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某处,司命正看着云镜中的一切,他双眉紧皱,神情颇为严肃,看起来十分着急。
“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怎的一直在查案?”
坐在躺椅上翘着二郎腿、剥着花生的御水星君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还想着干涉他们啊,你忘了当初那个人说了什么吗?”
司命转头朝着他走过来,说:“本君自然没忘。”
走到御水星君的跟前时,他抬手将他的双腿狠狠拍了一掌。
“没个神样,真怀疑你怎么入的神籍。”
御水翻了一个白眼:“众神皆知我这个神君没个正经,天帝都没管我,你倒是像个管家婆似的。”
“谁乐意管你?这里是本君的无涯宫,在我的地盘就得我说了算。”说完司命就夺过御水手里的那盘花生。
御水见自己刚剥好的花生被抢走了,当即就说:“那是我刚吃过的。”
司命顿时把才吃进去的花生米给吐了出来,然后将盘子往他身上一砸,嫌弃地说道:“你好生恶心。”
御水贱贱地一笑:“咱们彼此彼此,同在一条船上,船翻了都得淹死,所以谁也别嫌弃谁。”
司命白了他一眼:“不嫌弃你嫌弃谁?”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本君懒得跟你胡扯,你赶紧回你的水凌宫。”
说完,他就开始拽着御水星君的胳膊往外拖。
“诶,急什么,我再坐会儿。”
没等他再多说一句话,司命便将他关在门外了。霎时间,无涯宫的空气都变得寂静了。
司命翻开姻缘簿,见那两行字迟迟未消去,不由得凝神起来。
那天晚上,他们跟着那个人来到了一家客栈。
“我说司命,你这法术好不好使,别一会儿又被破了。”
“别说话,被他发现有你好受的。”
男人径直走向了二楼的一间房,却迟迟没有关上房门。
他倒了三杯酒,对着门口说道:“二位不是来寻我的?怎的还不进来?”
司命和御水一惊,随后将隐身咒解除,露出了他们的本貌。
“既然跟着来了,那就赶紧过来坐下。”
于是两人带着几分惊诧和几分防备坐了下来。
白子墨将酒杯推到他们跟前,说:“无毒,不必防着我。”
语罢他就将自己面前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两位上神前来找鄙人定是有事要问,不妨直说。”
司命和御水终究还是没碰跟前的酒。
御水星君先打开了话匣子:“本君问你,你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连他和司命的法术都能破,术法一定在他们之上。
白子墨摇头,轻叹一声:“并非神圣,吾乃靖璇国皇太子——白子墨。”
司命定定地瞅着面前的人,神色凝重。打一进门开始,他就觉着这屋子里有股莫名的压迫感,像是某种结界在无形地压制着他们。这人绝非一国的太子那般简单。
“除此之外呢?”司命嘴角微翘。
“无他身份。”白子墨又斟了一杯酒喝了,“二位只需要晓得不能干涉他们的事便好,尤其是许思瑶。”
御水拍了一下桌子,问道:“这是为何?”
“难道你们就没发现,因为你们二位的介入,许思瑶的命格都变了?”
司命疑惑地看着他,问:“何出此言?”
白子墨站起身,看着窗外:“是你们起的头,这一世她是个哑巴。然后你们又随手将她治好了,结果她差点被他给杀死。”
他又转身看着司命和御水,眼里透露出失望。
“今日你们又想来干涉,她险些出不了柳芸坊。”
御水星君听到这儿,有些生气:“你说的前两件确实同我们有关,但今日的事,我们都还没开始行动。”
“二位还不信?你们的干预只会让原本的事情变得更为复杂,只会让她更加倒霉。今晚,她还被几个醉鬼给围堵了。”
“不可能,天命不可更改!”
“是么?那他们这一世还不是因为你们而更改的?”说完白子墨走近他们,“若不是你们改了命,他们岂会出现在这里?”
御水星君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反驳才好。
“如若不信,就请司命星君翻开姻缘簿,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司命听后立即将簿子变了出来,翻到许思瑶和顾致远命格的那一页,没想到上面赫然写着两行大字:千秋万载,不为眷侣;一世未宁,生世不改。
司命的脸色顿时变了,怎么会回到了起点,他明明改了他们的命格。
御水凑过来看,随后就揪起白子墨的衣领,怒斥道:“是不是你搞的鬼?”
白子墨淡然一笑:“原本可以改命,但你们若继续干预,一切都会白费。”
司命拉回了思绪,合上姻缘簿,看了眼云镜里的情况后,便大袖一挥,云镜就这么消失了。
若他们不干涉,命格是否会归好?
