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还在正常地运转之中,遇缘一边规规矩矩地和君越笙走剧情,虽然是在走剧情,不过倒也是她难得的表现出了自己真实的一面,对平民间的乐趣什么都好奇的模样,倒也符合身居高位的娇大小姐人设。
同时,每天夜里,澈舒都会变装暗中和遇缘联系和交流,白天里遇缘和君越笙如何相处的细枝末节都被遇缘像学生给班主任作报告一样叙述给澈舒听。而澈舒,这个技术部来的半吊子辅助,显然也给不出什么有效的建议,不过为了维护他作为遇缘半个监护人的脸面,这种事情他必须得尽心尽力。
在剧情中按君越笙安排遇袭的前一天晚上,遇缘和澈舒照常约在空院凉亭商事。
“害……”没等遇缘开口,澈舒先故作深沉地叹了一口气,随即用哀怜的目光看着遇缘,那眼神好像在说女儿你受苦了。
“……”遇缘自然看不懂那眼神的意思,只是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不适地避开视线。乖巧的遇缘动都没动,只低声问:“澈舒为什么要叹气?”
清冷的月光落入凉亭一角,而澈舒站在这光与暗交界之处,上半身尽数没入黑暗中,神色更是难以辨认,听完遇缘的话,顿了顿,幽幽道:“明天小心些,君越笙那老狗狡猾的很,肯定不会让自己真的受重伤,你别担心他结果让自己受伤了……”
听不出语气,也看不清那被黑暗所掩盖的神色,澈舒的关心一如既往不缺席,遇缘没把它放在心上。因为类似这样叮嘱她照顾好自己不用管任务对象的话,从遇缘成为任务执行者开始,就一直被澈舒挂在嘴边。
遇缘盯着澈舒那被月光照耀的足尖,用平静如常的语气说:“遇缘不怕痛的。”
“遇缘受伤再痛,都不会消失。”
她是来自更高级别世界的存在,在归管理局管的万千小说世界中,肉身也不是用的本体,来到这些个世界的,是执行者的意识,而意识不可能在这些世界中被消灭。
虽然大多执行者都有比较高的觉悟,为了完成任务能够忍受肉身带来的痛苦,但是还是会有人因为害怕疼痛而想办法避免受伤。
遇缘知道这些,不过遇缘觉得受伤与否,疼痛与否,对她都没有区别。
澈舒沉默了一瞬,知道遇缘的意思,她没有作为人的恐惧心理。
于是遇缘看着那双脚动了,澈舒迈着一双修长的腿彻底从黑暗之中走出,整个人沐浴在月光之下,不断靠近遇缘最终在距离遇缘半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好嘛,小缘缘不怕疼,我疼着呢。”澈舒此时妖冶的面容上露出戏谑的笑容,却因为月光的柔和将那份戏谑染上了一抹温柔。
澈舒又开始了他的摸头杀,遇缘也习惯了澈舒一言不合就摸她头的行为,没再像第一次那样排斥,听了澈舒的话,眼神直勾勾地盯住他,像是不明白一样,认真地提出疑问:“澈舒不在那儿,不会受伤,为什么会疼?”
“哎呀,因为小缘缘受伤,澈舒心里也就跟着小缘缘的伤口一起疼啦。”
澈舒笑得眯起的双眼之中尽是笑意,凭着这妖孽的容貌和调笑的语气,整个人就像是夜里从怪谈志之中逃脱出来的狐精。
遇缘又眨了眨眼睛,虽然还是不解,却还是隐约能感觉的到澈舒言语之中的认真,不像是开玩笑,所以就将这份不解压在心底,抿唇“嗯”了一声。
“那遇缘就不受伤,澈舒也不会疼。”顿了顿,像是确定了什么一样“嗯,澈舒怕疼。”
遇缘不知道为什么,在说出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心里控制不住地想要发笑,实际上她的确勾了一抹笑意在嘴角。
而澈舒,看着那挂着笑意的嘴角,一下子愣了神,整个人一僵,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随后眼神里暗藏了一份晦涩的情绪,让人分不清此时他是欣喜还是震惊还是其他什么心情。
没有持续很久,遇缘收起了笑意,俨然又是以往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好像察觉到了澈舒的不对劲,问:“澈舒怎么了?”
“没事,只是,我发现好像有些事,的确在该走的路上好好地走着。”澈舒低声说了一句遇缘每太听懂的话,看着遇缘想要继续追问的表情,又立马补了一句:“因为你刚才笑了,第一次是因为自己想笑才笑的。”
“……”
或许是今夜的月光比以往都要明亮,遇缘觉得此时澈舒的眼睛也好像装满了稀碎的光芒,亮晶晶的,像黑夜里偶然抬头发现的那片灿烂星河,深邃而浪漫。
院子里静悄悄的,就算是夜里偶有的微风也能在这片寂静之地有所显迹,遇缘没再去想刚才她和澈舒之间的奇妙氛围,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事无巨细地将这一天的事情报告给澈舒听。
澈舒也在一旁坐下,安静地听着遇缘枯燥的报告,等她说完之后突然开口:“明天你打算怎么办?”
明天的遇刺当然得正常进行,不过必须得出点意外,让事情的主动权不能完全掌握在君越笙手上,否则遇缘只能被他当做计划中的一子,没有她发挥的余地。
但怎么让这个能打乱君越笙原本计划的意外发生,是一个难题,遇缘只想了个大概,也不敢确定这个计策实施的成功率如何。
在脑子里整理了一下思路,遇缘温吞开口将计划叙述出来。
“首先,这些刺客不能完全都是君越笙手下的人,必须混进去一些真正的刺客。因为君越笙作为男主的气运强大,如果这些混进去的刺客是我安排的,并且让他生疑,有很大概率会让他成功查到我的头上,所以刺客必须由真的和赵明月有仇的人派去的。”
原剧情之中,君越笙打算利用这次遇刺作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为赵明月挡了一剑后拼命将她护送走,让赵明月以为他为了救自己生死未卜,于是君越笙有了理由失踪回到云国将自己的势力扎根。之后再回到赵明月身边的时候,因为当初的戏码成功让赵明月对他彻底上了心,所以这个时候将自己的野心半真半假地告诉赵明月,就不会让赵明月生疑,甚至能让赵明月完全支持他的行动。
所以……只要主动权不在君越笙手上,只要一切反转过来……
遇缘抬眸,和澈舒对视,即使她没说出她接下来的打算,澈舒也知道了她的计划。
“看来我的小缘缘还是很聪明的。”澈舒又开始了,遇缘感受着自己头上那“胡作非为”的罪恶之手,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叹气之后,遇缘一滞,心里又是那股奇妙的感受,遇缘想,她可能真的开始变得像一个人了。
可是,她是不是,能不能,成为人,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遇缘盯着放在膝上的双手,心里仍然被疑惑充满,似乎,又在角落暗藏了一份,任何人都无法察觉的情绪,包括她自己。
“是啊,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从我诞生开始,他们就开始希望我成为一个人呢?”
谁?谁在说话?
遇缘一惊,朝周围看了一圈,却没发现有其他人在场,又思考了一下,发现是自己脑子里出现的声音,更加吃惊了。
澈舒发现了遇缘刚才的异常,关心道:“怎么了?”
“……没怎么。”
第一次,想要向澈舒撒谎。遇缘抿了抿唇,然后和澈舒告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路上心思沉沉。
只是,回到房间之后不管遇缘怎么尝试和脑子里那个声音对话,那个声音都没有再出现了。
难道?是幻听?
遇缘有些怀疑,但又立马否决——不可能,她不可能幻听。
只会是,那个声音,真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