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祖脉外围雾气萦绕,倏然闪出一个人来,这人一身黑羽大氅,鼻高眼低,长的颇为古怪,回头确认极北三妖没有过来,又看向祖脉,虽然只他一人,却还是切齿道:“蛮子好不狡猾,我打探到的地脉竟然是假的,白费了老子许多功夫!”
“姜正诚这老小子说好带人过来帮忙,到现在也没个音信,怕是想要让我死在假脉之中,嘿嘿,可他万万料想不到我会观气看脉,一眼便看出了这地脉周围有迷障阻挠,否则还真的一脚踏了进去,哼!”
他手掌一翻,变出一尊小小的木鼎,那木鼎虽小,却被他刻满了这些时日以来走动测绘的地脉线路,原来他早在七日之前就已经到了极北,他依据事先打探好的地点先走一步,去的便是蓝王和萧南雪他们当年那个入口,然而等他进了祖脉以后才发现那里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假脉入口,只有一条比较大的地脉从冰山中穿过而已。
更没想到的是那不仅不是燕人的祖脉,而且还是一个极北大妖的巢穴,大妖发现了他,便一路追赶,若非他修为不低,一路逃亡,又施展遁术来到这里,只怕早已死无全尸,想到这里,那自然是姜正诚有意坑害,怕他抢功了!
他一路逃到地下,发现这些洞窟互相关联,错综复杂,岩壁之中又多有宝石精金,马上想到真正的祖脉其实就在地下,这些矿脉洞窟彼此关联纵横,也是地脉的一部分,便一边躲藏一边勘测,那大妖寻不到他踪迹,索性撒下无数子孙,满地搜寻,自己则挂在空洞中央。
在测绘地脉的过程中他发现这燕人的祖脉牵连有众多支流,单单毁其一条并没有作用,很快就会自我修复,而要他一次摧毁这广大的洞穴却也不可能,稍微弄出一些动静都会招来妖异围攻,只有想办法绝了地脉源头方可一劳永逸。
太叔京躺在一旁,看他装神弄鬼,嘲道:“贼术士,你杀又不杀,擒我来这里看你捣鼓干什么?”
那人正在念咒作法,也不搭理他,太叔京心中烦闷:“若非小爷受伤被气脉冲走,焉能被你拿捏!”
太叔京在气脉中躺下之时正好遇到这术士持鼎在外围作法搅动,也不知是何缘故,竟被摄了出来,这术士见他浑身是血也没多戒备,只是看上了太叔京身后的剑匣,只不过现在他作法不能轻易中断,所以才没下手。
太叔京虽然头脑昏沉,也知此理,只想着:“留我不杀,怕是要携我做质,只是这贼术士似乎并不知道冷血傻子还在气脉之中,总不能被他用来要挟萧南雪,我死倒不打紧,雪燎原必须进到祖脉之中方才有救。”
只见那术士嘴角微动,手中的鼎炉上一条条脉络次第发光,浮空旋转,就见遍地流光同时一滞,这些被啸雪魔震裂大地才显露出的矿脉流光原本是自西向东流动,现在则像被什么东西镇住一般,看得太叔京目瞪口呆。
另一边,焰鳞狼和啸雪魔还在僵持之中,随时都可能大打出手,却突然发现地脉停转,心头一惊,立刻便打消了动手的念头,就连闇明蛛也愣了一下,眼珠子同时乱转,怪啸一时,想起一件事来!
闇明蛛对着焰鳞狼和啸雪魔发出阵阵低吼,声调忽高忽低,很有规律,告知二妖有人族偷入地下灵脉,所以它才会在此,并无意争抢地盘。
“吼?吼——!”岂料啸雪魔突然大怒,一巴掌对闇明蛛拍了上去,闇明蛛此时只剩下五爪,自然难以躲避,焰鳞狼从旁跃上,也是一爪拍去,打得却是啸雪魔的巨爪。
轰——!
它俩相互一拍,劲风轰然爆散,啸雪魔连退几步,焰鳞狼也被拍到了一边,不过它们体型相差无几,谁也没有受伤。
焰鳞狼上前几步,对啸雪魔发出警告性的低吼,告诉它此刻人族在侧,再要出手相逼那便是生死搏命,闇明蛛此时见到它俩对峙,悄悄后退,焰鳞狼却也没有放松对它的戒备,狼头一转,一口咬住闇明蛛的脚爪不放,被焰鳞狼生生拖了回来。
极北冰原上谁要是敢踏入彼此领地,那就等于宣战,啸雪魔虽然与它势均力敌,而闇明蛛却遭到重创,断然没有放走的道理。
闇明蛛见到自己今天逃生无望,又“桀”声尖啸,剩下的四个脚爪拼命抵在地上,焰鳞狼拖它后退,忽然一股巨力压到,连忙松口一闪,却是啸雪魔一拳砸下,轰然将这岩石之地砸出一个半丈深的大坑。
闇明蛛吓得不轻,见机急忙抽脚退走,只见焰鳞狼全身鳞甲猛张,泛起蓝光点点,狼眸恶狠狠地瞪着啸雪魔,它先前警告过啸雪魔,再要靠近那便是搏命。
既然偷袭,那就再没有什么默契可讲,焰鳞狼生性贪杀从不挑食,就见它身子拱起,全身鳞甲同时刷刷翻动,从鳞甲下飞出无数磷火,啸雪魔见那磷火星星点点,碧绿深蓝,齐齐飞了过来,它也不闪避,只将鼻孔一吸,张口猛喷白雾,雪怪的妖力可吐气成冰,而啸雪魔是雪怪异种,它鼻孔喷出的白雾本身就是极寒之气,充满无数细小的冰粒,这么一喷便将焰鳞狼扇过来的磷火统统冻住,那冰晶也被磷火消融,化出一片冰雾。
焰鳞狼借着冰雾掩护,一跃扑了上去,啸雪魔大惊,两只手臂同时探出,然而焰鳞狼体型巨大,冲得也是几快,它虽然抓住了焰鳞狼的腰身却阻不了冲势,立刻就被撞翻在地。
此时焰鳞狼压在啸雪魔上头,满口利齿,喉头还有磷火幽幽,它虽然腰身被死死抓住,而脑袋还能自由活动,张嘴便咬脖颈,前爪则在挖啸雪魔的胸口,但啸雪魔一身肌肉乃是千年坚冰凝结,一时片刻并不会被爪子挖穿,而且它有四只手臂,焰鳞狼讨不到好处,腰身又被抓牢,只见啸雪魔另外两只手臂同时拍来,左右开弓,轰得一声合掌拍在狼头之上。
啸雪魔的手臂极为粗壮,巨爪如剑,无坚不摧,就算是焰鳞狼一身鳞甲坚于金石也受不得这样连番攻击,直被打得满眼金星乱冒,满嘴是血,一口碎牙,再不多时,险些就连右眼也被啸雪魔的巨爪给挖了下来。
“嗥————!”
