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军一阵混乱,当先却出来一人喝道:“好个蛮子,跑了那么远还有这么多力气,看剑!”
伏高定睛一看,竟是个越军百人将,百人将大致上和燕军百夫长差不多,但职权确是小将官里最大的,统帅白人到三百人不等,如战时有变可先决后报,不必以令行事,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们自己决定战术方向,相比百夫长而言能调动的兵马和情报支援多了几倍不止。
伏高甚至认为这场埋伏就是此人安排的,血气上涌便要应战。
那百人将也不等伏高搭话,直接一剑劈来,伏高架斧挡住,只觉浑身一沉险些跪倒,伏高勉强站稳,憋了口气喊道:“你们继续冲,不要管我!”
其余人也不婆妈,立时按原计划冲杀出去,此处原有近二百名越军,太叔京斩了二十几名弓箭手,伏高杀了十几名,其他人冲进来基本上一人干掉一个,但也还有不下一百四十人越兵在此各执刀枪拦阻,竟然还是拦不住这小股燕兵。
那百人将眼中一丝惊讶闪过,手上劲力不松,沉声道:“你不是蛮子的头领?”
他见伏高勇猛,想是这股蛮子的头领,这才出来挑战,希望以此将他们绊住,等周围兵卒围上来刀枪齐上定能把他们歼灭,却浑没想到其他蛮子竟然不顾长官全都走了!
“呀啊——”伏高又是大喝一声,那百人将劲力惊散,伏高肩上压力变小,登时就把敌将长剑架开,举斧劈去,那百人将不敢力拼,连退几步逼其锋芒,等伏高攻势稍减,又一剑急速刺来。
伏高也是久经沙场,他知道这时若是起身后撤或者往其他方向闪躲必被一剑穿心,他顺势一滚,滚到敌将脚下,手中短斧直接砍他小腿。
那百人将根本没想到伏高不退反进,顿时大惊失色,手中长剑转刺为劈,可伏高的斧头最擅劈砍,长剑转势劲力已老,根本赶不上,一条腿被连骨带肉直接砍掉,整个身子便往前栽倒,伏高一手撑住敌将倒下的身子,手上短斧打了个旋,凌厉地一斧便取下首级,那没了脑袋的脖子上登时血如泉涌喷了伏高一脸。
他站起身来环顾四周越兵,手中提着那百人将的人头,越兵只见百人将眼睛圆睁,嘴巴好像还在开合,场面血腥恐怖,周围越兵虽多却无一人敢再逼上前来,只觉伏高如同恶鬼。
太叔京趁机把愣住的松散越兵迅速解决,微微看了一眼,伏高身上的杀气比先前更重了,尤其是他在杀了那个百人将以后,杀气提升得十分明显,那些越兵感到的恐惧实际上就是伏高身上越来越浓的杀气。
越军面面相觑良久,都在怂恿同伴先上,可谁也不傻,这蛮子手上还提着百人将的头呢,哪个去送死?
便形成了短暂的对峙局面,伏高见越兵围而不杀,便把人头往肩上一挂,又发足往北冲去,越兵更加惊骇,竟然纷纷退避开了。
越军中有人骂道:“妈的,蛮子跑了我们一样是死,还不快追!”
南越军令,有私纵敌军,怯战后退者战后军法从事,举报者可免同罪。
他们既怕死又怕别人告发,当下便什么都不顾了,复又追来。
伏高拼命奔逃半夜,未有一刻歇息,又力斩越军百人将,此刻几乎是精疲力尽根本没跑多远,那些越军毕竟是以逸待劳被吓软了腿而已,可不是真跑不动,很快便追了上来,口中高喊:“蛮子跑不动了!快杀了他!!”
看向身后伏高心里凉了一半,他实在是跑不动了,一被追上必死无疑。
这时一道人影飞快地从越军后面接近,只听队伍后面的越兵惊惶地叫道:“是,是他,他又来了!迎敌!他在后面!”
太叔京直接冲进人群,紫光连闪之下血肉横飞,连斩十数人后一跃十余丈,手中长剑幽光闪烁,太叔京拦在上百越兵面前,喝道:“你们就此罢手还能活得性命,不要逼小爷动手。”
“你们这些蛮子跑了,我们一样是个死,不如拼了,杀!”
