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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外出

秘境最深处,一排排巨树林立,高耸入云,肉眼望去,分外震撼。

只是这些巨树却全是树心中空,被做成了一幢幢树屋。巨树虽大,却已枯亡,顶端空余枝丫,毫无绿意。

此时,一道轻微的说话声在一颗相较于一旁巨树更显庞大的树身内响起:

“鸰儿,这段时间我不在族内,这族中大小皆要由你看护,你自要小心。”

毕呈负手站在屋内,透过树门看向屋外的景致,叮嘱道:

如遇上解决不了的紧急情况,就去南边找朱雀神君,他与我族先祖交好……”

“嗯,兄长大可放心,禁闭了这么多年,我再不会胡来了。”

毕鸰坐在屋内一石凳上,摘下一颗石桌上摆着的姹红嫣紫的葡萄,连皮放进嘴里,缓慢地嚼出嫩肉吐出葡萄籽和皮。

嫩肉甜而多汁,毕鸰眯眯眼睛,复又摘了一颗放进嘴里吃完了,才看向背对着自己的兄长。

“我一定会乖乖在族内等着兄长归来,绝不乱跑。”

听得此话,毕呈转过头,颇有些无奈,“若你能这般稳重,我便不必如此担忧。”

深知自家妹子脾性的毕呈有些不放心。少倾,又道:“我会把离嬷嬷叫回来,让她看着点你。”

毕鸰一听,有些不服,“兄长,我自有分寸,离嬷嬷在外境诸事繁忙,还是不劳烦她了。”

“离嬷嬷神力高强,唤她回来保护你我也好放心些。”毕呈恢复往日温润模样,“此事就这么定了!”

“那好吧。”听得此言,毕鸰不再争辩,“兄长此去务必珍重。”

她家兄长乃族内英才,自是有诸多忙事,外出次数亦是数不胜数,毕鸰早已习惯,只是觉得这次兄长的叮嘱尤为严肃,不禁有些疑惑。

“兄长此去几时归来?”

“还不清楚,可是下月,也可一年、两年,亦或是……”毕呈止住话头,继续看着门外。

“我一定会尽量早点归来,妹妹不必担忧。”

话已至此,毕鸰不便多问,只得点头。“兄长保重,我一定安稳地在族内待兄长归来。”

毕鸰吃完了一串葡萄。

“父母那边,不必担忧,我归来之时,想必爹娘亦会归来。”

毕呈转身摸了摸毕鸰的头顶,“乖乖在家等着。”

说罢,华为一道青焰飞出门外,转瞬即逝。

“什么意思?”毕鸰看着兄长消失的方向,心头揣摩着对方那没说完的半句话,只是思考良久,皆毫无头绪,索性不再去想。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毕鸰安稳地呆在族内,每天不是躺在屋内睡觉,就是盘坐于巨树阿笨的身上,领着山中一群刚刚化得人身的小妖,习字修炼。

而巨树,自从上次醒来过,便再无动静。

此时围着巨树坐了一圈的小妖正艰难地一妖一本捧着页数可观,青皮黄页的书本,翻开不知道多少页,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摇头晃脑。

“子……子曰,学而……而……哎哟!”习字断断续续的小老虎被当头打了个暴栗,委委屈屈地转头看向身旁头顶两只兔耳朵,张着一双红彤彤的大眼睛的小兔妖。

“笨蛋,这么简单的字都不会,枉费少主这么辛苦教咱们!”小兔妖气呼呼地冲小老虎挥挥白嫩的小拳头。

身材比小兔妖大了一倍不止的小老虎单纯一笑,颇有些傻气地开口:

“娇娇你莫要生气,我娘说了,学得慢不要紧,只要用心学就一定能学好的。”说完举起自己手上的书,指着上面的一个字。

“你看,我现在也识得好些字啦,假以时日,我定会成为一个像人类的书生那样富有学识的妖。”小老虎的志向就是读书学字,做个有文墨的书生。

小兔妖一听,皱了皱雪白的小眉毛,看着眼前憨厚老实的大老虎,红彤彤的眼睛闪过诧异。

“我娘亲说人类是十分危险的存在,他们喜欢吃我们这些小动物,有什么好的,你为什么要做一个像人类书生的妖呢?”

小老虎挠了挠硕大的脑门,实在地回答:“因为成了书生就可以做大官啦,这样就会受到万人敬仰,名留千古。”

“做妖不好吗,为什么要做人类的大官?”

小兔妖不明白,人类那么坏,每年都会吃掉无数只她们的同伴。

“不是的,我娘说人类吃的都是没有灵智的动物,这个世界的法则就是这样,人类也是为了生存才吃动物的,况且我们妖不也有许多喜欢吃人嘛!”

