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君越笙已经是三日后了,在此期间,遇缘一直窝在自己的公主府内认真琢磨那些澈舒发过来的资料。
长公主府上下所有的人好像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安静的长公主,一个个提心吊胆的,生怕长公主在酝酿什么大的事情来,看向赵明月的眼中都藏着深深的惊恐。
而君越笙,居然是主动来长公主府上拜访的,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好吧除了熟知剧情的遇缘。
原文中,君越笙也是在赵明月放了他后的没几天便主动来找她了。只不过原主以为这是君越笙受够了那种被人欺负的日子,想要向她低头的信号。却不知,这是君越笙展开骗局的开始。
什么骗局呢?无非是彻底让赵明月对他卸下防备,利用赵明月特许他的权利慢慢将自己的势力发展成熟,又以若即若离的态度让赵明月爱而不得,最终又将赵明月变成一个一无所有的亡国公主,成为阶下囚受尽屈辱而死。
遇缘咂了咂舌,听完自己贴身婢女云夏的通知,从梳妆桌前站起,想了想那些资料中对赵明月的描述,开始了她的表演。
遇缘仰了仰头,没唤云夏起身,只抬起手细细地观察自己指尖的丹蔻,嗤笑一声:“哼,还不是来找我了吗?无趣。”
云夏没敢抬头,只是听着遇缘这番话终于把这几天产生怀疑的心给放下了。
果然还是以前的长公主啊。
云夏想着,却没有看见面前的人明明说着这般话,眸中却无半点嘲讽的意味,反而有的只是认真。
是的,遇缘在认真按照描述做了表演,虽然她没想明白,但是只要表面做出来就可以过关了吧?
这样想着,遇缘朝旁边一伸手,云夏就立马识趣地起身上前扶住遇缘,跟着她一同来到了大厅。
再次见到那身形修长的男子,还是身着白衣,长发被玉冠竖起,眉眼间是淡漠的气息,通身气质有如空谷幽兰,让人一眼望去有想要深寻其内心的想法。
一如初见时的模样,那时诗宴上一众官家子弟为显露自己的才华横溢,个个斗诗极其激烈,另一头女子坐席上,也是小心思不断,明争暗斗,热闹非凡。
赵明月不懂诗,也不屑与那些心思浅显的小女孩交流,觉得这宴会分外无趣,有了想要离席的冲动。
就在这时,一声喧嚣从男子坐席上传过来,惹得赵明月不耐一瞥,偏偏就是这一瞥,让赵明月丢了心魂。
一群不成器只想着斗来斗去的纨绔们言语激烈地讽刺刁难那安安静静坐在角落不易被人察觉的男子。
“听闻云国质子的诗赋不错,据说来宋国之前是云国的第一才子呢?今日安安静静地不参与斗诗,可是看不起我们宋国?”
“是啊,君大才子怕不是看不起我们,怎么就只顾着吃喝啊?”
“莫不是平日里没见过这般高级的糕点?唉,云国那地方嘛……的确穷了点,可是也不至于堂堂一个皇子吃不起吧?”
哄堂大笑,众人的鄙夷都明显地挂在了脸上,可被讽刺的当事人却没有任何表示。
衣裳虽然能略窥其布料做工上等,身份不低,却好像带了些沧桑,可以看出并不是和那群公子哥一样时时能换新衣的主。
只是那淡青色素裳穿在此人身上却有寻常人所没有的逃脱世俗之仙气,好像这个面容俊美神情淡漠的男子就是那云雾九重天上下来的仙君,与那些带着或庸俗或贪婪或蠢笨的男子都格格不入。
那男子面对那些人的讽刺,似乎完全不在意,甚至还镇定地拂袖抬起茶盏轻抿一口,垂下眼睑,将一切世俗之音排除在外。
明明赵明月离他也不近,却偏偏在人群之中锁定了他的身影,痴痴地望着,好像一眼就定下了此生的爱恋。
之后闹剧愈演愈烈,惹事之人甚至想要更加恶劣地辱骂君越笙,忍无可忍的君越笙终于起身,应了那斗诗的要求,出口便是惊坐四方的好诗,彻底灭了对面之人的威风。
赵明月不懂诗,却觉得那人冷静应对,气度非凡的模样分外地吸引她的注意。
遇缘回过神来,将视线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瞳眸,莞尔一笑:“你来了。”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让面前这个男子爱上赵明月。
可是一见面就好像所有和他该如何相处就刻在了脑子里,遇缘觉得很奇怪,但究竟奇怪在哪她也说不清楚。
不过遇缘发现,自己其实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这或许应该叫真诚?
