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守的亲卫老实答道:“其实首领的这柄大刀从她成年的时候就已经带在身上用来和人战斗,已经十几年了,我们上阵杀敌,最要紧的就是称手的武器,用得越久,越能杀敌。如果蝶醉大刀被兵神您熔毁了我怕首领的战力会大不如从前,那样我们呼延部的族人就没有办法对抗其他部族。”
太叔京道:“你可能不知,我先前在天狼将军府中也曾替她熔毁过衣甲标枪,重铸之后犹胜从前,天狼将军却没有因此而战力大减,所以该是你想多了。”
那亲卫摇了摇头,又道:“兵神大人您也说了是熔毁重铸,可是首领那柄蝶醉如果真被毁了,我们就再也造不出和这大刀一样锋利的武器了,首领她的战力肯定大减。”
当年呼延部与燕部作战,鬼熊将军尚且年幼,萧南雪也才加入燕军不久,彼时冰原上部族林立,虽说燕军四方席卷,毕竟手下能够领兵之人寥寥无几,除了蓝王萧晖的父亲以外也就只有一个老猎帅可用,因此战争日久,双方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呼延部更是死伤惨重,连先代首领都战死,族中一时间分裂大乱,才有了呼延红刚刚成年便要大祭血蝶,铸刀作战。
她的敌人不止是燕部和其他部族,甚至还有同一个部族的人也在觊觎,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拥立她的族人们拿出了最后一块赤铜之精倾尽全力为其铸刀而久不能成,之后极夜血蝶见她们部族势弱大开杀戒,才有了呼延红一刀将其肉身斩杀,蝶醉铸成。
就算呼延红能够承受舍弃蝶醉大刀上血煞的代价,如今想要他们再找出一块赤铜之精也根本不可能,她的强大,她武器的强大本身就是一种威慑,如果都不存在了,那么呼延部的未来就再也没有希望。
太叔京一路走着,又来到赤铜堂内,望着那炉火中晃动虚化的蝶醉大刀,心道:“如果不是因为我在蓝王面前认输求饶惹恼了震灼,凭她的剑力加上灵剑咒足可净化这妖刀,我又何必费心劳神非要熔毁……。”
而且他心里十分清楚,呼延红持刀十余年,是否真会关联她战煞修为暂且不论,便是她如今一身血煞就足以证明与这刀关系密切,高度同化,真的熔毁了的话,结果会怎样发展谁也不清楚。
然而此刀不毁,极夜血蝶这种凭借血煞之气孕育的妖异说不定会死灰复燃,届时呼延红性命不保,还要害死许多性命,这是太叔京最担心的事情。
“先祖有言,饮血妖刀存世就是邪祟,无关其他,断断不能留下,此刀非毁不可……”他心里清楚这个道理,但是见到呼延部族人的忧虑,听了他们的遭遇以后也开始有些理解了冰原部族本已深处险境,若不凶狠排外根本没有安身立命的方法,便坐在炉前,也不催动灼息熔毁,只在心里开始思索其他方法,一坐便又是一日。
蝶醉大刀上的血煞之气已经微乎其微,第四日平安无事,再无怪声鬼影出现,甚至那妖刀连一丝抵抗都没有,这更说明极夜血蝶确实已死,刀上的血煞尽丧,可他枯坐一整日也没有能想出弥补的方法,这妖刀如今是没了血煞不假,可是只要存世一日,仅仅拿在手中都会吸收气血,早晚壮大,情况并不会有任何改变。
太叔京摇头叹了叹:“饮血妖刀实在邪祟邪门,终究是留不得的……”他霍然起身,准备动用灼息催火彻底熔毁此刀,动手之时他心中一动,忽然想到:“邪……对啊……先祖们所言虽然没错,饮血妖刀落在邪恶之人手中自然是毁却最为省事,所以才根本不会往镇邪净化的方向去想,更不会这么做!”
他眼珠一动,心中更是豁然开朗:“因此百断谱里没有镇邪净化之法,并不奇怪,这饮血妖刀再邪,难道还邪得过玄血乌钢不成?先祖连玄血乌钢都能净化铸剑,何况区区妖刀?定是不屑为之,懒得多此一举罢了!我想到了,真笨!”
太叔京立刻打开玄晶剑匣,从中将他从楼不与景门之中掰下来的那一大块玄血乌钢又截下一段,拿了出来放在一旁,这种玄血乌钢是玄铁异种,在妖钢之中也是邪力异常强大,天下难寻,就算是楼不与这种货通神陆消息灵通之人也只不过弄来一块桌台大小的玄血乌钢,这恐怕已经是世人能找到的所有玄血乌钢了。
虽然太叔京是从楼不与那里掰下来一大块,但相对于原本桌台大小,也并不算多,用一分便少一分,加上重铸邪罗剑的用量,又要用在这蝶醉大刀的重铸上,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哎……事关燕国大局,我不给她铸刀,呼延部就失去了足够的威慑力,就算能够解决此次和亲,日后也还有其他乱子,虽然心疼,还是得干啊……!”
他不再犹豫,便令人多搬了些赤铜过来,先将蝶醉熔毁,再添赤铜与玄血乌钢合铸,以玄血乌钢被净化的邪力镇压血煞,不过这一块玄血乌钢不多,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将之用在刀刃和刀柄接口之上,如此一来,就算这蝶醉大刀还能掠夺敌人气血,经过净化,邪为正用也不会再积蓄血煞,只会养刀,不过这样一来,这刀也不可能再一刀之下夺尽精血了。
太叔京以灼息催火,熔了蝶醉,而后将之取出,又将玄血乌钢抛入炉中,这是他第一次试图熔炼如此妖钢,只当与熔炼妖刀一样,动手之后才发现,玄血乌钢即便是被净化以后也很难熔炼,比之饮血妖刀困难十倍,在他的灼息烈焰之中竟是半分不受火锻!
“该死,我的灼火原本一旦点燃,能燃烧金铁,所以不需燃料,如今这玄血乌钢灼火不侵,灼火无以燃烧,只是徒耗气力!”太叔京收回灼息,急得在堂内来回打转:“这该怎么铸?伏高和莫斡再有本事,以冷血傻子的性子,拖得十日半月已是极限,如今已过五日,我没有多少时间在这里拖延!”
他之所以如此焦急,更是因为呼延红说不定何日便醒,要捉拿调查内贼非要她通力合作不可,若是得知她的蝶醉被自己熔毁,战力大减,这女人睚眦必报,岂能相助?
而且呼延部虽然误以为太叔京是什么兵神转世,如今更是感激有加,说到底还要听从呼延红的指令,虽然多半出于恐惧和惯性,亦或者迷恋,但终归是人心归附,如果她恼羞成怒,此事必败!
“火不能煅,火不能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