小老虎虽然有些憨厚,但说话却毫不含糊,仍旧坚持自己的观点。

“那,那好吧!”小兔妖无奈。

一群小妖就这样围坐了一下午。

毕鸰靠在树干上,看着底下小妖努力认字的样子,心中甚感欣慰。

她从小就被父母逼着学习这些人类和天神才需要的字文,从一开始的不耐烦,到后来深入之后发现习文的重要性,便开始教导一些西吾山上有灵智的小妖。

世界之大,这些小妖涉世未深,若将来贸然出山,只怕多有不测,习得人类字文,多知人情事故,才能多些安全。

整座西吾山都受毕方族庇护,毕鸰顾不上别山的小妖,只管教自山小妖便可。

因此,毕鸰身后逐渐多了无数追随者,许多年轻一辈的小妖都喜欢跟在毕鸰身旁习字,小妖的父母深知如此多有好处,更是会主动送自家儿女来秘境学习文字。

一时间,毕鸰在西吾山的威望竟丝毫不落后于其父母兄长。

眼看着夕阳西下,毕鸰身姿轻盈地飞落而下,一众小妖齐齐抬头望着她,只觉少主真是美丽,每看一次皆是惊艳无比。

“今日便先到此为止,明日午时再来。”

“是,少主。”小妖们恭恭敬敬朝毕鸰一作揖。

毕鸰拂袖一挥,送小妖出了秘境。

这时,有一墨灰小鸟挥翅而来,绕着毕鸰啾啾啾地叫了几声。

毕鸰一喜,忙飞身回了秘境深处,刚进树屋,就见一身着灰色长布裙,面容苍老,头发泛白的老妇,忙叫了声“嬷嬷。”

听见叫唤,背对门外的老妇亦是转过身,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向前走了几步,“小主?”

离嬷嬷睁着微垂的老眼,看着面前出落地亭亭玉立,容颜清丽的少女。

“嗯。离嬷嬷,我是!”

“哈哈……咳。”离嬷嬷高兴地哈哈大笑,顿时有些喘不上气。

她是看着毕鸰自小长大的,五千年前毕鸰惹祸,她为了替毕鸰求情,被当时尚未外出的毕鸰之父连罪,遣去外境看种幼树,颐养天年。

现如今,也过了五千年。

毕鸰看着跟五千年前相比并无差别的嬷嬷,心中一松,离嬷嬷对她视如己出,从小比亲生爹娘还要疼爱她,先前得知她去了外境,还止不住担忧,如今见着了,这颗心便放下了。

两人一同叙旧,离嬷嬷想起来毕呈叮嘱的话。

“小主,呈少主离去之时嘱咐我要看住你,小主可要听话。”

“嗯嗯。”毕鸰点头,我自会听兄长的话,不会轻易出山惹事。

“那就好。”离嬷嬷放心了。

“那嬷嬷一路劳顿,先去歇息吧。”毕鸰哄道。

“好,那老身便去了。”离嬷嬷点头。

唤了随从扶着离嬷嬷离去。毕鸰坐在石凳上,倒了一杯茶水。

想着不知兄长可否到了要去之地,这些日子她总感觉隐有不安,希望不会出什么事才好。

就这样安稳地又过了几月,毕呈仍旧没有归来,毕鸰在族内有些呆不住,却又答应了兄长和嬷嬷不轻易离开族山。

焦躁不安地又过了几日。

这日,西吾山远处忽然急射而来一道暗流,堪堪落在山边便似是体力不支,垂直摔下,幻化成一只形大小的黑色巨鸟。

一灰色小雀正在一旁果树上觅食,见巨鸟倒地不起,连忙挥舞着小小的身体飞过去查看,这一看可不得了,这只巨鸟它见过,正是毕方族族长的贴身护卫,鸦精黑羽大人。

它连忙唧唧叫唤求救,引来只体形巨大的黑熊,大熊威猛地扛起鸦精,两妖一同向秘境寻去。

毕鸰这时正在屋内睡觉,听门外传来一道声响。

“小主,黑羽大人回来了。”

毕鸰一被惊醒,想着这护卫只说黑羽回来,却没说爹娘一起回来,连忙起床跑去察看。

只见黑羽此时正躺在自己屋内,化成原形,奄奄一息,族内一老医者正在给他把脉。

须臾,老医者看向毕鸰,拱手一拜。

“黑羽伤势如何?”毕鸰问。

“回小主,黑羽大人受了极大内伤,且身体隐有黑气蔓延,老夫观其面相,恐是中了某种异术。”老医摸了把长至胸前的山羊胡。

“即是如此,可有解法。”毕鸰忙问。

“老夫惭愧,只可为他续命,治好外伤,若要解了这异术,只能先知道他中了何种异术,才有法可解。”老医摇摇头。

“那便请长老多费些心,先护住他的性命。”毕鸰有些失落。

“咳咳……”

