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人喜欢的女人就不会像你这样矫情,女人要懂得风情。白天的情景也看到了,想攀上咱的女人有多少?看看,你没有文化没有文凭,咱不就是喜欢你漂亮嘛!书教得好不好没问题,但对我好不好就是问题了,明白吧?”
阿九没出声,仰起头,将即将滚落的泪珠换回眼底。她不是一个轻易落泪的女孩子,特别是在男人面前,在衣冠禽兽的男人面前。
车驶过一段房屋低矮街道凹凸的地段,谭的口臭和淡淡的酒味加上车身的颠簸,让阿九百感恶心,甚至想吐了出来。她将头一直扭着看外面,断壁残垣上,写着许多办证的电话号码,难道,谭就是让她在这里买个假文凭?
车没停,一直驶到一个金碧辉煌的楼房前面,办证中心!上面滚动的店子字幕是,24小时办证服务。来这里干什么,阿九满怀狐疑地看了看身旁的男人。
他们将车停好,就有一个穿着笔挺制服的青年男子将他们引进了办证中心二楼,里面一个胖男人,外形可以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猪八戒的后裔。此人看到他们,连忙起身颤巍巍地迎了过来,一脸肥肉笑容灿烂得像是南瓜花开:“谭校,谢谢您的光临,您的光顾,真叫是让此蓬荜生辉啊。”
靠。原来彼此都认识,看样子,谭是这里的老主顾呢,阿九鄙夷在脸上一闪而过。
“扫描仪拍照。”
“小姐你身份证呢?”猪八戒后裔色眼咪咪地望着阿九道。
“没带。”阿九心想,带了也是白搭,冥间也不可能通用人间身份证吧。
“没事,一并办一个,一分钟,叫什么?宋阿九?挺奇怪的名字”。那个肥嘟嘟的男人用惊讶的眼睛打量了一下她,然后又打着哈哈和谭校长攀谈。
“这是身份证,这是师范大学毕业证。”很快,手下员工面无表情地递给证件。
十分钟,阿九手里就拿到一本红彤彤的证件,金灿灿的字,仿佛充满了讽刺味道地与阿九对视着。阿九脑子里却想起了《忐忑》,谭一边道谢,交给他一捆冥币,走出来的时候,男人搂着她纤细的腰肢,还趁机对着她的脸蛋狠狠地亲了一口。她想大声吼叫着将红本本扣在谢顶的腌菜坛上当帽子盖。
“小美人还不谢我?”
她挪开他的手,艰难地露出笑容,说了声谢谢。
“以后,你若是不想教书,就到我办公来做秘书吧。每个月薪水都一样,一百八十万。”
阿九心想也不少,一副高档的隐形眼镜一百万呢。不过她并不关心将来,她关心的是肚子里的戏子,一波接一波地唱着空城计呢。
华灯初上。
西餐厅弥漫着暧昧的味道。
阿九凝视着手中的红酒,高脚的玻璃杯折射着晶莹的高贵。
对面坐的那个男人谭,西装革履意气风发,只是谢顶的头,无可奈何地昭示了春春年华早已过去,而****不老,他醉眼迷离中,欲火中升。
“来,干了。”
“谭校长,我晕,真喝不下去了”。阿九摇晃着半杯红酒。
“酒贵呢,可不许留着养鱼。”
“好,最后一杯吧。”
阿九其实继承了老爸喝酒的海量,只是为了警惕,故意装得不胜酒力。
阿九风卷残云一般吃起来,一会儿,肚腩戏子逐渐安分地休憩,而眼前面对的南瓜脸西瓜肚,越懒越觉得恶心起来。她在绞尽脑汁搜索孙子兵法,结果只记得起‘走为上’计。于是,她用洁白的毛巾擦了擦手之后,故意醉了,歪歪斜斜地走向洗手间。
明亮的镜子里映出自己憔悴的容颜,没想到自己瘦了这么多。她叹了口气,理了理刘海,将头发梳成了一道马尾,显得精神了许多。留下来,逃不过老男人的魔掌,离开,身无分文怕又寸步难行。教师,自己真的留下来做教师?阿九想想觉得是件很滑稽的事情。
她决定立刻逃掉。
她猫着身子,生怕被谭腌菜坛看到自己,越过屏障,旋转门,四下张望,分不清方向,她知道,选择东方就行。就在她茫然着顾盼的时候,门口那张灰色的奥迪车门打开,这不是谭校长的车吗?阿九大惊,看到里面坐着的,正是他,对着她露出狡黠而暧昧的笑容。
她赶紧装出肚子疼的样子,不敢直起身。
她想拔腿跑,可脚下没有风火轮能赛的过四个车轮吗?她无可奈何地干笑了一声,坐进了副驾。车缓缓开动,两旁街道的霓虹灯,衬得夜景华丽极了。
“晚餐愉快吗,怎么会肚子疼?”
“那牛肉可能太生。”
“人家说老牛吃嫩草会闹肚子,没想到,今晚相反了,哈哈!”
“人家不舒服,你还笑?”
“哈哈,一会儿你就不会肚子疼了,老牛好好抚慰抚慰你。”
阿九她不由得汗毛集体起立,看到前面那耸立的标志性建筑显示出华天宾馆霓虹字样,害怕的事情终于要面对了。车缓缓地开进了地下室。
华丽的大厅,四壁都能照出这对不相协调的伴侣。那扇漂亮的旋转门,不断地不断地搂进送走多少对类似的伴侣呢?阿九不安地频频回望,寻找着可以离开的缺口,她不能将自己的人生让这个谢顶的男人给质变或者毁灭,她的胸口开始剧烈地起伏。
必须逃走!
腌菜坛正在吧台办理房卡,阿九两腿颤栗着,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拉着她的手,一道风一样飞快地跑了出去。谭办完房卡手续转身间,发现沙发上的女孩子已经失踪了,不由恼羞成怒地追了出去。
阿九觉得拉她手出去地男人就是救星,在旋转门外的花坛角落,她感激地望着他。他示意不要出声,直到那个谢顶的腌菜坛懊恼地追出去很远,他们两个才站起身子,并松开相握的手。
“谢谢你!救星!”
“别客气。”
“为什么又能见到你?哦,我叫阿九,阿九我好开心哦,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杭鹄宇”。他此刻却想,傻瓜,我从小镇一直跟踪你,你原来一无所知。那天,第一次看到阿九并帮她打跑淫贼时,就已经注意到了阿九。因为,她和另一个她长得太相似了。
“鹄宇,可以这样叫你吗?哎,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了”!阿九吐着粗气,暗自惊讶,怎么连续三人说自己和谁很像。难道冥间就这么小?不是听说冥间是人间一百倍大的吗?
“当然可以叫我鹄宇!真不用客气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就是男人都该做的!”
“侠客,请受小女阿九一拜!”
阿九感激地像个古代女子一样对他施礼,鹄宇被她调皮活泼给逗笑了。
“你知道东方向哪边走吗?”
鹄宇一听,朝着刚刚升起朦胧启明星的方向指了指,阿九做了个胜利的手势,然后说,“我要一直往东,你呢?”
鹄宇小眼睛一溜,做了鬼脸,说,“相反,我要往西。”
阿九露出遗憾之色,念念不舍地拍了拍他胸前的相机,摆出很潇洒地和他挥了挥手道声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