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燎原跟在后面,忽然气呼呼地:“猎帅老头方才怎么如同没有见到我一样!”
太叔京一时失笑:“老猎帅眼中除了军务和大王更无他物,妳要他瞧妳作甚?”
“他先前见到我的时候一脸惊奇,如今却毫无反应!”
“喔,我知道了。”太叔京笑道:“老猎帅先前看妳,是把妳当做珍禽异兽,想得是如何威猛作战,如今妳变成这般摸样,那就无甚稀奇了。”
雪燎原气得顿足,心道:“猎帅老头如此执着于皮相,识不得我,呸!”
两名红甲军士引路在前,夜蝶将军府位于天狼将军府同一层,只不过各领一头,原本澹台梧如今的地位也是要安排专门的住所,不过其父身居猎帅之位,澹台梧自认远远没有资格拥有府邸,照旧住在督战堂帮助猎帅管理刑军守夜,所以永夜堡中只有两位将军的府邸。
夜蝶府比之萧南雪的府邸,少了一处大露台,深入岩壁,府门是两扇厚重石门,合起来时密不透风,从外面不经意走过也只会以为这是石壁而已。
石门打开,里面黑洞洞一片,没有一丝光亮,太叔京跟着两名军士进到一条幽长的走廊,四个人的脚步声在其中回荡,听得清清楚楚,这走廊也是用黑石密封,一路到底,雪燎原一双眼睛绽着青光,脚步轻微无声,警惕着周遭一切动静。
“身后大门紧闭,此地密封,若非我冶炼异铁功力大增,恐怕在这里也是看不见什么东西,这两名军士却行走自如,恐怕也是战道高手。”
太叔京联想一个事物,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密不透风的茧房
终于,前方出现一丝微光,走廊来到了尽头,说是微光,其实也不过是相较于这密闭空间有了些许变化而已。
“什么……?”太叔京抬头,只见漫天飘雪落下,回风荡荡,不由有些讶道:“这密封岩壁之中竟然还会有庭院?”
便听懒懒的女人声音自庭中言道:“就算是茧,也是要透气的。太叔材官莫非以为我是藏在石头里的活尸?”
“那女人在那儿!”雪燎原伸手一指,便见庭院堂前挂着数幕黑纱,其后透出数个奇异的红色光晕,不知何物,这声音便是自黑纱光斑后传来。
太叔京先前遭过红甲军士邀请,结果却遇见一个吃人的女人,若非自己占了先手之利将其唬住,怕是命都没了,如今身处异地更是不敢大意,便灼息晶目穿透那数幕黑纱,只见一个曼妙身躯懒懒侧卧在幕后,起伏有致而匀称高挑,雪白的肌肤泛着红晕的色泽,让人不由自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愿移走。
“!!!!!”
太叔京急忙撤回视线,大惊失色,面红耳赤,整个人如同坠到炉火之中一般燥热。
呼延红微有薄怒:“好啊……原来你暗地里有窥人的嗜好,我挂了几层纱幕都被你看破了。”
雪燎原见太叔京如此慌张,不知他看到什么,便嘴巴一咧,露出几颗小虎牙来,呲道:“我倒要看看妳这女人是什么凶恶摸样,竟能把他吓成这样!”
“奇怪的小丫头,那妳问他好了,问问他瞧见了什么。”
雪燎原奇怪的转头过来,太叔京干咳几声,立刻否认:“我目力不及,什么也没看到。”
震灼立刻便是冷哼一声,雪燎原不晓人事,却瞒不过她,这小子面红耳赤气息短促,显然是见到了什么让他脸红心热的东西。
“好小子,翻脸便不认了,南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呼延红并不太在乎这些,但太叔京这看完便不认的嘴脸还是让她有些恼怒。
太叔京此时灼息已经回运玉鼎明心,气色渐复,便淡淡笑道:“夜蝶将军如此盛情亲自招待,实非我所能料呀。”
呼延红眼眸一凝,投出点点红光,森然道:“好个盛情招待……你这南人也配我亲自‘招待’?”
太叔京续道:“方才若非是夜蝶将军亲自引路在前,妳的两名红甲军士又怎能在黑暗中穿过那走廊呢?”
