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曈摇摇头道:“那倒也不是,只因等澜霜宫事件平息后,卡尔他竟意外得知,王妃在出宫避祸其间,腹中尚有一个孩子。因此,王妃她在牺牲前,很可能已诞下了那个婴孩。这个孩子后来下落不明,流落在外,直接成为下一事件的诱因。”
“那么第二个事件又是什么?”鹿鸣爵急急道。
星曈正色道:“卡尔在意外得知自己的小儿子流落在外后,非常震惊,悲不自胜,就马上派人出外到处寻找、打听孩子的下落。正在他苦寻无果时,有一天焦凤找到他,告诉他,那个流落在外的孩子,就在洛泱河的彼岸,只要他能接下鹤羊的战表,同其比斗一场灵术,南方圣爜国就会归还孩子。”
鹿鸣爵问道:“鹤羊是谁?”
星曈道:“鹤羊就是南方圣爜国的王。”
鹿鸣爵忙问:“那卡尔后来答应了吗?他的小儿子找到了吗?”
星曈看着他的眼睛,满面黯然道:“答应是答应了,但……但却不但未寻回孩子,卡尔反而遭了暗算,险些被杀。”
鹿鸣爵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声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星曈深思着,说:“虽事隔多年,但我对那一日仍记忆犹新。卡尔从胤阳峰比斗归来,看起来如同刚刚生过一场大病一样,形容憔悴,脸色煞白。他说:‘阴谋!完全是阴谋!暗算我,想害死我,想假鹤羊之手杀死我,枉我数年来对他的栽培及信任,早在上次发现他的风灵术时就该除去他。幸而我及早察觉,不然……不然只怕会殒命当场,只怕今日回不来了。’我们几个灵师见状,顿时惊惶不已,忙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焦凤,他想暗算我。’卡尔愤然道。听了这话,我们几个灵师顿时大惊失色,同时也明白了焦凤何以今日未到殿中。卡尔面如金纸,瘫坐在王座上,随即沉吟道:‘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那么……那么这个人是……将家丁叫来,我有话要问他!’。过了片刻,家丁面色煞白,战战兢兢地进来了。家丁想必已料到阴谋已败露,刚走到王座前,就扑通一声跪下来,汗水像雨水般布满了他的脸颊。‘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全是焦凤……是他指使我干的……’听见家丁的话,卡尔出奇的平静。他冷冷地问:‘焦凤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自己交代清楚吧。’家丁抬眼觑了卡尔一眼,颤声道:‘我说……说了……王……您能留下我一条命吗?’卡尔冷冽而不屑地打量着他,静默片刻,随即首肯。此时此刻,家丁为了能保全性命,当下就把焦凤指使他暗害卡尔的始末,源源本本地交代出来。听完这一席话,卡尔不禁脸沁冷汗,‘莫非是……是冰火蛞蝓?!’。我们三个灵师闻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要知道,冰火蛞蝓之毒,只要一丁点分量,就能将一个灵术师身体内的灵力回路彻底摧毁。卡尔惊怒交集,冷然道:‘难怪我同鹤羊在比斗灵术时,刚交手不久,就突然觉得灵力回路内的冰灵力细若游丝,调动不出。’家丁接着说:“我的王,焦凤他曾说,您的存在对他构成了威胁,澜霜宫有了您,就没有他,有了他,就没有您。我问他这究竟是为什么,他却一言未发,只是要我配合他,他就会将冰灵术传授给我。而我的差事则非常简单,只要能偷偷地在您的茶水里下一点那种无色无味的粉末。我当时虽满心贪念,可却又不无顾忌,就问他,假如阴谋败露了怎么办?焦凤却胸有成竹地说,只要王您能摄入一丁点那种粉末,当您察觉时,就已回天乏术了。’
鹿鸣爵不由叹道:“真是没想到,焦凤竟如此卑鄙阴毒,竟以怨报德,暗中加害卡尔,那么后来又怎样了?”
星曈黯然道:“事已至此,一切已无法挽回,卡尔所剩生年已无多,成了我们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几日后,卡尔召集所有的灵师及灵术师,对出逃在外的焦凤下了追杀令。经过三天两夜的浴血搏杀,我们虽未将其杀死,却也将他逼入冰海山谷,将其幽禁在了冰峰的万年玄冰中。但……但澜霜宫却也因此折损了灵师熙凤和数十名灵术师,他们都永久地长眠于冰海山谷里。”
“当年那一战后,澜霜宫里损失了几乎全部的灵术师,自此雪汐国就一蹶不振,国势衰微。”
鹿鸣爵不禁松了一口气,说:“焦凤总算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静默片刻,又接着皱眉道:“鹤羊为何要同卡尔比斗灵术?”
