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很深,繁星满空。
后山的道路很窄,朦胧的月光,映照着山坡上的杂木林,整个大地似正浸浴在一种神秘的光影里。
鹿鸣爵停下脚步,凝神敛息静听,山下的杂树林里隐约传来几声轻微的人语,倏而不闻。
他心中不禁一喜,暗忖蝶琼尚未走远,忙朝着山下疾掠而下。夜路漆黑,山径难行,但他的眼前如同有一盏明灯,指引着他一路狂奔入杂树林。在黑黢黢的林间穿行片刻,凭借树冠上筛下的朦胧月光,就见树丛近处影影绰绰,时不时地有一两句轻微的人语溢出。
鹿鸣爵飞也似地掠过去,隐在一株松树后面。空山寂寂,人语清晰可闻,只听一个男子问道:“怎么样?冰伽罗拿到了吗?”
紧接着,一个娇柔的女声道:“没有……”说话的少女正是蝶琼,可那个男子又是谁呢?
鹿鸣爵想了一想,看来他和蝶琼是一起的,也是焦凤的门徒。他刚才一直潜伏在澜霜宫的后山,想必是作为接应的。
他从树后探出头一瞧,只见在月光的映照下,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正同蝶琼说话。
听见蝶琼的话,那男子似颇感意外,难以置信地注视着蝶琼,随即皱眉问道:“什么?没有拿到?!”
蝶琼静默半晌,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语声中充满了歉疚之情。
那男子一下子神色凝重,静默了半晌,似沉浸在冥想深思里,随即叹口气道:“冰伽罗未拿到,该怎么向圣主交代!”
鹿鸣爵想了一想,那男子口中的“圣主”一定就是焦凤,看来他和蝶琼都是焦凤派来澜霜宫夺取冰伽罗的。
蝶琼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决然道:“我会向圣主请罪……”
听了这话,那男子凝重的神色显然缓和了许多,看着蝶琼的眼睛,随即叹了一口气道:“要请罪,我们一起去……”
蝶琼低着头,神情无比平静,在那波澜不惊的表情下,她的内心实是充满了矛盾的心情,悔恨、羞愧、无奈、自责。
两人相对沉默半晌,那男子柔声道:“别难过了,我们走吧。”说着,两人缓缓地转过身,打算离开林间。
“蝶琼,你等一下。”鹿鸣爵急忙从树后走出。
蝶琼和那男子同时吃了一惊,连忙回过身,满面惊愕地望向他,显然难以相信居然有人会尾随他们。
景冧的脸上露出惊疑的神色,看看面前的鹿鸣爵,又瞧瞧身旁的蝶琼,随即问道:“蝶琼,他是谁?”
蝶琼显然未听见这句话,她吃惊地注视鹿鸣爵走近自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神情很复杂,有惊讶,有疑惑,有惊喜,有不安。她虽然不清楚鹿鸣爵何以会尾随她,可一颗少女敏感的心突然小鹿般地跳快了。
景冧见蝶琼未应声,并且定定地凝视着来人,不免更加狐疑警惕。他面对着鹿鸣爵,紧紧地盯视着对方,瞳孔在收缩着,冷冷地问道:“你是澜霜宫的人?”
他一面说着,一面扣起无名指,指上霎时飞旋起一片耀眼的风雪。由于未拿到冰伽罗,他刚才正气极恼极,此刻见一个澜霜宫的人竟悄然跟踪,不禁怒形于色,正好可以除之而后快。
蝶琼见状,连忙阻止了他,摇摇头道:“他不是澜霜宫的人。”
见景冧仍一脸疑惑警觉地看着鹿鸣爵,蝶琼随即就解释道:“我上次在牧遥山谷中捕捉灵兽雪狮时,多亏他将雪狮引出来。”
“是吗?”景冧紧盯着她的眼睛,显然仍有一丝疑虑。
“不错,的确是他将雪狮引出来,我才能捕捉到雪狮的!”蝶琼迎着他的眼睛,目光坚定而不容置疑。
景冧再度打量了一番鹿鸣爵,恍然地点点头,随即松开了无名指,总算放下了戒备心。
鹿鸣爵看了景冧一眼,随即走到蝶琼面前,微笑着道:“蝶琼,我们又见面了。”
蝶琼同样露出了笑容,转首对景冧说:“你先走吧,我一会儿过来。”
景冧盯视着鹿鸣爵,目中充满了警示的意味,随即便转身向身后的树林走去。
见景冧的背影消失在树林深处,蝶琼回过头来,笑着说:“你怎么悄悄地跟在后面?我们竟一直没发现,你有事吗?”
鹿鸣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我只是想过来见你一面。”他瞬也不瞬地看着蝶琼的眼睛,
听见这话,蝶琼的脸上绽开了笑靥,说:“原来你只是为了要见我一面。”
“嗯。”鹿鸣爵点点头,说:“谢谢你上次救了我。”
“你还记得上次的事呀!”蝶琼的心中蓦然掠过一丝温软的暖流。
鹿鸣爵凝视着蝶琼的眼睛,目中流露出温柔之色,轻声说:“蝶琼,我师尊没有伤到你吧?”
蝶琼蹙起秀眉道:“你是在说那个救下皇甫的灵术师吗?当然没有了。”听见这话,鹿鸣爵总算松了一口气。
蝶琼看了他一眼,说:“原来他就是你的师父,他的冰灵术的确是厉害非凡,刚才在那边宫苑里,我要不是有灵兽雪狮,就休想能安然离开那儿。”
鹿鸣爵点点头,含笑道:“那当然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师尊从前就是澜霜宫的四个灵师之一。”
蝶琼满面恍然,想了一想,又蹙眉道:“那他又是如何成为你的师父的?”
鹿鸣爵一面同蝶琼悠闲地散着步,一面望着树丛中静谧的月影,神色若有所思,说:“师尊他隐居在牧遥山谷,而我从小就是一个弃儿,是他把我抱养回家,抚养我并且教给我冰灵术……”
蝶琼恍然地点点头,看了一眼他,目中流露出抱歉的意味,惴惴不安道:“对不起,我不该提起你的这些往事。”
她没想到竟无意间揭开了他心中的隐痛,但她在感到抱歉的同时,内心却涌过一阵难以言喻的暖流,使她不由心中一动。他是信任她的,如果不信任她,又怎会把他的心事给她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