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等待片刻,便听得一声声类似刀剑出鞘的声音传来,由远及近,主殿外的几个柱子跟着共鸣起来,嗡嗡作响,跟着便是一个清清朗朗的声音传来,如同这大殿在开口说话一样,把太叔京吓了一跳!
“明恒道兄……悲夕有礼了。”
明恒子抬头,仿佛也在对这主殿说话一般,他的声音也如刀枪相击的铮鸣一般,冷道:“悲夕子,我难得来玄阳峰拜会,妳却还是不肯露面,未免太无礼了吧?”
太叔京听得清楚,明恒子说话的声音却是由近及远,也是顺着那一根根柱子传了回去,这才终于明白,这些柱子乃是用阴金打造,看似梁柱,实则是起到了扩音传声的作用,这座大殿如同一个房子般的乐器,只是这却不是仙法,而是铸工一道的巧思,不禁心下赞叹。
那悲夕子道:“明恒道兄莫怪,小妹如今正在闭关,事在紧要,此刻分神来知会师兄,实是无奈。”
“哼!好好好,我知妳素来闭关,避而不见,倒也不是故意轻慢。”明恒子又道:“只是我想知道,妳如此荒废玄阳峰教法事务,一心闭关参悟,八十年来,可参悟出了什么心得?有什么成就?”
“悟道一事,玄妙难言,我道与你道且不相同,何以言传?”
明恒子哼哼两声,笑道:“我铁翼剑派参悟剑工两道,又不似那凌云宗,浮玉山一脉是道法玄门,怎的悲夕子倒在我剑法门下悟出玄门大道来了?”
又听那大殿中传出似有似无的轻叹:“大道归一,总是相通的,明恒道兄修为在小妹之上,又何必如此笑话,来问小妹?”
太叔京眼睛一眨,看了看雪燎原,心道:“这悲夕子居然是个女人,这我如何好在此长待相处?”
悲夕子的声音经过主殿的柱子传递变化,其实非男非女,这番奉承抬高一番,他修为既高,自是不好再问,否则岂非连这后生还不如么?
明恒子语气稍缓,说起正事:“我今日来,是奉了掌门师兄的委托,替妳送好徒儿来啦,此子……”悲夕子忽然打断他,说道:“我闭关日久,很少能够出关授法,便连眼下这些徒儿尚且教导无方,掌门师兄和道兄你们都是知道的。”
“悲夕子,妳想推辞?”
“并非推辞,而是玄阳峰如今的样子,明恒道兄也看在眼里,你真觉得小妹还能再收徒儿入门么?”
明恒子自然知道悲夕子这数十年来荒废传道,否则玄阳峰上也不至于此,但他受了青霓子的委托要送太叔京拜入玄阳峰门下,其余一概不问,只道:“要真是以我之见,恐怕妳岂止是不能收徒,就连这玄阳峰妳也不该待了!”
那悲夕子的声音沉默片刻,续道:“好吧,掌门师兄和诸位道兄的意思,我明白了。”
“太叔京,你站到殿前那照壁前去,让你的师父瞧瞧你的根骨。”
太叔京缓缓放下雪燎原站好,走到明恒子身旁,问道:“明恒前辈,既然这悲夕前辈有所为难,我又是个男子,不如我还是投你洞府门下吧?”
明恒子摇了摇头:“小子,你根基上佳,本就是大好的良才,可是我洞府中弟子甚多,他们对你颇不服气,我虽有心,但却无力教你,这玄阳峰是除去掌门青霓子所在的太岳峰以外剑气灵气最盛之地,你在此修行,才能不枉费时日,荒废了你的才能,更何况这也是掌门师兄的意思,我无力更改,那悲夕子如若不肯授法,自有人来接替代任,你安心便是。”
太叔京只得站到照壁之前,悲夕子人在洞府之中,通过那照壁看见一个眉宇间带着一股锐煞之气的年轻少年,骨骼奇形,身姿挺立如剑,她虽然只看到太叔京的人形骨影,却一眼就分辨出他是修炼玄阳峰一脉功法大好的材料,无奈又叹一声:“好吧……如此良才,我若不收,先师亦要怪我。”
明恒子道:“掌门师兄和诸位长老对妳都寄予厚望,才将此子专门送到玄阳峰来,由妳教导,那空露子为了他,不惜顶撞掌门,妳好自为之吧。”他转过身,又对太叔京道:“自今日起,你便是我铁翼剑派,玄阳峰的弟子了,安心在此修炼,一切听从师父的教导,不可违逆焦躁。”
太叔京站在照壁前,看着明恒子一纵远去,一时茫然,心想这峰上都是些古怪之人,那气色别说是修仙弟子,就是比他尚且不如,若是这样下去不仅无法打探灵剑下落,就连修炼仙道也无从谈起,当真是上山容易下山难。
又听那悲夕子声音传来:“你叫什么名字?”
见太叔京没有反应,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这才听见,慢慢转过身来,道:“我叫太叔京,她是雪燎原……”
悲夕子本来没有看见雪燎原的身子,但太叔京此时心里很不乐意,十分失落,才不问自答,便又叫雪燎原来到照壁前看了看,果然见她此时外表虽然是人形,可是骨骼特异,还是保留了许多虎的部分。
别看她平时看上去没有异样,那一旦呲起牙来,一对虎齿尤为吓人,否则刚才那妇人也不至于吓成那样。
“小丫头,妳能够来到这里,应该不是什么妖怪……吧?”悲夕子的声音断断续续,有点奇怪。
雪燎原没有见过这种东西,性子一起,顿时爬到照壁上好奇地打量起来,也不答话,口中念道:“这墙真奇怪,怎么会说话?后面也没有人啊?”
这下可把太叔京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把她揽下来,连忙道:“悲……喔,师父莫怪,她是燎原雪虎变化,得了灵性,只是好奇心重,不懂礼数,我替她赔罪了!”
那悲夕子沉默了一小会儿,才道:“你很不想拜在我的门下,是不是?”
太叔京知道这悲夕子虽然闭关许久,但能作为仙门的峰主,地位甚高,瞒不过她,便点了点头,直白道:“我见到玄阳峰上之人行将就木,刨地翻土,先前那位师姐见人便奉承不断,想必是师父闭关自修,没有教导的缘故。”
“你倒敢说,不错,正是如此。”悲夕子又叹一声,似是也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些被分到玄阳峰的徒儿,续道:“你不想拜我,我也不想收徒,可是铁翼剑派的掌门和洞主们不允,我们都无能为力,不是么?”
“是……其他几位长老洞主都有各自弟子和其他原因,未必就真会对我多好,我只能待在这里。”
“我也未必会对你好,罢了。
殷婉,我玄阳峰一脉,也算妳自修有些小成,你将他安排住下,明日我会出关授法,你们师兄弟一起来大殿听讲。”
那四十余岁的妇人便是殷婉,她此时不再讨好奉承,神色平淡,倒真有了几分长辈的样子,她躬身对那洞府行了个礼,便走了过来,道:“六师弟,还有这小丫头,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