这时躺在床上的黑羽一阵咳嗽,毕鸰等人连忙一看,果然见床上的巨鸟已经化成人形,睁开了双眼。

黑羽睁开一眼便看见了毕鸰,顿时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坐起身就要下床。

“小主,少主呢?黑羽有话要跟少主详谈。”黑羽急急道。

毕鸰上前一把把黑羽压回床上,安抚他,“兄长外出有事已经数月未归,我知你要找他谈爹娘之事,你受了这般重的伤,很明显是我爹娘遇到了什么紧急之事,你与我说也是一样。”

“这……”黑羽有些犹豫。

“快说,你伤得这般重,只怕爹娘遭遇更甚,我也是族内少主,你必须说与我听,这是命令。”毕鸰端出了威严,眼下父母的事对她来说尤为重要。

“小主。”黑羽面色焦急,“那日我跟随族长与夫人,到了那方天地,本一直平安无事,怎么料被那奸人得知了我等的存在,不慎落难,那奸人猖狂至极,我一时不察,便被打伤,族长与夫人为了护我,下落不明。”

“什么天地?那奸人又是谁?”毕鸰不敢置信,“爹娘不是外出游历吗?为什么会遇险?”

“小主竟是不知?”黑羽有些慌乱,“如今少主偏不在,这该如何是好……”

“黑羽,事到如今,我已知晓,你便如实说来,咱们一起,总有办法。”毕鸰下定决心。

“也只好如此。”黑羽整理了下思绪,缓缓开口:“三千年前,我随族长与夫人外出游历,本一路顺风,直到有一日,在人间东南边一处荒芜之地发现了一处清澈的潭水。

这本没有什么,我等也走近其想灌点水喝,这时一只黄鸟从天上直冲入潭,瞬间消失不见,我等倍感惊奇,察觉潭水有异,族长便命我下水察探。

我一下水,便被不知名的吸力吸入潭底,到了一处不知名天地,族长与夫人随我而来。那处天地竟是有人居住,只是环境过于荒芜,人们没有甚么可食之物,一个个面黄体弱。

那地竟还有一神明统治,大众尊称他为明神,保大众平安,我等当时虽未见过明神,却知那人绝非等闲之辈。

我等毕竟是外来人,掩盖身份想一探究竟,却被众多民众发现,他们似乎及其抵制外来人,而那明神也在那时露了面,声称我等乃不祥之徒,会引去灾祸,我等双方打斗起来。

后来便是族长与夫人为了护我出逃,下落不明。”

说到这里,黑羽神色焦急,“小主,如今族内只你一人有话语权,还望小主能想个对策,救族长与夫人。”

“这,这该如何是好。”毕鸰方寸大乱,这失踪的乃是自己爹娘,任谁也无法做到平静。

毕鸰踌躇半晌,终是做了决定。

“这样,你先去召集族内长老和离嬷嬷共议此事,顺便再遣人去找我兄长,找到之后让他立马赶去那地,天界先别报备,等我去一探究竟再做决定。”

嘱咐完毕鸰就离开了黑羽的树屋。

黑羽在其身后后知后觉地答道:“是。”

毕鸰回了自己屋内,简单地收拾一下行囊,把东西都装进自己的灵宝袋里,留了张字条在屋内,化为一只墨蓝色小鸟便悄悄地离开了西吾山。

傍晚,东南边一座不知名的小村落,一位身着墨青色衣裙,腰间挂着一条细长黑链,肌肤白莹透亮,身形修长的女子踏色而来。

女子容貌艳丽,眼神淡然,乌黑的长发高扎成一束马尾,扣上一个墨色发冠,行走间,衣摆飘动,垂落的秀发与腰间黑链仿若融为一体,偶有暗光流动,美得惊心动魄。

山村很小,只有几户人家,这个时间,道路上竟是无人走动。

毕鸰看着眼前寥寥几座矮小土房,心想,今晚怕是借不成宿。

遂决定继续前行,找可高大树木将就一夜,不料才走过村落没多远,毕鸰便注意到不远处半山腰上有一座堪称庞大的庙宇。

走近细看才发现,这是一座龙母娘娘庙。

此庙被修得金碧辉煌,占地面积约为五亩,相交于下面村庄,显得尤为突出。

毕鸰见庙门紧闭,猜想庙内应有主持,便上前扣了扣门。

过了片刻,门开了,走出一青年女子样貌的妇人。

毕鸰惊奇,这妇人生得过于好看,圆润清丽的五官,婀娜的身姿,一身黑色长裙,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莫名的气质,不像主持,倒像一位富贵人家的夫人。

毕鸰微一行礼。

贵妇人见到毕鸰也不觉得奇怪,双手合十,问道:“姑娘可是来借宿?”

“正是。”毕鸰也不矫情。“小女路过此地,眼见天色渐暗,便想来庙里借宿一宿,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无妨。”贵妇人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姑娘这便安心住下吧。”

两人一同进入庙内,毕鸰只觉庙内装饰更甚,无一处不是精巧细工。

贵妇人把她带进大殿,去往后堂,刚一走进,迎面便碰上一来人。

“娘,可是有人来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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