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顺着杆滑下来,觉得自个姿势帅得一批,笑得无比放肆,“学霸,桌子我帮你擦的,午饭你请~”
谢明堂蹲在箱子前,把校服和几件短袖拖出来,“行啊!麻辣烫,吃吗?”
“舞草~能不能请点别的,”吴越摸了根烟,叼在嘴上,“现在看到麻辣烫,我就会想到你。”
“某人每日一罐旺仔牛奶,也令我记忆深刻,”说完乐了,“今天喝奶了么?”
吴越咬着烟嘴儿,哼了声,“当然。”
等谢明堂收拾完东西,也差不多到了饭点,两人为了趁下午上课之前摸两把篮板,就在学校食堂吃了麻辣烫,没有去校外吃。
强差人意的味道,只能算果腹。
搬进宿舍第一天,四个人聊游戏,聊球星,聊梦想,动静太大差点招来了宿管。
尽管如此,也没能打乱谢明堂早上五点半必醒的生物钟。
他一睁眼,就看到了对面叠成豆腐块的被子。
张驰和大飞还睡着,他从半开的窗口里望出去,是鱼肚白的天空。
高三住校生活就这么开启了。
住校有个好处就是,不用担心会堵车,步行就可以去上课。
可他早就学完了高三的课本知识,根本用不着补习,但谢夫人希望他能多融入集体,拥有一个完整的高中生活。
母命难为!!
老冯对谢明堂住校感到惊讶,特意把人叫到办公室,三分钟聊完他的近况,又问起了同桌的学习状态。
“你肯定好奇,我为什么总盯着吴越?其实啊~我和他爸有点交情,也算受人之托。”
老冯跟他聊了很多关于吴越的事,零零散散的信息,串成一串就是:吴越有个很厉害的爹,无论他成绩好坏,谋个好前程绝对没问题。
补习期间,各科老师把课安排得满满当当的,巴不得掰开学生脑瓜子,把知识点都倒进去。
凌晨一点多,吴越撑着下巴刷物理卷子,眼皮耷拉着,如果给他一个枕头,他立马就能睡过去。
谢明堂睡眠浅,屋子里稍微有点动静就会醒。
“你这样熬,身体会吃不下的。”他端着水杯,站在吴越身后,皱眉道。
吴越搓了把脸,强打起精神,“我可是部队混大的,壮得很!”说着,还冲他露了把腹肌。
可熬了不到一周,吴越就发起了高烧,39.5°眼睛都烧红了。老冯批了假条,把人赶回了家。
推开门时,吴越发现了鞋柜旁边的绿色行李袋,上边印着“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浴室传来水流声,他冲屋里喊:“老吴,是不是你回来了?”
水声断了,浴室的门被人拉开——
吴究慈腰间围了条浴巾,趿着拖鞋从里面走出来,笑骂道:“臭小子,整天没大没小的,我是你爸!”
“哟~爸,真是你回来了啊!我还以为是德钦叔呢~”去林海玩的时候,吴越把家里备用的钥匙留给了钟德钦,方便他来市里办事儿。
吴究慈把毛巾搭在脖子上,伸手就要薅他,“你小子,少贫!见到爸爸也不抱一个?”
“再香一个。”
“老吴,咱能别这么肉麻不?我早上吃的包子要吐出来了……”吴越弯着公狗腰,佯装呕吐,吴究慈一个擒拿,把儿子摁得死死的,“老子的种,肉麻一下怎么滴?”
“爸,我感冒呢,怕传染给您!”
这是吴究慈出事后,今年第一次回家。
父子俩去超市买了几大兜食材,在家窝了三天,吃饭、睡觉、聊天、打游戏,妥妥的两宅男。
直到第四天,吴越要回学校上课,吴父说想请和他平时玩得好的同学吃顿饭,特意点名请谢明堂,听冯老师说,这位同桌帮儿子补习了好几个月。
“打住啊!老吴,您的心意我替他们领了,回头我自个儿请他们吃。”
吴究慈叼着烟,哼声道:“咋滴~我就这么拿不出手?”
“吴长官,你摸着你肱二头肌想想,你往那一坐,谁还敢夹菜?”
去年,吴究慈就请过张驰他们吃饭,那天他爸就像一领导下基层视察工作似的,整的大家都没吃好。
而且,他爸的气质和长相实在是不怎么亲民吶!
