大人。”
“这些折子也没有加急的,殿下可有美酒?”
董双成依旧浅笑,可裴钰和柳青城却一眼便能察觉他伪装下的愁苦。
“自然有。”
裴钰爽朗笑道:
“孤今日便和你们曲水流觞,也彻夜学一回那陈王宴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