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林娜娜身上,她却始终低着头看不到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林娜娜出声,慕菲儿的律师不耐烦到:“法官问你话呢,嫌疑人你怎么回答?”
林娜娜依旧沉默出神。
慕菲儿的律师忍无可忍大叫了一声她的本名:“林娜娜!”
林娜娜终于回过神来,抬起头茫然四顾:“什么?”
第一次有人竟然能在法庭上走神,法官威严的敲响法槌,沉声喝问:“林娜娜你可认罪?”
林娜娜目光闪了闪,再次垂下头,低声吐出两个字:“认罪。”
“原告指控慕菲儿是绑架事件主谋,你可能作证?”
林娜娜再次沉默,不过谁都看得出来她没有再走神,而是在紧张的游移不定。
初九紧张得不得了,一手死死揪住席沐风的西装下摆,席沐风顺势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住安抚。
“别紧张,顺其自然。”
这么严肃的时刻怎么可能不紧张!
初九在心里反驳,因为她已经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慕菲儿的律师再次不耐烦的催促:“你要说什么赶紧说,别试图拖延时间组织说辞作伪证为自己脱罪!”
季连城起身道:“辩方律师是在给当事人施压,干扰她说出正确的证词吗?”
慕菲儿的律师被噎了一下,脸色涨成了猪肝色,狡辩到:“我只是不希望她故意拖延浪费大家的时间。”
季连城没在睬他,转而对林娜娜道:“林娜娜你不必紧张,事实怎么样你照实说就可以了。”
慕菲儿的律师连忙插嘴到:“可不得照事实说话,当庭做伪证可是重罪!”
总让人觉得他好像话中有话,就连席沐风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慕菲儿,她感受到席沐风的视线却转过脸冲他笑了一下,神色间竟然不见丝毫紧张。
“好,我说!”林娜娜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猛然抬起头来,“事实上绑架沈初九的人是我,和慕小姐无关。”
初九顿时忍不住激动得跳了起来:“你说谎!明明就是你和慕菲儿合谋做的,你把罪责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就不怕坐牢吗?”
林娜娜平静道:“坐牢当然谁都怕,但是我也不能因此帮你做伪证诬陷无辜的人。”
初九顿时愣住,席沐风把她拽回座位上低声安抚:“冷静一点,听听季小姐怎么说。”
只听季连城质问到:“我手里有一份嫌疑人在警察局里录下的口供,当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林娜娜依旧不慌不忙平静道:“其实我当时并不想那样说的,是沈初九说可以帮我脱罪威逼利诱我撒谎指证慕小姐。”
季连城冷笑:“也就是说你当着警察的面说了谎,看起来胆子确实不小,那么谁又能保证你不敢当着法官的面再说一次谎?”
林娜娜顿时冷静不再,略带慌张的眼神望向慕菲儿的方向,却又在中途收了回来,强自镇定道:“我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当然不会再说谎了。”
慕菲儿的律师适时帮腔道:“一个是冒着坐牢的风险说的话,一个是说了就能脱罪的话,如果我的当事人真的是主谋,请问嫌疑人又怎么会冒着坐牢的风险把她开脱?”
季连城立即反唇相讥:“为什么嫌疑人宁愿冒着坐牢的风险也要帮主谋开脱,其中的缘由恐怕只有你们自己才知道了!”
“难道你在怀疑我们收买了嫌疑人作伪证?”
“我可没有这么说,是你自己不打自招。”
慕菲儿的律师马上反应过来中了季连城的语言陷进,急忙辩驳:“我没有,你别混淆视听!”
“肃静!肃静”法官眼见辩护双方快要吵起来,急敲了好几下法锤以示警告,“既然嫌疑人的证词难辨真假容后再调查,请问原告律师可还有其他证据指证慕菲儿的罪行?”
季连城侧头去看初九,她早已面色颓然,如果不是席沐风在旁边抚着她恐怕已经摔到地上去了,从情形看来多半没有其他证据了。
所以她一开始的时候极度反对接下这件案子,把所有胜算押在一个充满不稳定性的人证身上,实在太不明智。
“原告拿不出更有力的证据,辩方律师没话说了吧?”慕菲儿的律师见季连城沉默,顿时趾高气扬起来,想不到他竟然也有把桑海市第一大律师驳得哑口无言的一天,太长脸了,传出去够他炫耀一辈子!
“不过辩方律师没有话说,我还有话说,我要代表慕菲儿小姐控告沈初九收买嫌疑人做伪证恶意诽谤!”
形势瞬间急转直下,不但初九傻了眼,就连旁听席上的观众都炸开了锅,第一次遇见被告变成原告反过来控告原告的戏码,真是跌宕起伏比电视情节还要精彩!