吴究慈考虑了下,“行吧,听儿子的。那你滚吧,你老子要出门一趟。”
“您晚上……还回来吃饭吗?”吴越从小就知道他爸职业特殊,出门干什么不能问,什么时候回家也不能问。
但这次突然回W城,他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希望他爸能在家多待几天。
“回来吃。”吴究慈挥了挥手,留他一口呛人的汽车尾气,自己走了。
海城国际机场
谢夫人拿着手机,指了指旁边人少的地方。
“堂堂,妈妈打个电话,你先去取行李。”拨了几次,电话终于被接通,谢夫人说道:“喂,谢飞吗?我们刚落地,C出口,对吧……”
二伯父前天去世,他们来参加葬礼。
车两边的景物急速后退,只有红得滴血的落日挂在远处的烟囱上,烟囱里吐出浓浓的白雾,仿佛给红日披上一层纱衣。
谢明堂撑着下巴,昏昏欲睡。
来到二伯父家时,天差不多黑透了,但院子里仍有不少亲戚、邻居在聊天、嗑瓜子。
谢明堂进来时,院子里说话声忽然就小了,仿佛他的出现惊扰了这些人。
不一会儿,里屋出来个头上裹着白色包巾老妇人,三步做两步的扑到谢夫人怀里,凌厉的哭声从喉头里迸射出来,是二伯母。
晚上,近亲要守灵。
谢明堂在院子里坐着,谢夫人和人在里面说话,大致是家里实在睡不下,这几天要委屈他们去镇上的宾馆里住。
断断续续的声音终于停了,谢明堂站起来,“妈妈,现在走吗?”
“嗯,走吧。”谢夫人朝里面挥了挥手,意思是不用送。
小镇的街道上,烟火气息很浓,两边有不少小推车,卖吃的居多,也有卖生活用品的。
谢明堂躺在宾馆的床上,手背盖着眼睛,深深地呼了口气,很累,但他睡不着。
快十二点,他下楼买烟。
路过一家网吧时,里面冲出一个人,跟他撞了个满怀。
“傻逼,走路没长眼睛啊?”那人恶人先告状,还推了他一把。
谢明堂弯腰捡烟,看到地上的身份证,是刚刚那人掉的。
男生跑出一段距离,又折回来,拿了他的身份证,连句谢谢都没说。
买了烟,没找到想吃的,谢明堂打算回宾馆。
程苒提着几袋垃圾,从旁边巷子出来。
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背影很熟悉,但她觉得不可能,直到那人弹掉烟灰,转身——
“谢明堂,真的是你啊?”程苒离他不到十米的距离。
谢明堂眯着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那种真实感又很强烈,尤其当他闻到一股里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
那是,程苒发间的香气。
“远远的看着像,但又怕认错。”程苒简单灰白运动套装,柔顺的头发披在肩上,她捋了下头发。
硕大的烟花在头顶绽放,瞬间将夜空点亮,璀璨过后,烟火四周散落,又归于烟火升空的路经。
像极了谢明堂刚刚的心情。
程苒抬头看天,谢明堂看着她,回道:“有个亲戚去世,过来参加他的葬礼。”
“啊~请节哀!”
他缓缓地回道:“谢谢,人年纪大了,这种事避无可避。”说完,堵在心口的气,也顺了不少。
烟火尽,周围显得格外安静,墙角偶尔传来一两声虫鸣。
谢明堂很不擅长与女孩子聊天,但他不想错过与程苒独处的机会,他想和她多呆一会儿,搜肠刮肚的找话聊。
“程苒,这个时间除了烧烤,还有什么可以吃的吗?我晚上没吃饭。”谢明堂双手插在兜里,微微转身。
程苒回望过去,男生眼睛里闪着光,她放在背后的手指不安地绞紧,试探道:“面……面馆可以吗?”
“好。”
这个点,路边摊就只剩下烧烤和小吃,适合当晚饭吃的实在不多,而她口中的面馆,刚好在这条街上,是她奶奶开的店。
她可以,给他下一碗鸡蛋面。
谢明堂跟在程苒身后,路过之前的网吧时,那个撞他的男生又从里面出来,但这次看到他,骂了句“卧槽”撒腿就往回跑。
没跑几步,衣领子就被人给拽住了!
程苒气愤不已,吼道:“程景遇,你居然骗我!”她拽着人往外拉,力气不小,拉得小孩儿一趔趄。
程景遇抱头蹲在地上,慌了,“姐~你说过不当着外人面揍我的。”他十二岁了,也是要面子的。
谢明堂背靠在路边的栏杆上,有点幸灾乐祸的看着那小子。没了之前那股嚣张气焰的劲儿,两只眼反而更像只小狐狸。
对方扫过他时,嘴巴张了张,分明是“笑你麻痹!!”
程苒尽量平复情绪,跟他好好讲道理,“你跟我保证,说以后再也不骗我了,那收银台的钱是谁拿的?你上网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
回来后,她不止一次发现,程景遇偷拿面馆的钱去玩游戏,刚开始拿三五块,兴许是没人发现,现在二三十都敢拿。
她不敢想,程景遇以后为了钱,又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话刚落,程景遇突然站起来——
推了程苒一把,“对,是我拿的,可我没少在店里端盘子刷盘子吧,自己家的店,怎么拿个几十块钱,在你眼里就是偷呢?”
他指着她的鼻子,说道:“程苒你算个屁,爸妈当初离婚,你跟妈走的。”
弦外之意就是,你管不着!
说完,又推了程苒一把。
谢明堂扶住人,盯着气扑扑地小屁孩儿,挑眉道:“既然长了嘴,就好好说话。”
“是~法院把我判给了妈妈,我是没资格管你,可那些是奶奶赚的辛苦钱,要拿也要经过她同意。”
“如果奶奶不知道,你就是偷。”程苒声音拔高了几度,气得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