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山越岭的东行,行走三日右行,沿着一条石子官道前行,一路偶尔有马蹄声咯咯而来,又哒哒朝前远去,阿九不敢与人攀谈,就觉得好奇怪,这个冥间竟然有马,只是马没有留下足迹,也没发出嘶鸣声。
路两旁梨花桃花,落英缤纷,彩霞流淌,阿九赶路,却无心欣赏,沿路土地老儿不断,一路就几乎散尽了买路钱。阿九拿着最后一叠冥钱和几块细碎银两想,真叫冥间也是敛财有道吧。
岁月匆匆,转眼之间,沿路风景浅绿的春色变成了深绿的荫凉,又渐渐接近金色的秋天的萧瑟,终于到了一个了小镇。
繁花似锦的小镇,旌旗招展,古碑上龙飞凤舞几个字:冥古镇。
街道两旁有卖包子的,有卖甜酒的,有卖烧饼的,也有布匹铺子,还有草药堂,甚至还有简陋的客栈。那条窄窄的巷子铺满了青石板路,兜售小贩,行人过客,那叫摩肩接踵。
有一处卖纸伞的铺子生意做得极为火红,围着许多穿着花红柳绿的青年女子在选购纸伞,阿九看看觉得这纸伞工艺精巧细致,不由动心,用剩下的最后一张冥钱,买了一把紫色的纸伞,如纱一样轻薄,绣着一些鲜花和蝴蝶,栩栩如生,让阿九爱不释手。
阿九一边走一边想,冥间既不下雨也没太阳,这伞用来做什么?她打量着来来往的女子,年轻略有姿色的女人原来都会撑着一把纸伞呢。
远远望去,每一把纸伞就像一朵娇艳的花,点缀在人群里非常醒目。阿九也撑开手中的纸伞,觉得的确很好看,就担心拥挤的人群会弄坏了它。
“姑娘,消停吗?”
一个油腔滑调的瘦得像猴子的古装男人拍了拍阿九的肩膀,阿九尖叫着看到一张粗俗的面孔,眼睛散发着淫邪的光芒。他穿着很光鲜,油头滑面,正上下打量阿九,像是观赏一支奇葩,然后想去采摘在手的样子。
“自重一点,别动手动脚!”
阿九愤怒地嚷道。
“哦,自重的姑娘也撑纸伞在街上闲逛?真叫做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你不就是想找个主子玩乐吗?要多少银两开个价吧。”
他放荡不羁地目光始终盯着阿九。
阿九恍然大悟,然来就是这把纸伞惹的祸。她摔掉纸伞,就像朝人流里钻,却被他一把逮住,想被一把铁钳子掐住一样,哪里挣得开。
许多身影朝这边聚拢来,用茫然地目光看着这场热闹,阿九大声求救,说自己不是街头妓女,只是因为好奇才买了把伞撑着。这个淫邪的公子哥见到这样漂亮且与众不同的姑娘,哪里肯松手,横抱着她就想走。
阿九痛哭流涕地哭着,甚至奋力地抽出一只手去触动胸前藏匿的护身符,然而没有丝毫反应,心想护身符对于抵抗色鬼是无效的,绝望地被他挟在腋下,拖出数步。而奇迹就出现了。
“放下她!”
这个洪亮的声音,充满了太阳的味道。对,就是太阳光芒的厚重与力量。同时,她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似曾见过。淫邪公子哥立住了脚,几乎在同一刻,他就被无形连环腿掀倒在地。阿九被淫邪公子哥牵绊着,一是站立不稳,身子也倾斜着倒去,这时一只厚重温暖的手伸过来,一把将她拉起,她看见一双闪亮温暖的眼睛,他的眼神里忽然有些奇异的迷蒙。那个淫鬼爬起,拍了拍灰尘,狼狈地离去。
“谢谢你!”
“不客气!”
“我见过你!”
“我也见过你!你是……”
“那天下雪,你路过灵羽阁,往湖边的林子走去。对,你还挂着这部相机。”
阿九看到他迷蒙之色稍纵即逝,而且莞尔一笑,不觉跟着笑了。他不是很英俊,近乎国字的脸型,剑眉微微上扬,眼睛偏小但很明亮,鼻子很好看,厚实的嘴唇显得人很敦厚。
“原来是那儿!哦,姑娘,以后自己小心点,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急着赶路,在此作别吧!”
阿九刚刚温暖的手,又回到冰凉。她停住脚步,无可奈何地点点头,看着他消失在小桥尽头。
又冷又饿。
中秋的夜晚竟然如此寒冷。阿九走在已经萧瑟的街市。白天的热闹被夜风一扫而光。街道两旁,只有几盏孤零零的红灯笼,将街道小巷照得无限漫长与诡秘。
偶尔有一打更的更夫路过,铜锣的声音震开去,远远地回响良久,让阿九恐惧的思绪一圈一圈地环绕。三更了。阿九找了个整洁的屋檐,靠着木板墙壁,倚着石狮旁坐了下来,不知为何她听见屋子里有婴儿的啼哭声,感觉心安然了许多,至少,这是一个家。疲倦地正想合上眼打盹时,发现巷子尽头出现一盏白色的灯。
夜雾淡淡,那个白色的灯光飘着过来,越来越近。是一盏白色的灯笼。是一个穿着白色衣衫的女人打着白色的灯笼!那个女人,脸色和灯笼一样苍白,很像装修房子是墙壁上的白色涂料,而血红的唇,像一对横着的括号。眼睛在灯笼的照耀下,凶光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