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冲看台上扫了一圈，“但谁敢动她一下，劳资就弄死谁！”
然后把身上的外套扒了下来，披到程苒肩膀上，压软了嗓音，“程苒，你还没好好看我打过球吧，今天只看我一个人，行吗？”
程苒的手从衣摆下伸出来，抓住吴越的胳膊，不要受伤。
吴越和谢明堂组队，对面依旧是屠扬和张帆。
“上次在美食街，就想揍你丫的了，也就是你溜得快，这回在劳资的地盘儿，看你怎么横？”屠扬运球，几乎整个人贴在吴越身上，打起了嘴仗。
好歹也受过专业训练，吴越打球自然没有这些野路子下作，他中规中矩的盯人，无视对方的言语上的挑衅。
这一点，也正是谢明堂所担心的。
很快，他的担忧就成了真，当吴越的手对着屠扬拍过来的时候，张帆的手贴着吴越，从他小臂上往下一划。
谢明堂接到吴越球的同时，看到了他小臂上的红痕。
他拿着球转身往篮下跑去，身后有脚步声，张帆跟了上来。谢明堂往侧面后退两步后，猛地往前，跃起跳投。
看台上又是一阵怒骂传来……
球场上继续，吴越持球，谢明堂对张帆进行死守战略，余光中看到他手上不是何时戴上了一个黑色的指虎，电光石火之间，张帆用那只带指虎的手，朝他袭来。
闷哼声从他嘴里泄出来，他咬牙抵住对方胸膛，沉声道：“彻底两清了，别再找他的麻烦，这是警告！”
他狠狠一推，接过吴越传过来的球，带球走了几步，胃实在是绞痛得难受，把球又传了出去。
球出手的同时，屠扬冲他前手猛地盖了下来，手砸在他的肩膀上，刚痊愈的胳膊又开始疼了。
三分球进！！
这种情况下，吴越能把球抢断，并成功上篮，谢明堂都有点佩服他的手速了。
可这接二连三的进球，屠扬不太沉得住气，张帆连装都懒得装，就算两人拿再多的分，他们都只想撂倒彼此，这场加时赛长过头了。
必须停下来！
如果决定使用暴力解决一件事，那么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使用七中最老道、最令人恶心的办法。
想到这个，谢明堂有些感慨，要不是答应爸妈“珍惜悲悯，保持纯真”，答应谢萌做个好哥哥，他可能会走上与现在不同的道路，毕竟他从小也是在城南长大的。
在张帆的拳头第五次对着他过来时，谢明堂扬起胳膊，侧挡抵住他胳膊，用尽全身之力，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他的右脸上，声音之大，震得他手都麻痹了。
张帆被这一巴掌撂倒在地，他瞪着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地面，屠扬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都傻逼了，城南十年前打架都不兴打脸了，可谢明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吴越直接“舞草，学霸牛逼！”呼出了声。
程苒心脏骤停了一下！
周皓皱着眉，拨开人群，一把抓住谢明堂的衣领，“我说了不要太过分，你特么当耳边风是不是？”
谢明堂冷静的将手掰开，一字一句道：“谁先过界，谁心里清楚。”他说了帮吴越还两拳，张帆伤了他肋骨和胳膊，但丝毫没有打住的意思。
场上有几个人围了过来，一个染绿毛的男生过去想把张帆扶起来，谢明堂看了他一眼，“下一个是你吗？”
孙斌反问了一句“什么？”谢明堂又重复了一遍，不仅孙斌明白了，在场不少人都明白了，谁敢伸手扶，下一个被扇巴掌的就是谁。
屠扬靠在外围，难得没往前凑，他约谢明堂打球，难得没有想干点什么，要不是他几个小弟把消息泄露出去，也就没今天这事儿了。
张帆傻逼一个，活几把该！！！
张帆晃过神来，气得坟头都冒烟了，他吐了一口血沫子，朝谢明堂张牙舞爪，“谢明堂，我日///你大爷！”要不是被人抱着腰，拦着，他龇牙咧嘴的样子，活像是要把人扒皮饮血不成。
谢明堂上前一步，抵着他那染血的张脸，眼神浑浊成深海，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警告道：“你要的，我给了，如果我身边的人受到一丁点伤害，我一定会……再送你回少管所。”
一提到少管所，张帆就全身发抖，至今没有人知道他在里面经历过什么，那些肮脏的、龌龊下流的东西，令他一到晚上噩梦连连，身如冰窖。
局面陷入了僵持中，谢明堂的一巴掌直接把张帆打得吐血，本尊脸色气得发青却不敢还手，真是被吓到了，周围小弟再怎么豪横，也不能上赶着去送死，索性当个合格的观众。
