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自是从小厌恶着这样的目光,他却是勉强地轻笑道:“朕要亲自迎奶奶进洗梧宫。”
他不知他薄唇微微勾起的弧度,此刻却是让女子错会了,他在竟是对她笑?原以为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他却是在对她笑?夏风拂面,她却是久久地愣在了那里。
良久,女子美丽的容颜绽出一抹妖冶的笑意。
姬扶苏搀着太皇太后的臂膀走向红地毯的那刻。
“臣等恭迎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千岁千千岁!”姬羽落率先跪地,百官朝贺。
“都平身吧。”苍老却和蔼的声音响起,百官如蒙大赦的起身。
大明宫。
大宴群臣,宋未晞受太皇太后口谕,在百官盛宴中舞上一曲《惊鸿》。
留仙裙缱绻娉婷,和着女子一媚一笑,那旋转的弧度别致而惊艳。
坐在接近大明宫大门的最末排角落里的白色流云袍子的某五品女官的目里也闪过一丝惊艳之色。
也许,只有这样惊才绝艳的女子才能匹配那紫金殿上金座上年轻的帝王吧……
你看,他那游离的目光正环绕着那殿中女子的周身,甚至她还看到,公孙白鸠还有楚知云眼中的惊艳之色。
只有,宋律紧抿着凉薄的唇。
那么,于他姬扶苏而言,她夜未央,不过是一个供他治病的工具?那么可有可无……
奇怪她为何要觉得酸涩?
夜未央素白的手紧紧地握住那金盏,一口酒穿肠过肚……
奇怪,这酒怎么会这么苦?
金殿,歌声婉转——
君问惊鸿,一语成箴。
桃花饮,青衫舞。
梦回曲水。
经年别怎相望?
绾青丝,为君一舞。
朱颜改,忍把流光抛却。
这歌声里分明饱含着故事,那女子的目光哀怨彷徨,夜未央属于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子,今日一舞惊鸿,旨在姬扶苏其人。
那一瞬,心,猛地颤抖了一下,是这俱身子的本能吧,夜未央想着却是惊出一身冷汗来。
金殿之上紫衣的妇人望着此番热闹的场景,久久一叹。
望着身旁年轻的帝王还有台下的七王爷,苍老的目里闪过一丝欣慰,都长大了,姬家的子孙都是此般俊俏。目光又瞥向不远处的公孙白鸠,楚知云还有宋律等人,嗯这几个小生倒也生的俊朗,不如把他们介绍给昭和。
咦,昭和那丫头呢?
扶苏此刻也凝着眉,端着酒杯的手也微微停驻,昭和那臭丫头呢?
阿伊站在一旁望着姬扶苏手中方才太后娘娘递来的酒,惊出一声冷汗,真是担心小皇上一不小心就灌进肚子里去。
“阿伊……”姬扶苏对身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去把昭和给朕找来。”
“皇……皇上……”显然阿伊不愿意这个时候离去。
歌台冷暖,不是他不爱美人歌舞,只是平生不爱奢靡,不喜惊才潋艳之色,倒是钟情平淡如水,闲庭花落。
身为帝王本是看尽世间绝色,他的父王本是酷爱美色之人,而姬扶苏生于万花丛中,却是不曾流连花丛一刻。
也许是看尽皇家之无情,也许是知道自己身上:“夜落尘沙”之毒的来历后——
还记得,那座思贤殿后荒废的岚宫里挂着一副绝美女子的画轴,那时候他问父皇那个美丽的姐姐是谁?
他的父皇却是笑着道:“她美吗?”
小扶苏默默颔首,美,比世间大多数女子都要美,甚至比几个月前从凤城而来的那位公主姐姐还要美。
那时他明显感受到昏黄的灯影下父皇玄色的身影轻颤,姬宫拓的大手摸上他的小脑袋沉声道:她就是给你下下:“夜落尘沙”的女人。
那声音虽是带着笑意,却无疑将幼年扶苏拉入万丈深渊……
父皇说:越是美丽的女人越是心如蛇蝎,越要提防。所以,扶苏不要成为一个被美色迷惑的君王。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可是他一直记得,记得父亲的话语。只是那么一瞬,脑海里似乎浮现了一个瘦弱的身影,她的喜,她的怒,都毫不遮掩,她会羞愧,会愤怒,她有血有肉,她不会掩饰自己,她将自己的一切情感在自己面前展现出来,她似乎从来不会刻意讨好、献媚……
她不如世家女子温柔贤惠,她甚至独立要强,可是她浑身散发出的清新淡雅之气,让他百闻不厌……
姬扶苏拿着杯盏的手无力地一抖,凉薄的唇无奈高扬,怎么又想起她了?她这几天未同他多说一句,她心底住着另一个男人,他们可以断桥私会,她甚至为他生下了孩子……想到这里,姬扶苏的手不禁紧握。
只是,明明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子,为何要去在意?为何要去关心?不!他不是关心她,他只是在意玄析方丈的:“天命凰女”四个字而已。
修长纤细的手指抚上额际,头好痛,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丝毫酒量……
姬扶苏苍白的脸抹上一抹淡淡的绯色,游离的目扫过群臣,却在大明宫大门那里停留片刻。她怎么出现在那里……他似乎是真的醉了,这几****都不曾好好和他讲过话,她的心从来没在他的身上停留过,连望着他的目也是空洞游离……
宋未晞见姬扶苏炙热的目光向她投来,心,不禁似小鹿似的乱撞起来,他竟然用这么炙热的目光打量着她。
女子一甩水袖,一支舞更加销魂。
“皇兄!”一声悦耳的声响传来,伴随着大殿:“轰”的一声巨响。
一粉衣女子从殿外直接飞进殿内,伴随着一个巨大的绯色的箱子落地的声响。
本是认真歌舞的宋未晞,此刻吓得花容失色,慌忙跌倒在了一旁。咬着牙望着那从天而降的女子,是她,是她毁了她的这场歌舞,这个女人还不是一般的讨厌!
这从天而降的女子还能是谁,只有那天底下最无礼仪的昭和公主其人。
此情此景,姬扶苏冷静而绝美的面容不经意间闪过一丝囧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