上百越兵便要再冲,此言一出,太叔京身后,草里树上不知怎么突然飞出许多短斧标枪,还有人放箭,一眨眼又放倒了十几个最前面的越兵。
“快,快逃,蛮子有埋伏!”
树上箭来不断,更坚定了他们这个猜想,都把刀枪一抛,各自逃散,再不复来,太叔京也把手上自己捡来的兵刃随手一抛,在确定越兵不敢再追之后才北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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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京不同于普通人,只要灼息还在,体力的消耗其实并不是很大。
哪怕他在后面多守了一会儿也能很快就追上伏高他们。
伏高他们一群人正坐在一处隐蔽的林子里休息,莫斡蹲在树上早就发现太叔京来了,他这一看才发现太叔京的速度是真的很快,连他们这些斥候哨探都多有不及,眼见着刚才还在几里之外的人没过多久就跑了过来。
射一箭提醒一下吧。
“嗖!”
太叔京翻身一闪:“又是流矢!?”
抬眼一看,莫斡正在前面树上对自己招手呢。
太叔京气冲冲地走了过去,指着树上骂道:“你小子想射死我不成?那箭从我腰下过去知道不知道?”
莫斡合掌赔笑道:“不好意思,我学南人的兵器不久,射歪了,半月前射了一箭也歪了。”
“什么!半月前你还射了一箭!?”太叔京一跃也跳上了树,揪着莫斡的领子和蔼笑道:“来,好好说说你往哪儿射的?”
莫斡身子一激灵,顿感大事不妙,这方面他的直觉还是很准的,便随便指了方向,不说自己是往南边林子里随便射了一箭。
太叔京想了下,这战场上天天飞来飞去的流矢不知多少,也确实未必就是莫斡射的,也就懒得跟他计较,便准备下去看看伏高的情况如何。
伏高和活着逃出来的十几个人已经等候多时,见太叔京一来,便行礼单膝跪下,齐声道:“谢恩公救我们逃出火海!”
太叔京一怔:“你们这是做什么?”
伏高道:“没有恩公我们现在都已经死在火中箭下,哪里还有命在,从今以后我们的性命就是恩公你的,任凭差遣!”
太叔京一个个把他们都扶了起来,摆手道:“要说我施恩不求报那倒也不是,可我不图这个,你们答应我帮我一个忙就好。”
“只要我们做得到,任何事情都可以。”
“我想越过鹰扬岭去找一样东西,你们有办法吗?”
伏高面露难色,沉默了一会儿,太叔京笑了笑,道:“果然没那么容易,我知道你们都是燕国的普通战士,不会为难你们的。”
“不是不能让你去,但现在恩公你肯定过不了鹰扬岭的。”伏高续道:“因为我们大军现在正在鹰扬岭加紧备战,越国也在正在集结大军要夺回此地,一场大战很快就要来了。”
“原来如此。”
太叔京还在沉吟怎么过鹰扬岭,莫斡突然失声喊了起来:“百夫长他们完了,百夫长要战死了!”
“什么!?”众人一惊,太叔京再度跃起,这次直接站上树冠,灼息凝于双目极力远望,只见呼延化背后一片火光,他浑身是血,喘着粗气孤零零站在山丘上,背上插满了越军射出的箭矢,前面起码有几十名越兵拿着长矛长枪对着他,那二十几个亲卫早已死在山丘了下面。
如果视野再好一点,太叔京还能看到山丘下面还躺着数以百计的越兵尸体,全是被呼延化和他的亲卫所杀,可他拼尽最后力气趴上了山坡,以为翻过了这里就有生路,等待他的却是越兵的长矛!
他突然大吼,提着他的大斧长矛冲了过去,那些越兵便用长矛一起捅去,呼延化从前胸到后背插满了箭矢和长矛,晃了一下,倒下身子。
越兵恐他未死,当即围上了上去,太叔京只见长矛刀剑不断举起砍下,不忍再看下去。
所有人都默然低下了头,有人还在啜泣,连莫斡他们那几个兄弟都捂着嘴在树上失声而泣。
这也难怪,他虽然决策失误,毕竟死战到了最后一刻,极其惨烈,别说是伏高这些一路跟着从冰原上来的人,就连太叔京见到呼延化惨死也是心有不忍。
燕人,真乃猛士。
太叔京见他们如此悲痛,不免也略带哀伤,缓缓道:“我保证,会为呼延百夫长报此血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