音雨司内,伽竹正在向顾温若汇报着验尸结果。
“从尸体僵硬程度来看,死了大概有七个时辰,也就是说,他大概是在昨晚子时死的。”
在死后十二小时至十六个小时之间,人的尸僵程度达到顶峰,而现在是午时,准确一点就是下午一点钟,子时便是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既然是昨晚发生的事,那班主刚好是十一点钟死的,到现在正好十四个小时。(这段解释时辰具体代表现在的哪一个时间点)
伽竹继续说道:“死者的脸部是被细小而尖锐的利器划破的,从眼眶的切痕来看,他的眼睛也是被这利器剜去的。”
“至于破开死者胸膛的凶器,应该是把折扇。”
此话一出,其他三人全都愣住了,皆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折扇怎么可能拿来当武器杀人?
“切口形状是折线状,如同折扇的折痕。我方才还看到切口边缘的血迹的颜色不同于脸部,虽已干涸,但它却呈现出墨色,我闻了一下,是一种罕见的墨汁混合了进去。”
“我想,应该是把新题字的折扇,墨迹未干,遇血融合了。身体里面的脏器不知所踪,得赶快寻回为好。”
顾温若摆了一下手,问:“这扭曲的四肢和手腕上的符文作何解释?”
伽竹摇了摇头:“暂且不知,四肢不像是人为折断的,否则会出现於痕。至于手腕上的符文,倒像是一种上古封印符文,我也只是偶然间见到过。”
“那可奇怪了,莫非伽竹神医也要说是那妖邪所为?”
没等伽竹说话,顾致远就插了句嘴:“皇兄如此着急做什么?死者为大,纵然他做了错事,遭此横祸也算得了报应。这尸体也查验完了,还是快些入土为安吧。”
“四弟何时这般仁慈了,连牢狱中的囚徒都要安排下葬。”
“并非臣弟仁慈,而是皇兄视人命如草芥。”
“放肆!胆敢出此狂言忤逆朕!”
许思瑶趁着两人争吵的空当,走过去看班主的尸首了。她不懂验尸,但是她很在意细节,或许也有伽竹忽略的地方。
可是在看到尸体的那一瞬间,她一贯的沉着冷静也不再有了。
这具尸体,虽然在外头能闻见腥臭,可那味道远没有近距离来的浓烈,她差点被熏吐了!亏得伽竹神医是如何能忍住的。
而且在看到尸体的那瞬间,她眼睛里不禁透露出丝丝惊恐。这班主的死状,是真的可怖!
且不说他被毁的面容和被剜去的双目,就是那空空的肚子和扭曲的四肢骇人得很。空荡的肚子里仅挂着几根肠子,其他的内脏全都不见踪影。那扭曲的四肢,是硬生生反着关节扭转的,想想就觉得疼。
许思瑶忍着反胃,特地查看了一下他的手,没错,右手缺了无名指,正好是她收到的那截断指。她又瞟向了他的手腕,那上面的符文刻着的是一只人头羊身且腋下长着眼睛的凶兽,周围还有她看不懂的文字。
许思瑶想了想,这头凶兽的模样不就是饕餮吗?为什么凶手会在他的手腕上刻上这样一道符?
没来得及多想,她就捂着口鼻走到班主的脑袋前,弯腰蹲了下来。
她发现他的头发丝里好像夹着什么东西,于是伸手将其拨了出来。
这淡淡的紫色薄物,莫名的熟悉。
许思瑶小心翼翼地将它拿了出来,交到了伽竹的手里。
伽竹低头嗅了嗅,有些震惊地看着她。
顾温若很是疑惑地问道:“这是何物?有何不妥?”
“这是醉心花花瓣的一小部分。”
“又是醉心花,据朕所知,靖璇国盛产醉心花。”顾温若狐疑地看着伽竹。
伽竹神色镇定:“确实乃靖璇国独有,只是我等前来元昭国并没有带任何东西过来。”
“私藏了也说不定。”
“皇上若一定要怀疑我,我无可辩驳。不过这事要真是我所为,我又为何来此验尸,早该逃之夭夭才对。”
伽竹发觉,元昭国的皇帝疑心病不是一般的重,他很奇怪他的徒儿怎会有这样一位兄长。
顾致远打断他们:“皇兄何必动怒,伽竹神医好歹也是皇妹的师父,我相信他断然不会在元昭国做出这等事来。皇兄你这般怀疑他,玟儿知道了肯定会很难过。”
伽竹听完他的这番话,立即向他投来了肯定的目光。他心中,对这个四王爷多了几分赞赏。
许思瑶看见伽竹的眸光变了,心下给顾致远竖了个大拇指。此番剑拔弩张的氛围,四王爷还不忘给自己树立良好的形象,也是没谁了。
“玟儿会难过什么啊?”
一道清脆的女声飘了进来,四人转头便看到了身着粉紫色流仙裙的少女正迈着步子款款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