或许真诚待人,就能赢得好感吧?
不过遇缘没能想到的是,上面这一条似乎只适用于两者从陌生开始吧,而此时深知以往赵明月为了得到他如何不择手段的君越笙,看到那澄澈到能窥见其心底的眼睛,心里感觉到的却是说不出的诡异。
君越笙规规矩矩地朝赵明月行了一礼后,便向她询问:“不知长公主明日可有空闲?听闻长公主喜爱并擅长马术,在下正巧这几日驯了一匹好马,不知长公主可愿赏脸同在下约在郊外马场鉴一鉴马?”
遇缘盯了他一眼,还是没能想清楚心里那份奇怪的感觉是什么,只抿了抿嘴,垂下眼睑不知在想什么。不过一会儿,她就应了下来。
“好。”
似乎想到赵明月见到君越笙时应是激动且不想他离开的,于是遇缘犹豫了一会儿,便又开口:“那你……能留下来陪我一会儿吗?”
君越笙眼睛里闪过一抹看不清的意味,但转瞬后又恢复正常,勾了嘴角,似笑非笑地回道:“陪长公主解腻,在下很荣幸。”
遇缘眨了眨眼,意识到这会儿需要她扯话题什么的了,思索了一会儿,便说:“那你随本公主来。”
君越笙一副安分守己的模样,乖顺地跟在遇缘身后一同来到了书房,心里却不知思绪万千。
等君越笙回过神来,面前已经摆上了一副棋局,而遇缘手执黑子认真地看着他。
似乎那天见过之后,赵明月的性子就变得有些奇怪,好像一眼能看透,又好像什么也看不清。
君越笙默默地注视着遇缘,心里突然有一种在看较真的小仓鼠的感觉。
这一想法一闪而过,君越笙垂眸不禁冷笑,觉得那一瞬间的想法有些可笑,看着遇缘放下一子,思忖间也捻过一白子落在棋盘上。
“遇见你之后,虽然本公主一直想办法了解你,但是你之前一直没表现出任何兴趣。今天来找本公主,可是有事相求?”
遇缘突然开口,在君越笙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只是弯了眉眼,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薄唇轻启:“长公主多虑了,在下不过是来赎罪的。”
“赎罪?”
“在下身份低微,自知配不上长公主喜爱,奈何前些日子不识好歹,将长公主的青睐不放在眼里,让长公主心生烦躁,实属在下之过错。”
“如此,那本公主也非斤斤计较之人,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明日之约全当和解了吧。”
“多谢长公主赏识。”
君越笙看着步步紧逼的黑子,再次弯了弯了眉眼,只是那眸中的深沉却是任何人都猜不透的意味在其中。
没一会儿,君越笙便出口笑道:“长公主棋艺高超,在下佩服。”
遇缘垂眼看着棋局,没有吭声,自己作为AI,万千棋谱都记录在她的知识库之中,自己能赢倒是有把握。
可是,她这会儿有些看不太透,自己的黑子分明将白子逼向死路,但君越笙的思路她却猜不懂,好像从一开始就不断退让。偏偏是退让,却在最后爆发出凛冽的气息,好像只要君越笙继续落下一子,全部都将反转,可这个时候君越笙认输了。
下棋就好好下,非得弯弯绕绕放点暗示下去,要是原来的赵明月肯定不懂,可遇缘却隐约能猜到那么一些意味其中。
遇缘抿了抿唇,心里有些莫名其妙,装作没看懂的样子,带着自信回道:“那是当然,本公主天赋异禀,你也不必如此自卑,想来你也是尽力了。”
“多谢长公主抬举。”
君越笙又行了一礼,明明笑着,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