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梧答道:“以黑银部俊风族长为首,还有也先,仇荒,月乌与其他一些小部族。”他跟着一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失声道:“难道他们都与越人勾结要反?!”
呼延红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除去这四个大部族以外,其他小部族多是跟风盲从之辈,何足挂齿?看你那沉不住气的样子,也难怪他们会讥讽你是靠了澹台老头的威望当的这个将军。”
澹台梧憋得脸色发黑,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因为他也清楚自己应对事件处理突发变乱的能力远不如呼延红这般谈笑风生,更不如萧南雪处变不惊,只能由得她说。
太叔京见他不好意思开口,便又帮着问道:“那么黑银,也先,仇荒,月乌,四族如何?”
呼延红道:“这四个部族在鹰扬关大战前都活动频繁,不过重点不同,黑银部是积极与各部联系,同时关注南方动向,但黑银俊风此人在蓝王殿内却表现得无比拥护蓝王,以燕国利益为先,我之前以为他如此行事是为萧晖打探监视诸部,先按下不提。”
她又指向第十三层西北方也先部的居住地,道:“也先部的动向虽然也和黑银部差不多,但是他们更加关注北原旧地,时常秘密派遣族人回去沟通旧部,从旧地获取一些雪兽角牙和玄铁,这些都不属于蓝王许给他们的份额,战争开始以后也先部的人在战场上大肆搜罗敌军甲兵器具,更私下挖走死去敌军的眼球运回旧地,大设血坛祭灵,我看他们是心有不甘,想唤回鸟灵的护佑。”
“我记得蓝王的法令要求诸部学习神陆之礼,废除旧有图腾祭祀,他们竟敢私下血祭?”太叔京道。
“萧晖?我告诉过你,他正坐在顶层殿中静静看着永夜堡所有人会怎样行动呢,怎能不知?他只不过是还没到处理他们的时候而已,这样看来,我们要找的也不是也先部。”
呼延红又在图上指出仇荒,月乌两族:“仇荒部之人生性野蛮,好食人残物,其在战前便多方打探关内越人在何处聚居,军队几何,这是因为蓝王明令禁止他们骚扰其他部族,所以他们不时便去劫掠越人,因此两国开战也有他们一份功劳,他们与我之前一样,更希望战端不停,推动和亲于他们没有什么好处,也可以除外。
至于月乌部,别无他图,早在冰原诸部乱战互杀之时就最爱观察揣测之事,今日我呼延部强大,他们就来奉承跟随我呼延部,明日其他部族更强,他们又将我呼延部的事情出卖给其他部族,而他们却早早离开,丝毫无损,如今跟从三大部族其后,也是为了判断形势而已。”
太叔京听到这里,一奇问道:“这月乌部如此行事,今日挑拨是非,明日出卖旧主,冰原诸部好战好杀,他们如此谋算作为,为何还能留到现在?竟还毫发无损?”
澹台梧这时说道:“我听蓝王和父亲大人说过,月乌者,月背之鸦也,传说当年狼祖与金狼尚在冰原驰骋之时,冰原虽然也有风雪,但是日月俱全,那月乌就藏在月背阴影之中窥探冰原世界,就连狼祖与金狼也是不知,月乌部行事风格就来源于此。”
“狼祖当年是冰原霸主,那月乌藏在月背竟连狼祖也不知道!?”太叔京又是一惊,永夜之狼,也就是所谓的狼祖,他算亲自打过交道,不仅妖力甚巨,且能洞彻一切细微之机,凶狠狡诈,如果连它也不知道月乌的存在,那这妖鸟说不定可能比永夜之狼还要强大,甚至也许直至今日它还藏在永夜的暗影之中,想想就脊背发寒。
呼延红轻笑一声:“狼祖自然不知,因为这月乌也是他们杜撰编造出来的图腾,为他们这种行径制造一些神秘而已。
而他们之所以毫发无损,是因为他们一族潜藏地下,在冰原下挖了许许多多的暗道冰洞,平日虽然和其他部族一样在冰原定居,一旦有变他们就藏入地底,封死洞口,谁也找不到他们,等再次出现,又是跟在某个强大部族后面了,如此置身局外,才能毫发无损,说起来……我也很受月乌部的启发。”
太叔京点头:“月乌族存立之策既被夜蝶将军识破,此后在夜蝶将军面前想必也无处遁形,但是照夜蝶将军所说,这四个部族虽然活动积极,似乎也没有什么勾结越人的迹象啊……”
呼延红看着第十三层的地图上各部族出入标注,笑道:“我刚才所述都是鹰扬关大战之前,他们那时候倒想和越人勾结,越人没来,也不屑于理会他们。
如今情形可是不同,那越人国师长住永夜堡数月,明里暗里地打探诸部关系,表面上是他的部从手下在永夜堡四处行走采买没有和任何部族有什么交集,可实际上却在府中作法,完全不着痕迹,澹台梧,你派去跟踪的人实际上是他桓国师派出来的眼线而已,就算是你的人活着回来,也不过是看见他们回到了越国使臣的住所,他桓孟才既然已在明处威逼,被你看见又能怎样?”
