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区一片偏僻的高层烂尾楼群。
这是一块被荒废的区域,所有的楼体都只是一副副躯壳骨架一般,不知被人们遗弃了多久,早已被雨水冲刷的锈迹斑驳。
这是整个T区最高的建筑群,不知经历了什么,如今却无人问津,建筑外的区域成了人们处理垃圾的地点,周围的空地上除了废墟便是荒草与垃圾,人烟罕至。
在一个看上去快要坍塌的危楼的一层空旷水泥地面上,有一个蜷缩的黑乎乎的身影。
克索·特姆。
昨夜,他以为他会死,但是没有。
他在奄奄一息之时吞下了少年给他的那个白色晶体。
在那一刻。
他瞳孔骤缩,身躯一震,周身竟发出一层薄弱的黑红微光。
晶体在进入身体时便化作了一股暖流,迅速流窜全身,最终流向了他裸露在空气中的心脏。
“噗通!噗通!!”
他注视着原本气息微弱的心脏仿佛要跳出来一般,看到上面的清晰的血管纹络,逐渐由鲜红色变为深红色,最终变成亮黑色。
黑色的血不断地蔓延开来,从心脏开始“爬”到了全身各处,甚至包裹住了他裸露的白骨。黑色的火焰慢慢被侵蚀,最终熄灭,化作一丝一缕的白色烟气。
刹那间,如同被闪电击穿,他分明能感受到灵魂剧烈震颤。
他踉跄着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从冰冷的地面上站了起来。
他打量了自己的身体,残缺的有些触目惊心——他至少失去了一半的肉体,整个左半身与右臂只剩下黑色的骨头。
其他地方也是千疮百孔。
看上去更像一个阴森恐怖的骷髅人。
白色的月光照耀着他黑色的躯体,他摊开双臂感受着月光的洗礼。
超乎常人的敏锐感官还在,痛感的消失,生命之火的重新点燃,让他感到了一种浴火重生的酣畅淋漓之感。
那一刻,他竟不自觉地微笑了起来。
……
逃离了现场,他来到了这片废墟楼中,虚脱的他平静的睡了一整夜。
但是。
清醒过来,迷漫在脑中的依旧是绝望的痛感。
“啊……啊啊……”
洪流般汹涌的痛感再次袭来,这次不比之前黑炎的灼烧,却也依旧撕心裂肺。
他的双拳紧握,咬牙切齿的跪在地上抵抗着从身体各处吞噬着自己的痛感。
“没变化,还是一样啊啊啊……”
他不断的发出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脊背发冷的嘶叫声,仿佛借助声带的摩擦可以缓解疼痛一般。
他焦黑的身体正在发生着变化。
经过一整夜的休整,油漆一般黏附在他骨架上的血液开始滋长,神经交织错综复杂,上面可以看到细小的血丝不断跳动。就如同急速增长的藤蔓一般,他身体裸露的地方,血管正在不断地膨胀,形成一层层的薄膜,粘接成一层层黑色的薄皮,剥皮表面不时有黑液顺着躯干流下,汇聚在地面。
整个场景触目惊心。
他不明白,自己是否就要在这种疼痛之中度过一生。
好痛……
好黑……
好冷……就像是沉入了海底一样。
怎样……到底要怎样才能逃脱出去。
沉浸在一片深不见底的痛苦之中,不断掉落,暗无天日,不知如何才能摆脱这样的感觉。
他颤抖着拿出了那个照片盒,打开后,还是未婚妻那纯真的笑脸。
克索痛苦的表情闪过一丝暖意与无奈。
若不是黎艾得了怪病,自己又怎会当上了打手赚快钱,若不是当了打手怎么可能被老板看上,如果没当保镖就不可能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我们又何曾做错过什么!
这分明是命运的不公!
他紧紧的握住拳头,骷髅人一般的身子看上去随时都要散架。
随着体内爆发出的最后一声痛苦的怒吼,他将拳头重重的砸了下去。
“轰隆”一声过后。
克索昏厥了过去。
倒在了如同一张巨大蜘蛛网般龟裂的水泥地面上。
……
等他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摊黑液之中,那大概是从他体内流出的液体。
痛感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
而更令他惊奇的是,之前的皮包骨现在已经裹上了一层厚厚的新“皮”,像是取代了之前的肉。
一层黝黑的中间夹杂着些许深红色区域的新“皮”。
克索用手指戳了戳各处的“皮肤”,触感很像摸到了轮胎一般,很结实而且有轻微的弹性。
他观察了一下这副身体,上面伤痕累累,随处可见破裂的皮肤与黑色血迹。心脏处的胸前不知何时浮现出一个细长的菱形红色烙印,开始以为是没有被黑色皮肤“修复”的心脏露了出来,但是仔细一看,原来旁边还有相同形状大小的八块区域,颜色暗黑同皮肤几乎无异,很难分辨出来。
粗略看上去这九块菱形共同组成了一个九芒星之类的纹身似的诡异图案。
他又摸着自己的脸,想象了一下现在的模样。
大概任何人看到都会以为是个红黑色的怪物吧。
不过自己没死,就是万幸,也是天意。
上天没有让他死去,因为他还有活着的意义。
只是也许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拥抱黎艾了,他苦笑。
但这都是以后的事,眼下有不得不处理的情况。
他思考了一阵现在该何去何从,不出片刻便开始环顾四周,最终目光锁定在在一楼墙角已经长出杂草的地方,那里有不少堆积的垃圾。
克索把周围的土和植被清除,在那里翻出了几件衣物,其中有一件黑色的宽大雨衣,展开以后发现除了最底部有一块破洞以外都完好无损。
很好,还能穿。
接着他又将早已破烂不堪的西服和衬衫撕成了一条一条的黑白色布带,分别缠在了双腿脚手和面部,遮住了可能裸露在外的皮肤。这样不就可以遮挡露在外面的皮肤,还能勒紧伤口,起到包扎的作用。
为了防止被追踪,他把兜里的手机,一包烟和一只打火机扔在垃圾堆里埋起来,只把钱包留了下来。
最后把雨衣上的土灰抖落,套在身上。
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他有些惊讶西服的布料居然这么好撕,但念头一闪而过,因为有要事在身也没多在意。
一切弄妥后,克索打量了一下自己,觉得现在的样子可以用极其古怪来形容了,走在街上的回头率一定不亚于那些当红的明星。但转念一想,总比露出自己的真实模样好一些,到时候走些偏僻的小径不要让太多人注意到就好。
离开这栋烂尾楼之前,克索怕被人察觉到行踪,专门观察了周围的情况。
异常敏锐的感官除了随处可见的房屋裂痕和断壁残垣,也只发现了几只野猫野狗类的小动物。
打消了所有的顾虑后,克索才终于急匆匆的走出了这片被遗弃的区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