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闰喜静,爱花草也念旧,一直居住在远离喧嚣闹市的京都城巷。看着眼前依旧花开满院的传统古宅,唐知南倒是寻求了内心的一方宁静。
蜿蜒的青石小径旁栽植了不少花木,沿着走过芳香怡人。开满紫色小花的藤萝下,躺在摇椅上乘凉的江远闰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小径上左瞧右闻的唐知南。
“你这丫头,不赶紧过来看看你师父我,蹲在那儿瞅什么呢?”
听见江远闰大老远的喊自己,唐知南起身,慢悠悠的朝着小径尽头走去。
“师父您老人家有什么好看的,还是您养的花更好看些,清香怡人。”唐知南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看着摇着蒲扇的江远闰狡黠的扬起笑脸。
江远闰满脸怨气的拿蒲扇拍了拍她的头,“你呀,最近看起来比之前精神好多了。还是那么淘。”
“我之前精神不好吗?您就别担心我了,师父您还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唐知南看着已经满头白发的江远闰嘱咐着。
江远闰眼里闪过一抹心疼,“以前的事儿就不说了,师父也老了,总是爱想起以前的事儿。”
唐知南又和江远闰在外面聊了几句,正准备扶他去屋里休息,就听见了“扣…扣…扣”漆木大门被铁环轻扣的敲门声。
许是等的时间久了,大门被推开,陆景浣抱着虾仁从青石小径走来。
此时看见他一步步的走来,唐知南只觉得心虚。被扶着的江远闰一见来人是陆景浣,连忙喊到:“阿浣来了啊!南南,给你介绍一下。”
陆景浣看着旁边低着头的唐知南,轻笑了声,“江老,不用介绍,我们认识。”
说着,把怀里的虾仁放在唐知南的腿上,“虾仁,去找你妈妈。”许是应了陆景浣的意思,虾仁朝唐知南“喵”了一声。
江远闰看了眼抱着猫的唐知南,又看了眼站在旁边的陆景浣。这俩孩子看起来不仅认识,而且还是不一般的熟络。
“既然都这么熟了,那都是自家孩子。”江远闰笑了笑。
唐知南抱着虾仁走在后面,看着扶着江远闰的陆景浣,小声嘀咕着:“谁跟他熟啊?我和虾仁才是一家人。”
见跟在后面的唐知南慢吞吞的,陆景浣朝后撇了眼,“唐知南,你属蜗牛的。”
“你才属蜗牛的。”唐知南看他一脸矜贵的样子,不满的怼了回去。
江远闰直接带着他们来到画室。墙上挂满了作品,地上也摆放了不少,但繁多却有序,而不显得杂乱。
唐知南每次来画室,这些作品都会从头到尾重新看一遍。即使这些画她已经看过无数次,闭眼都知道哪幅放在哪儿,但每重新欣赏一次都会有不同的感觉。
“师父,为什么那几幅画我之前都没有见过,而且看画风也不是您的风格。”陆景浣顺着唐知南指尖的方向,看到了墙上挂着的几幅作品。
“那些是我母亲画的。”陆景浣盯着墙上的画,那熟悉的画风和配色正是母亲白婉的手法。
听到陆景浣的话,江远闰眼里充满了痛惜和哀婉,“是啊,她曾经是那么的优秀,一个才华与容貌并存的女子。”
唐知南看着最中间的那幅画,一眼望去感觉到的是那种直达眼底的悲伤和割在心尖上的刺痛。
画上是一位站在盛开樱树下,穿着白衬衫的银发少年,漫天飞舞的粉色花瓣伴着少年飘动的银色发丝,充满了梦幻,可少年精致的侧脸却看着手上解开的绷带,梦幻的感觉顷刻之间化作了泡影,变成落地花瓣上的血污,顺着绑带流下的那抹鲜艳的血色,在冷白皮肤的映衬下愈发刺目。
如果这是陆景浣母亲的作品,那画上的少年应该不可能会是别人。唐知南看着陆景浣,她不敢把画上受伤的少年和眼前的他重合。
“最中间的那幅画是白婉最后的作品,也是她最后的温柔。”看着那幅画,江远闰叹了口气。
唐知南扶着江远闰在画架旁的台阶上坐下,被放下的虾仁好奇的在画室里走了一圈。
又跑过去蹭了蹭陆景浣的裤腿,陆景浣抱起虾仁,坐到了唐知南旁边。
“母亲的画为什么会在江老这里?”陆景浣看着那些画,眼里闪动着些许暗色。
江远闰摸了摸手上的佛珠手串,“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
“我和白婉算是忘年之交的挚友,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去看过我的画展。她对于理解有着独到之处,所以才能画出这么饱含感情的作品。那是在我最后一次开画展时,她将那些作品带了过来,交由我保管。具体的原因她并没有告诉我,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江远闰将缘由徐徐道来,却让人听得心里难受。
唐知南知道曾经有位叫做“白婉”画家名动京都,甚至画展的邀请函都千金难求。可是等她学画画时,这位画家已经渐渐无名,也可以说是被人少有提及了。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陆景浣的母亲,而且那幅画的画工手法虽完美但都不及带给人的感受来的强烈。
唐知南看了看坐在身旁的陆景浣,他看着墙上那幅画,被风吹乱的发丝遮住了眼眸,只能看到微红的眼尾。
他现在也许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唐知南扶着江远闰走出了画室,来到后边庭院的鱼池边。
看着已经盛开的莲花,碧波下游来游去的锦鲤,唐知南抓了把竹筒里的鱼食撒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