焰鳞狼这一吃痛,奋起全身气力,张口便喷磷火,啸雪魔面门就在狼吻之下,登时便觉炙热难当,急忙将焰鳞狼远远抛了出去,焰鳞狼虽被抛出,但在空中身子一翻,仍是四爪落地,利齿上下一咬,便将碎牙和自己的血一起咽了下去,口中蓝焰窜动,又一道火柱喷出。
但焰鳞狼此时被啸雪魔抛到了数十丈之外,遥遥喷火终是不快,啸雪魔随即起身,也喷出一道极寒之气迎上磷火,焰鳞狼的磷火终因距离太远,敌不过啸雪魔的极寒之息,很快便被推了回来,那寒气所过之处,岩石都结上了一层薄冰,可见其寒!
太叔京远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见焰鳞狼在自己的地盘居然处在下风,心里对啸雪魔更是忌惮,忽然开口问那术士:“那三只大妖就在左近,你断了它们的地脉就不怕三妖一起来将你生吞?”
他本意只是想用这三只大妖吓他一吓,也没指望真能吓得住这术士,岂料那术士听他一言,还真的停了下来,看太叔京的目光都多了一丝讶色,阴沉道:“好小子,你居然知道我想干什么,你是哪门哪派?”
太叔京眼睛一眨,冷哼道:“我无门无派,自己行走天下。”
那术士笑得阴森:“哼哼,你身负灵宝在身,定是大宗门的子弟,岂能瞒得过我?你最好乖乖说了,或许我与你宗门有故,还能留你一命。”
太叔京早知这术士早已看上他的剑匣不凡,打得多半是杀人夺宝的主意,但这随口一问却漏了实底,既想夺宝又怕得罪什么仙道宗门,所以才没下杀手。
太叔京仰天长叹:“你别问了,师父嫌我抢了他亲儿子的风头,早就把我逐出师门不要我了……要杀便杀吧。”
那术士细眼一眯,看太叔京神情怅然,似有极大的遗憾尚未完成,不似作假的样子,不由兴奋起来,动了杀机。
“既然是弃徒,杀之无妨,这灵宝是我的了!”然而他刚想到此处,却又狐疑起来:“不对,弃徒怎能有如此灵宝傍身?寻常人遭逢危难,无不跪地求饶,这小子口口声声要我杀他,难道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还是左近就有援手,等我露出破绽?”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传来,那术士循声看去,却是啸雪魔正从地上挖出巨石朝焰鳞狼猛砸,一块接着一块,震得洞顶不断有碎石坠下,焰鳞狼屡遭重击,被捉住活撕怕也是早晚之事。
但这三个妖孽的确太近,若在此时断了地脉,说不定会让它们发狂!
那术士回头又对太叔京说道:“你师父既然不要你了,你也无须留恋于他,男儿志在四方,但有道行,天下自可去得,岂不胜过守那劳什子门规多矣?”
太叔京想了一想,点头称是。
术士又道:“小兄弟,你我在此相见也是缘分,实不相瞒,我也是师门弃徒,那老东西说我犯了贪欲,心术不正,无论如何也不让我留在门中,起初我伤心不已,可在世间行走久了,发现什么清规戒律,屁都不是,求道为的便是一个快活!自由自在,有什么不好?”
太叔京幡然大悟,叹道:“恨未能早见兄长,白活了这许多年!”
那术士亦是欣然点头:“兄长二字愧不敢当,我也不瞒贤弟,这地脉乃是灵气凝聚之所,对修为和疗伤都是大有裨益,我也是寻了多日才找到这里,若不镇住地脉气涌,万难进去,现在罢手实在是不甘心啊。”
却见太叔京听到地脉能够修为大进,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然撑着坐了起来,喘道:“地脉真有如此神效!?”
那术士见他还能起身,果然是有些功力,急忙过来关切搀扶,道:“倘若能够进去,贤弟这伤势根本不在话下,可惜那三只妖孽就在左近,恐怕……”
“兄长放心,我自有办法!”太叔京道。
那术士听了之后热泪盈眶,嘴角却流露一丝阴笑。
“我早知贤弟师出名门,必有妙法,若能进得祖脉,你我二人自此一同修炼精进,结为异性兄弟!”
太叔京眼神中掩不住的兴奋:“此话当真?我先拜兄长一遭!”
术士连忙止住他,道:“不忙不忙,还是先来说说贤弟如何能进地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