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却听蓝王纵声大笑:“太叔京,本王一拳之威已被这小女子斩去大半!余下的拳劲你若承受不住,大可求饶,我自会放你一条生路!”
“这蛮王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出言相激,显然是不会收手,非要让那小子在此受他一拳不可!我不能坐视……”
她正要化入剑中催起灵剑,转眼一看,却见太叔京不知何时已经抓着蛛丝飞索把自己拉回了地面,脚下铁靴弹出铁钩倒钉,稳稳站住。
太叔京咧嘴笑道:“蓝王住手,我败了!”
“什么……?这小子居然会求饶?为什么?”震灼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蓝王抬起头来,负手在后,对太叔京傲然而视,冷道:“弱者,败者,应该是这个态度么?本王说的是。求,饶!”
震灼听了之后立时在一旁冷笑:“你身为一个武道已至化罡境界的一国之主,没想到也和路上泼皮一般以欺凌弱小为乐!”
“我比较强大,便是我的错么?”蓝王缓缓伸手,指向太叔京,冷道:“那么他如此弱小,却要强自出头毫不惜命,难道旁人便会因为其弱小而礼让三分?”
震灼无言以对,天下自古就是大争之世,不争则亡,莫说旁人,单单是她和太叔京手下所杀之人也不在少数,既然立场敌对,实力不济被杀那是寻常之事,她眼下如此愤怒,也不过是因为敌不过蓝王,救不了太叔京,否则,说这句话的恐怕就是她自己。
而太叔京以往纵然是在面临生死也没有真心低头求饶过,只在紫烟城为了哄骗商丙元保护夜晓灵而示弱过一次,也就是那一次之后他便暗暗下定决心,总有一天要教那些眼高于顶的家伙知道凡人也不是好欺的!
如今他却要真正低头,承认自己是弱者才能活命,这对太叔京而言,对太叔家而言都是个羞耻,为了活命而求饶是他最不愿意做的事情。
“我原以为,天下之大,神陆之中,若是仙法妖术以我凡人之力的确难以应对,除此之外没有人能在一击之下在我身上占到什么便宜,如今看来终归是眼界太浅了。”
他此时握拳沉默半晌,忽然单膝跪下,低头捶胸,大声道:“我太叔京非蓝王一拳之敌,心悦诚服,求蓝王饶我性命!”
“混小子,男儿膝下有黄金!太叔家的人就算是死也没有向人低头求饶,你给我起来!不要给你的先祖丢人!”震灼见他跪下,甚至气得连自己原本是要舍身救他性命都忘了,立时愤声大骂。
太叔京偏过头看向震灼,淡然笑道:“震灼,我此番强自出头,实乃是技不如人,蓝王一拳之威被妳斩去大半,我自付尚且不能承受余下拳劲,倘若真是生死对头又岂是我告饶就能讨得性命的?男儿自当顶天立地,但还须审时度势,知耻而后勇,难道就不能大大方方承认自己败了,就不能承认自己还很弱小,不如别人吗?”
“好……好得很!我真没想到你是如此地没有骨气,你向他告饶乞命吧!不要再来找我!”就见震灼怒骂一声,跟着摇身一晃,化光散去,震灼剑的紫光随之彻底暗淡下来。
太叔京见她化光散去,知道她是真的不耻自己求饶的行径,心中跟着一沉。
“很好,很好!”一阵狂风鼓荡散去,蓝王化开拳劲,大步走到身前,将其扶起,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那小女子心气甚高,宁死不屈,配得上有如此剑气,一时意气而已,你不必太放在心上。不过我却没有想到,你太叔京堂堂男儿,居然肯低头求饶。”
太叔京神色黯然,摇头道:“我甚至连蓝王一拳之威都承受不住,亏得我方才还大言不惭,哪里有面目在此逞强?”
蓝王满意地点了点头:“大丈夫宁死不屈,这自然是没有错的。可是宁死不屈,和死不悔改,总有人混为一谈,舍生求死易,知耻后勇难。神陆的故事和典籍之中,就常常有许多愚夫自以为刚正不阿,英雄了得,偏生要往那死路绝境去撞,即便是死到临头还在大言不惭,宁死也不肯承认自己有错,自己败了!这种人在神陆被称作英雄,在我看来,都是死不足惜的匹夫,同时,我也不希望小雪去效仿他们。”
他又道:“而我从猎帅等人口中听到的你,就是这样的人,倘若你连在我面前都不肯大方认输,死了也不可惜,可是,你跨过了这道坎,这比你承受了我一拳更让我高兴,小雪的眼光不差,你的确不凡。不瞒你说,
我对于小雪处处身先士卒,勇于牺牲奉献的行为也是颇为不快,但为了冰原人的未来,我没有别的方法,若是本王身为女子,倒也不须连累旁人。”
太叔京道:“我知蓝王一言一行,全都是为了燕人的未来着想,并非无情,而是无私,若非被逼无奈,绝不会去走和亲之路,只恨我实力不济……”
“实力,我有。但是我受限于身份,不能亲自出手,但是你肯低头求饶,知耻后勇,这份心性很是难得,若要解决永夜堡的内忧,你是唯一的人选。”
太叔京抬头,愣愣看着蓝王,他只道自己这般弱小求饶,惹恼了震灼,此后唯有离开冰原再图他策,完全没想到蓝王竟然还会用他。
蓝王转身带着太叔京走回屋内,蓝瞳幽幽,看着这些石雕上冰原人关于狼祖的传说:“人,一时的失败,为人所不理解,这都算不得什么。
只要懂得变通,留得有用之身,将来才有成事之机,这些石雕上我的先祖是如此,如今我也是如此,你既肯忍辱认输,说不定便能由你解决我燕国内部不合。”
“请蓝王明示。”
蓝王负手道:“你和小雪既然带回巨狼,那么凝聚人心便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永夜堡内部另有人与越人勾连,此人位高权重,手握一部之兵,但我没有真凭实据,也不好动他,甚至不知道是谁。”
太叔京思虑片刻,道:“我有一言,不知该不该说。”
“我知道你想说是谁。”蓝王摆了摆手:“呼延红素有叛逆,此事我早已知晓,可她反在明处,所求亦不在于此,两国和亲对她并无好处,不过,她在堡内广布眼线,就连戴昆那家伙也被她利用,她定会知道一些事情。”
太叔京暗暗摇头:“可怜戴昆既被呼延红怂恿利用充作眼线,而看到的东西又是蓝王故意给他看的,两边不得信任,可见与其当人眼线还不如死了的好啊……”
蓝王又问:“不过我还是很信任他们二人的,你没有杀他吧?”
太叔京连忙摇头:“没有,我是来见蓝王商议大事,怎么敢杀殿前冠军?”
“嗯,那就好,否则我就得想想要不要杀你了。”
太叔京暗暗吐了口气:“果然太奶奶说的没错,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蓝王吩咐道:“夜蝶将军已经早在前几日派人扮作你的摸样离开了永夜堡,你如今能够来到这里,想必也是得她相助,因此你要想探察堡内情况捉住通敌证据,还得在她府中隐秘行事,有些事情她不肯告诉我,也许会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