星曈正色道:“这还得从鹤羊这个人说起。”
星曈道:“鹤羊早年放浪形骸,喜好同灵术精绝的灵术师一较高下。在南方的圣爜国里,哪里风闻有灵术精绝的灵术师,那么鹤羊就会向其下战表。那么在三日之内,他就会找上门,同那个灵术师一较高下。数十年来,鹤羊隔年便会四处寻求新的对手,同他比斗灵术。直到后来,在整个南方圣爜国里,再也寻求不到一个可与之匹敌的灵术师。在鹤羊四十一岁那年,也就是同卡尔在胤阳峰上比斗的前几年。那一年,鹤羊再无对手,那一年,他突然觉得度日如年、寝食难安,心中熊熊燃烧着一团强烈争斗的欲望之火,并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寂及苦闷。那是一种拥有盖世无双的精绝灵术,却苦于没有对手与之一决雌雄的苦闷。因为此事,他终日落落寡欢、闷闷不乐,怀抱酒囊“醉生梦死”。只有山间溪溪的淙淙流淌声,林间鸟雀清脆悦耳的鸣啭声,才能暂时慰藉他心中那深沉的苦闷。在酒酣睡梦中,在呼啸而过的天风下,他仿佛再一次回到从前那些辉煌的黄金岁月。”
鹿鸣爵若有所思道:“这鹤羊倒真是一个奇人,那么他后来又是如何找到卡尔的?”
星曈正容道:“风闻有一日,鹤羊突然在林间溪畔醒过来,心境一下子豁然开朗,就好比明朗的阳光拨开重重阴霾的天幕。他突然间想起一个人,一个灵术师,一个曾被他击败的灵术师。记得当时那个灵术师落败后,竟颇不以为然地说:‘鹤羊,你的灵术虽厉害,但却也不是举世无双,你若能将北方的卡尔打败,那你才算无敌于天下。’鹤羊当时并未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只是置之一笑。而今再度想起,他觉得卡尔很可能是他今生唯一的对手,他知道卡尔是北方的王,并且据闻他的冰灵术出神入化。鹤羊好容易想到了一个对手,却苦于无中间人牵线搭桥。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焦凤主动找到他,并毛遂自荐作中人,让鹤羊安心等讯息。焦凤回到澜霜宫,见到卡尔,对他说,我的王,我已四处查访得知,令郎眼下正在南方的圣爜国。他们之所以扣留令郎,只是为了让您答应同鹤羊比斗一场灵术。日前鹤羊已向您下了战表,只要您能接下战表,南方圣爜国就会马上将令郎毫发无伤地送还。当卡尔听到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之情,揽住焦凤的双肩,紧紧地盯视对方的眼睛,激动地说,焦凤,你说的话可是真的?你从未骗过我。我的王,请您相信我,消息千真万确,焦凤说。就这样,卡尔就接下了鹤羊的战表。而焦凤给鹤羊回复,说卡尔在北方早已听闻到南方鹤羊的威名,心中早已埋藏有一颗同其一较伯仲的种子,只因碍于颜面而未提出,而鹤羊的邀战正中下怀。听了焦凤的这一番话,鹤羊顿时如释重负、大喜过望。”
鹿鸣爵皱眉道:“看样子,鹤羊和卡尔一样,同样受了焦凤的蒙骗,他是在不知情下误伤卡尔的。”
星曈点点头道:“你说的一点儿也不错,两人刚一照面,天性好斗而冲动的鹤羊,二话不说就向卡尔出手。那盖世无双、独步南方的精绝火灵术,曾令无数灵术师闻风而畏,连同压抑数年的苦无对手的积郁,统统向卡尔宣泄而出。一霎时,铺天盖地的耀眼火星,潮水般地席卷而至。卡尔一见之下,不禁面色一变。他的冰灵术虽已臻至化境、冠绝北方的雪汐国,但当他面对如此震撼的火灵术,面对如此狂暴而拼命的对手,他竟也一时显得疲于应付。看起来今日要想全身而退,就不能有丝毫含糊。卡尔他扣起无名指,想召唤出更澎湃的冰雪。正在此时,他蓦然察觉体内的灵力,如同抽丝剥茧一样。因此,卡尔完全处于被动的局面,只短短十多次交锋,鹤羊就将他击成重伤。当鹤羊看见卡尔的嘴角沁出血珠,就急忙停下手,他想不到声名显赫的卡尔竟如此不堪一击。鹤羊难以置信地看着卡尔,说,卡尔,你怎么回事?你似乎身上有伤?跟我回南方,我让圣爜国里医术最好的大夫给你疗伤,等你好了后,我们再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你知道,我们还未决出伯仲,想必你也曾深居在澜霜宫里,因久无对手而苦闷吧。但此刻,卡尔只想要回他的爱子。他面无血色,对鹤羊说,我接下你的战表,你总该满意了吧?那么请你也信守承诺,把我的儿子快快归还给我。听了这话,鹤羊满面茫然错愕,一头雾水,说,卡尔,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何曾捉过令郎?刹那间,两人四目相对,脸上均露出惊诧之色。于此同时,卡尔和鹤羊都发现被骗了,而鹤羊成了焦凤借刀杀人的工具。天地间出奇的死寂,天上铅云低垂,鹤羊伫立在那里,一语不发,许久,许久,忽然仰首面对高天,呐喊了一声,那穿云裂石般的狂吼,响彻云霄,铺天盖地的瓢泼大雨应声自高天落下。那一战之后,卡尔没几年就驾鹤西去,而鹤羊也如同人间蒸发,再没有人在圣爜国见过他。风闻他已归隐于麦芒山中,想必他已再无任何争斗的欲念。”
说到此处,星曈颇有感慨道:“多少年过去,北方的雪汐国和南方的圣爜国,人们繁衍生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或许已很少有人还记得曾经叱咤风云的卡尔和鹤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