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394年,洪武二十七年,安庆城。
阮灵儿晕躺在稀疏无修的草地上,身旁几颗矮柳迎风拂动。
一丝丝微风抚过,轻轻抚摩着身体,阮灵儿渐渐被大自然的呼吸打扰而醒。
她慢慢睁开眼,左右赏望,左身河旁细水欢流,眼上碧空如洗,身右爪砖铺地,偶见几个落单行人,头戴方巾,身穿圆领长袍,衣长去地五寸,脚蹬粗皮履。映眼周边不见高楼大厦,心想,“自己真到明朝了?”
想罢,她带幸而恐,俯身站起赤足前行。
足落城中,眼见街宽平路,排排麻雀站倚青瓦间,两纵店铺飘展幌子招徕路人,车马辐辏、人头攒动,说书唱戏、打把式卖艺,好番生机。
她的出现躁起一阵喧哗,路人对她指指点点,见她穿扮现代服饰,上身天蓝雪纺衣衫,腰间粉带,下身白色短裙,膝盖偏上裙角四六裂分,分贴大腿外侧,裙染尘灰,长发披肩散乱,裸腿赤足,听闻论道这是异国女子。
路人众论之时也惊叹阮灵儿貌相奇秀,也有痴浪闲人张口若呆,逢世未见如此之美,堪生有幸。
阮灵儿无心理睬的走着,迎面过来一中年妇女,贴身到她身旁小声嘀喃:“朝令慎严,要恐于天下大罪,此般穿扮,得来杀头之祸,你是谁人家女?快些置衣!”
阮灵儿一愣,意懂妇女所言,心想古人竟这样说话,好麻烦。随口问句:“大姨,哦...不对,姨婆,现在是哪朝哪代?”
妇人上下打量着阮灵儿,心想,此异女身在当下却不知朝代,疯癫了不成。她快语道:“洪武二十七秋”,言过后,皱眉躲身离开,有恐以视同己而遭大祸。
阮灵儿这才想起,开明时期,朱元璋对民间穿衣很有要求,对衣料也有规文,错穿者可杀头。想想不觉心头一震,停步而止,这该怎办?
就在阮灵儿身前不足百步远,有几个同行人投递眼神,为首一位公子模样,衣着高贵,方脸无须,小鼻小眼,左右贴身从人,一从人正与他对话,朝这边指看。
凡间不乏魑魅,众生不缺损物,有人自良,不以溺自照是何德行,此人也配其中。
他是安庆城有名的浪荡公子,姓沈名陆,城人送号“沈二五”,意为不三不四之人。因家妻泼辣吵事,故经常窜外,游历春花酒楼,不务正业。其家父沈熙平,一闲职员外,岳父龚启显为护城武将。沈陆因家境财权有势,也无人敢惹,更不敢说三云四,他的无忌之举百姓只听、只闻,不敢大声碎言。
阮灵儿能遇此人也是不幸,但她不知底细,心里还在打着衣服的念想,无神注意眼帘一世之众。
回说这几位泛泛之人,挑眉虚目,划指抿笑,一名仆人对沈陆说道:“少爷,前方那小娘子短衣裸股,冶叶倡条,相貌娇俊可谓千年才出美人,不可惋过啊?”
沈陆对美貌女子天生嗅觉,早已盯死阮灵儿,也惊叹世上竟有如此佼人?女子美目流盼、琼鼻樱唇、桃腮带笑,再下看,身姿娉婷而修长、冰肌雪肤,也正值花信年华,美,真美。心想:我若能与这娘子同榻而眠,死也无怨啊。
“去,缚来于我,要轻束”,沈陆背手使唤,翘盼着,心潮难平。
“是”
“是”
四名仆人得令作揖,疾步散过路人来到阮灵儿身前。
“小娘子...我家少爷请你前去”,一仆人躬身指向沈陆儿,对阮灵儿说道。
阮灵儿见几人面露奸笑,猜想准没好意,脱口拒绝,“不去”
仆人闻见所谋不遂,厉言道:“哼...罚酒难吃,那可休怪我们,对不住了”,说罢上来两人徒手抓前臂,架着阮灵儿推搡而行。
“放开我...你们谁啊?...放开...救命啊...”,阮灵儿惊慌无措,四处叫喊。
“瞧见没?瞧见没?又琢上一个”
“当街戏女,这成何体面”
“良女无?,良女无?哟,太惨了...”
“瞧样异国之女,不是我朝臣民呐”
“仙女,这乃仙女,抓此人,无非怕是要临祸哟”
路人低声指论,小众围观却无一人阻拦
阮灵儿很快被仆人架到沈陆面前,仆人将她放开,她看着这位公子,身显一股书生痞,身姿不正,背手嬉笑,一看就是纨绔子弟。
沈陆也跟进打量着阮灵儿,绕身一周,上下详观,嘴里不停“嗞”着声。
“书华妙语岂有一词能比作这毫无瑕瓋之美,可有?可有?哈哈哈哈...”沈陆说完两臂展开,四处探问,高度夸赞阮灵儿的美貌。
“没有”,“没有”,几个仆人摇着头附和道。
“你们抓我干什么玩意儿?”,阮灵儿厉声质问。
沈陆一愣,“娘子,你适才在说什么?...硬???”
阮灵儿翻眼回神,“哦...”,重新又问:“抓我作甚?”
“哈哈哈哈...我乃救身,何呼抓人?”,沈陆背手大笑。
“不抓我?...那拜拜了”,阮灵儿欲要速离这不赦之地,刚迈出两步远。
“站住!”一仆人厉喝道,转头躬身向沈陆说道:“少爷,这小娘子语出诡谲,不知何方妖女,还请少爷要替民改过迁善呐!”
“诶?这尘染之身分明是落难之人,怎是妖女?多帮才是”
主仆两人配语。
沈陆说完前跨一步到阮灵儿身旁,提臂指身,“小娘子...众眼之下如此穿扮,若有官役巡过,或有杂人检举,轻则流配,重可杀头啊”
没等阮灵儿言语,他挺胸仰面续说道:“在这安庆城内,救人、息事,谁能如我游刃?”,说完,抬手环绕四周点问路人,围众怎敢不逊,纷纷摆手晃头,碎语片片,“未有”“不”“不敢”。
沈陆哈哈大笑,自荐道:“小娘子,若要留命,随我带你置衣,否则,这安庆之城无人保你性命”,说完伸手指引着前方。
阮灵儿犹豫片刻,心想:明朝对穿饰要求很严,不换衣服则难以安身,想此她答应道:“好吧,但是我身上没带钱,呃...是...没带银两,等我在你们这挣钱了,再还你”
沈陆与众人翻翻眼,知惑惨半,对阮灵儿的白话对文一知半解。但阮灵儿心里也清楚,自己在这明朝生活也要照学他们讲句和用词习惯。
沈陆见阮灵儿一副落难娇女之相,肚里起了坏水,“嘿嘿嘿...没银两?不碍不碍,给你荐举个营生,作工拿月俸可好?”
阮灵儿听言思忖一会,人地两生实属难为,先换身衣服安身,而后再做打算也可,想此她问沈陆:“那行,可我营...生...的地方在哪?”
“不足半里,你随我来...”
“那置衣在何处?”
“在同一处”
两人对着话,沈陆抬足领路,阮灵儿无计可施,只能跟随其后听任安排,几名从人对四周围众瞪眼叱喝“散了”、“散了、都散了...”
众人散去,又分聚几伙,小声议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