“你全然猜错了。”呼延红冷道:“他二人是我贴身侍从,即使是闭着眼睛也能出入无碍,看来你也聪明不到哪儿去。”
“但我的眼睛不会看错,妳自以为在黑暗中无人能见,便大摇大摆地在前面走,当真是对我全无防备,所以我才受宠若惊。”
“这小子果然看见了人家身子,厚颜无耻,过后老娘再来教训你!”震灼心道。
呼延红并不喜欢被人看透的感觉,当即面色一沉,怒道:“你倒真不怕我杀了你。”
太叔京哼哼两声,负手在后:“倘若夜蝶将军真肯不顾身份破幕而出要来杀我,那也是可以的。”
“你不惧死?”
“我自然怕死,谁不怕死呢?但怕而无用,何况妳还未必杀我,我也未必就肯被杀,不知夜蝶将军意下如何?”
呼延红微一沉吟,又沉声道:“我不似南人,在乎什么身体被人看到,对我来说,只要有必要,便是一丝不挂也能杀人。”
太叔京脸上微笑,心里却在打鼓,真不知这夜蝶将军光着身子跳出来的话自己该如何是好,在自卫的情况下,反杀不难,但是随后引发的问题却是很大,先与天狼将军决裂,后又来杀夜蝶将军,这仇可就结大了,再说震灼和雪燎原也容不下他呀。
而且呼延红其实也掐准了太叔京这个死脉,料定他不到生死关头绝不敢杀手反击,这种不敢反击的心理对于她们这种上阵即见生死的战将而言,这是致命的弱点,三兽大将之中尤其是呼延红心狠手辣,连杀气也不肯隐藏,真要杀了太叔京,只怕在这迷雾之中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这一层,他们两个人都已经想到了,只是还不确定是否真要动手而已。
飘雪垂落,二人久久凝视,没有一个人说话,雪燎原站在旁边,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等得颇不耐烦:“你们俩个人类真麻烦,要动手就快来!又不说话又不动手是在干什么?”
就听幕后呼延红轻叹一声,似乎也感到对峙下去,很是无趣,便随意道:“太叔材官是我请来的客人,如今永夜堡情势微妙,我当然不会让你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那只会让某些人正好抓到我的把柄。”
“我想也是,那么夜蝶将军将我一个被革除军职的南人找来,究竟想说什么?”
呼延红也不啰嗦,直言道:“我知道萧南雪忘恩负义将你革除军职,澹台朔那老家伙则趁着蓝王情况不明独自把持军权,又派兵在永夜堡内广布眼线,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
提到萧南雪,太叔京就没那么好声好气了,便冷道:“原来妳是想趁着冷血傻子将我赶走的机会来挑拨离间。那还是免开尊口吧。天下之人皆会忘恩负义,唯她萧南雪不会。”
呼延红忽然冷笑:“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这几个月发生了什么变故,一心只把那丫头当成一个正义凛然的女将军和朋友。可你别忘了,在她是一个女人和朋友之前,她还是一个唯蓝王与猎帅之命是从的兽将,只要这两个人有任何的命令,她都会毫不质疑,一丝不苟地去执行,不打半点折扣,包括你在内,都可以牺牲。”
太叔京眼睛一凝,忽然大步上前,一剑划开层层黑纱,只留最后一幕相隔。
此时,太叔京已能较为清晰地看见呼延红的样貌,用震灼剑隔着黑纱指着几乎一丝不挂的呼延红,冷道:“我不关心妳是出于什么目的要来挑拨离间,但妳接下来的每一句话最好都要多想一想会给自己招来什么后果。”
呼延红冷哼:“怎么?你一个南人难道还能在我府中将我怎样?”
太叔京身后,那两名红甲军士已然凝动战煞,他们的目标并非是太叔京,而是一左一右向雪燎原看去,觉得这个不过十几岁的女孩儿可以轻易活捉,用来要挟太叔京。
可惜,以雪燎原如今的修为,这两名红甲军士根本就休想碰她一片衣角,她的视线则落在呼延红的身上。
太叔京目光不移,沉声说道:“我虽然不知妳故作此态是因为太过自信还是另有奸计,不过小爷可以告诉妳,如果妳想要挟或者暗算小爷,在这个距离我也可以拉妳陪葬,不会有任何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