澹台梧皱起眉头:“那不是无论如何也抓不到内贼把柄?!”
太叔京听出呼延红话中之意,道:“可是这完全不着痕迹的事情,是如何被夜蝶将军瞧出来的?”
呼延红忽然咯咯笑了起来,道:“你还真能明白我话中的意思,那我就告诉你吧。
他桓孟才虽然有巫术门道,可是他联络的那些蠢货却没有,那这些勾结越人的为了行动隐匿自然就会减少刺探活动,然后由越人国师的探子术士单方面提供所需情报,指示,因此是单方面的联络。
而这些有所勾结的部族得到了情报,他们就由刺探转为了实际行动,所以本将猜测永夜堡之所以起雾不止是为了震慑胁迫萧晖,更是为诸部暗中行动足不出户提供一个理想环境好方便行事,因此我们要去寻找的不是谁在暗中活动,也不是让他们提前暴露,而是看谁在这种时候还能坐得住!”
澹台梧脑子不笨,听到这里也和太叔京一样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永夜堡值此迷雾之际,但凡部族定然惶惶不安要多番打探,只有知情参与的部族才能不急,我回去就放出鬼熊军军士在雾中被杀的消息,安抚诸部,到时候诸部惊疑不定,势必要放出眼线互相询问查探,但看哪个部族没有什么反应,便知内贼是谁!”
太叔京眼睛一转,对澹台梧说道:“不,鬼熊军的军士神秘死亡决不能布告声张,只须将尸体带回督战堂使人瞧见,一句话都不必多说,这样一来,消息虽然传开的慢些,却更真实。”
澹台梧想了想,确是如此,便点头同意,呼延红看了看这二人合计,瞧太叔京如此奸诈,深得她心中之意,便也续道:“你们俩都有计策,那我也出一条计策好了。
方才细数之黑银,也先,仇荒,月乌,四大部族,黑银俊风表里不一须得严加留意,也先和仇荒都是凶蛮短视之辈,越人断不与谋,而月乌向来喜欢从中挑拨,我细细问过手下,得知那日府前他们月乌部也在,却大多藏在人群之后始终不发一言,这说明他们另有所图,所以也要留意,但是你不可在永夜堡内监视黑银和月乌,你要将永夜堡外面布成一个庞大的包围网,人不须多,却一定要广!”
“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夜蝶将军所谋与神陆先贤暗和,佩服!”太叔京赞叹。
呼延红瞥他一眼,对其哼了一声,似是不屑,又道:“黑银和月乌两部必然另有图谋,而且是能实质上威胁到永夜堡的大事,若非如此,越人国师极难收买他们。依我看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在永夜堡里面摆弄什么,而且这上下十六层的地方过于紧密,最底层又都是燕人住所,他们没有可能做些什么,因此他们要作乱,必定是在堡外!”
“得夜蝶将军谋划相助,那些内贼奸细绝无可乘之机,夜蝶将军,太叔少侠,本将这就回去安排,告辞!”
“那我和夜蝶将军就静候鬼熊将军的消息了,请!”
澹台梧从前对呼延红的偏见敌视一扫而空,深深赞叹其谋划周全,心悦诚服地走了,太叔京回过神来,却发现呼延红正看着自己,目光不善。
“……夜蝶将军为何如此看我?”
呼延红冷道:“澹台家的小子都走了,你还留在我这里做什么?”
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呼延红的卧室,门窗紧闭,澹台梧既然回去布置计划,那么这里就剩下他与呼延红二人,再之这里还有其谋划的许多秘密地图,待着不走岂不找死?
“夜蝶将军请安歇,今日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告辞,告辞,不必送了!”
太叔京慌忙开门,呼延红身姿挺立,站在房中对他冷道:“只要我卧室之中有一件事情泄露出去……我就来杀你。”
“什么?刚才鬼熊将军明明也看见,听见了,妳怎不对他说这话,专来威胁对付我!?”
他回过身来,卧室的门已经嘭一声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