初九急切辩驳:“我没有诽谤,你诬告!”
林娜娜急忙道:“我可作证,沈初九允诺我只要诬陷慕菲儿成功就帮我洗脱罪名,不用受一丁点牢狱之灾。”
初九彻底急了:“我没有指使过你诬陷慕菲儿,那些明明就是实话,林娜娜你怎么可以诬陷我!”
“我怎么诬陷你了?难道席总没有允诺过要帮我洗脱罪名?”
初九语塞,林娜娜这话说得半真半假,让人即使在明知道实情的情况下也难以反驳。
“肃静!”法官再次阻止两人的争吵,“嫌疑人你可知道原告人为什么指使你诽谤被告人?”
林娜娜闪烁其词道:“我和沈初九、慕菲儿只是泛泛之交,她们的恩怨我不太了解。”
法官道:“既然此案证据不足,本庭宣布。”
“等一下!”
突然秘书凌培带着一个人闯进法庭,被门口的护卫拦住了。
一直沉默的席沐风也在此时站了起来出声到:“法官请稍等,我们的第二个证人到了。”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包括初九,第二个证人是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
初九再定睛一看,那个跟在凌培背后的人不是艾多兴是谁。
“艾多兴不是被你送回美国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席沐风笑得云淡风轻,“嗯,所以我特意派出凌培又把他接回来了。”
艾多兴不待法官说话就朗声应到:“我可以作证Miss Shen没有诬告慕菲儿,她才是绑架案的主犯!”
慕菲儿狠狠瞪着艾多兴,“我真心把你当朋友,你居然伙同沈初九无赖我?”
艾多兴冷冷一笑,讥讽到:“慕小姐对待朋友的方式可真是特别,当初如果没有席总帮忙,我早就死在你的打手枪下。”
艾多兴一边说着一边解开衣扣,露出了肩膀上还没有痊愈的枪伤。
法庭内顿时一片哗然,之前还有些倾向于慕菲儿无罪的听众瞬间倒向了初九这一边,慕菲儿毕竟是名人,绑架、买凶伤人,随便一桩罪名成立都够她身败名裂。
旁听席乱成一团,审判席上也不平静,法官低声与左右助手交流片刻,却还是一筹莫展。
如今法庭上出现了两个证人,证词却截然不同,究竟谁真谁假一时半会儿实在判断不出来。
法官又拿起法槌敲了一下,“肃静,本庭宣布此案尚有疑点,暂时休庭,彻查之后再审!退庭!”
初九心有不甘,但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结果。
慕菲儿长舒一口气,整了整从被告席上站起来,还挑衅似的往原告席抛了一记白眼,才气定神闲的离开。
虽说她只是暂时性无罪释放,只要重新找到证据她依然会被提审,不过如果证据那么容易找到,她今天哪有这么容易脱罪?
季连城也面无表情的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席沐风礼节性的对她道了一声些,季连城头也不回的摆摆手:“应该我谢谢你才对,多亏这件案子打破了我零败诉的记录。”
显而易见挖苦的语气,席沐风却只是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初九目送着季连城的背影离去,不安道:“季小姐不会生气了吧?”
“没关系,她性子虽然冷,却不是小气的人。”
席沐风揽着初九的肩膀慢慢往法庭外面走,顾雪沉已经带着两个孩子先出去了。
初九猛然想起了什么,问到:“对了,艾多兴去哪儿了?”
“找他做什么?”
在初九看不到的地方,席沐风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头。
“虽然我们败诉了,但是艾多兴大老远跑来帮我们这么大的忙,应该好生向他道谢才对。”
席沐风又几不可查的悄悄舒了一口气,只要初九找艾多兴不是为了恢复记什么的,一切都好说。
“美国那边有一台手术等着艾多兴回去做,一退庭就让凌培送他去机场了。”
“唉,真可惜。”初九语气失落轻声一叹,“我原本还想让他再帮我催眠一次,说不定我就全部都想起来了。”
席沐风刚刚落回实处的心又高高悬了起来,“你为什么突然对恢复记忆这件事变得这么积极?”
初九耸肩:“不为什么呀,既然艾多兴有办法帮我恢复记忆就顺便恢复了,否则总觉得脑子里少了点什么。”
席沐风暗自庆幸把艾多兴提前送走了,面上却不露分毫:“不会啊,我觉得你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初九嗔怪似的的瞪了席沐风一眼:“明明就很不好!我都不知道我们怎么结的婚,怎么生的小念,我想要记起所有关于我们的事。”
席沐风神色动容,心底却暗生不安,沉声道:“没有关系,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