还在看台上的小弟欲起身，吴越警惕地望向过去，声音也是寒风刮刀子般冷硬，“怎么，也想尝尝巴掌的滋味？”
屁股刚离地的几个人，又坐了回去。
“球不打了！”周皓把张帆拖开，这将意味着今天的比赛到此结束了。说罢，只见吴越几个箭步就冲到场外，谁都没程苒要紧。
“没事了，程苒！”吴越安慰道。
一群人正安抚张帆，屠扬却叼着烟，不紧不慢地向场外走过来，吴越挡在他前面，“刀疤，你还想干什么？”
“说实话，还真挺想揍你的。”屠扬半真半假的说道，“看到谢明堂这么护着你，啧啧啧~我这手就发痒。”
程苒掏出手机，“我现在打电话报警，是不是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或许有人护着，她的胆子变大了些，还真边说边手机解锁，一阵拨号声传来……
程苒的举动，实在令人大跌眼镜，这与她平时不太像……但还是很可爱，吴越简直猪油蒙了眼，看程苒哪儿都冒着桃心儿。
“屠扬，你适可而止。”谢明堂拉过吴越的肩膀，盯着屠扬和身后的周皓。
周皓是这一群人里年纪最大的，他回道：“今天就是几个老同学约了个球，没必要惊动警察叔叔，你说是不是，谢明堂？”
程苒在看谢明堂，而谢明堂抄起衣服，掏出手机看时间，快九点了。
“嗯，就算是老同学，以后也少约球吧，城南到城北还挺远的。”
几个人架着张帆往外走，快要经过程苒身边时，张帆挣脱桎梏，扬手想给程苒一巴掌泄愤，谢明堂侧身挡在了她前面，一巴掌打歪，落在了谢明堂的脖子上。
五个指头印，赫然醒目。
“舞草//尼//玛！吴越一拳飞了出去，再次把倒霉悲催的张帆撂倒在地，继而骑在对方腰上，拳头疾如雨。
谢明堂偏头，对身后的人说了一句抱歉，就上前去拖吴越，周皓把张帆往反方向拖，“你特么是疯狗吗？还有完没完了？”
周皓很少在外人面前动怒，鲜有的几次都与谢明堂有关，而这次他直接上了手，给了张帆一巴掌，“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来呀，往这打~”他指着自己的脸，靠近张帆，另一只手抓住他的爪子往自己脸上抹。
张帆被打得头晕眼花，气势不复之前，这会儿倒像条五彩斑斓的颜料狗，丢人丢大发了。
“我还以为，你永远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呢？”周皓笑了笑，“今天这事儿赖我，要不是张帆跟我打赌，说你在五中收了一小弟，是那种能帮你打球的铁子。”
谢明堂没有说话。
“老实说，你在五中的生活，比我想象中要顺利很多。”周皓又叼了根烟，有点自嘲，“你在七中读了四年的书，一直独来独往，我和屠扬他们每次惹你，你都会报复回来，时间久了，以为和你也算是‘朋友’了，可我们的关系从来都不像。”
“气场不和的人，没办法做朋友。”谢明堂开了口。
看着张帆被人扛进车里，周皓咬着过滤嘴儿，透过烟雾看谢明堂，朦朦胧胧地特别不真实。
从认识他第一天起，周皓就知道，谢明堂和他们不一样，可只要还一个旮旯里，骨子里、血肉里总能找到相似的印记，但人现在走了，他开始无比的怀念从前。
“张帆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我保证，他不会再来找你和你朋友的麻烦。”
周皓朝他挥手，笑着转身，或许我们都应该学会与过去告别。
吴越莫名其妙的盯着周皓，嘴里嘀咕道：“这人有毛病，话说一半含嘴里一半。”拿胳膊撞了一下谢明堂，道：“喂！他羡慕我什么？”
谢明堂没有搭理他。
程苒身上还披着吴越的外套，她站在两个少年身后，望着停在林荫道上的面包车和摩托缓缓离开，才真正意识到，今晚的惊心动魄已经结束了。
对着程苒探究的眼神，谢明堂不自在的咳了一声，“那什么……他们是我七中读书时认识的人，之前有些误会，今天把你俩扯了进来，对不起！”
程苒把衣服扯下来还给吴越，看着谢明堂，“还好大家都没事儿。”
想起这些人来找到她时，她几乎没做挣扎就上了车，倒不是不害怕，只是她相信谢明堂，想到他对妹妹的呵护有加，想到在费雪面前，给人疏离感的同时，也了对方足够的温柔和体面，这样的人挺值得信赖。
2013年初春，谢明堂有一段特别深刻的记忆，那就是秋田球场那夜，他骑着摩托车，穿过林荫道和车流如织的马路，他而身旁，吴越载着程苒，两人并驾齐驱，吴越在笑，而他痛并快乐的享受着。
星星、月亮和灯光都知道，他心底被撕开了小小的一块儿，有光和热溜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