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务所内,林雨坐在电脑前不在状态,她将电脑里与殷慕海在一起时拍的照片通通拉进了回收站,又在为刚刚答应帮他懊恼。
正在这时,杨超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走近她。
“你想干嘛?”林雨此时很烦躁,杨超杰一直纠缠着说服她自己不是泄密者,但都没有有力的证据。
“陈敏是那个泄密的人。”杨超杰站在林雨办公位前双手撑着桌子,一脸认真。
“你有证据吗?”
“她很聪明而且野心不小,而且对抓内奸很感兴趣,这是我们用来排除掉她最佳的借口。”
“这些恰好就是你现在在干的事啊!这不能当做实证。”林雨对杨超杰摇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门外传来高跟鞋声,陈敏快步走了进来,胡平跟在后头,看来是没拦住,“这位是陈敏检察官。”
陈敏毫无礼貌可言,直接闯进来的行为也是见怪不怪了,她面无表情地走到林雨跟前对她说:“你得陪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
“去找叶政,听说他只肯对你开口。”陈敏双手环抱在胸前,笑着说。
林雨一头雾水,但检察官都这么说了,她也不能不去,“好的。”她开始收拾要带的资料。
“如果调查过后,发现你就是内奸,我就把你抓起来,我已经给过你认错的机会了,休想让我背黑锅。”陈敏冷眼看着面前的杨超杰,警告道。
看来利益之间真的没有真的情感而言,当初也是在一起暖床的伴侣,如今以送监狱要挟,真的令人唏嘘不已。
“你就是内奸。”杨超杰目光冷冽,仰着头,垂着眼帘。
“知道吗?我之前差一点怀疑是你,可如果不是你我,就只能是上官晴,但她没有动机。”陈敏正准备走向门外,又转过身来对杨超杰说,从来没见她喜欢解释,越是解释反而让人产生怀疑。
“就是你。”杨超杰一口咬定。
陈敏对他没辙,只能瞪着他,“我不知道他们向你保证了什么,但休想再耍花招了。”说完转身带着怒意招呼着林雨,“我们走!”
杨超杰站在原地说不出的愤怒,他双手抽着裤袋,仰头扶额,真的上火。
他心想着:该做点什么,得从哪里开始调查,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
调整好情绪他走出事务所,前往专员队。
专员队
凌穆坐在电脑前,手中拿着一叠文案有些失神。他脸色苍白,眼底泛青,整个人精神不在状态。
秦云拿着资料走上前递给他,他才晃过神来,“流产的事有什么新消息吗?”
“如果谢莉娅流产,总有人会担心留下痕迹。”秦云正是一脸忧愁。
凌穆听完更是烦躁起来,找不到蛛丝马迹线索就断了。
秦云看着眼前的凌穆关切地问道:“凌专员,你还好吗?”
“嗯?好着呢,怎么了?”凌穆被突然问道,以为自己被发现不在状态,赶紧掩饰,说话也怪里怪气的。
秦云见他这样的态度,就没再多问,走回自己的办公位去了。
凌穆想了想又吱呼着秦云回来,“秦云……”
刚坐下的秦云又一脸疑惑,怎么今天的凌专员疑神疑鬼的。
“过来一下。这件事你知我知,我不想要速审,我不相信任何人。”案件调查总是中断,其中肯定半路走漏了风声,他现在能相信的只有秦云了。
“当然。”
得到秦云肯定的回答,凌穆才放心地点点头。
秦云看着眼前的凌穆神情恍惚,便说道:“还有,你得好好照顾一下自己,你脸上不好。”
“嗯。”凌穆垂着一张脸,整个人颓颓的,说话也有气无力,魂不守舍。
过了一会,他看了看时间,便冲冲地走出了专员队。
专员队外,杨超杰坐在车上窥视着,他本想进去找凌穆说说陈敏的事情,但正巧凌穆出来了,他走向自己的车,在车前接了个电话,便坐上驾驶座扬长而去。
杨超杰没有思考的时间,迅速系上安全带,准备跟在后面。
监狱
陈敏将车停在监狱停车场,林雨走下手看着手中的资料问道:“张梅是谁?”
陈敏笑的别有深意,“她之前是叶政的助理,但是她应该不是一个助理那么简单,在他厌倦病妻之时,他俩搞在了一起,叶澜通过一些手段将她爸爸关起来后,两人再也没见过面。”
“谢莉娅是在22号出现的,第一次她是和刘景鹏一起去的,从那之后就开始一个人来了,大概一个月一次,有趣之处就在最后一页。”陈敏踩着轻快地步伐未林雨一一解析。
林雨拿着资料快速翻到最后一页,她惊讶地停下脚步,“殷慕海和殷俊祺一起来过?”
“没错,在这之前从来没有来过,为什么你认为他只愿意和你交流?”陈敏是想从林雨嘴里套出什么话,但林雨也完全不明白叶政的用意,她没理睬陈敏,走到前头去了。
“你连我也不信吗?”陈敏追上前问道。
“不信。”
“我也不待见你,但是我们都想找到谢莉娅。”说完踩着傲慢的步伐走在前头。
凌穆将车停在街边,下车走进了一幢房子内。
杨超杰在不远处停下,看着凌穆走了进去。
这边街道两边鲜少有人,也没有什么店面,倒像是学校,这幢房子内还有很大的篮球场。
杨超杰更加好奇了,凌穆来着干什么?调查案件吗?他解开安全带,拿起外套下了车,准备一探究竟。
他推开围墙的大门,这里是通向地下室的斜坡,杨超杰越发觉得奇怪,他小心翼翼地顺着斜坡走下去。
走在光亮的地方看里面一片黑,什么也看不见,当他走进去的时候,发现下面很亮堂,两边都是房间,类似教室。
这时从一间房间内走出一位年轻男子,他看着杨超杰像在找什么,上前询问道:“您好,这是您第一次参加互助交流会吗?”
杨超杰一脸懵,下意识地回答道:“嗯……是的。”
“如果您不想参与其中,不用勉强,听听其他同伴的故事,可能会对你有帮助,您要是有什么问题,也可以会后咨询我们心理咨询师。”年轻男子将杨超杰指引到教室前,对他说道。
杨超杰透过教室小窗口看着里面,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年轻男子便示意他进去,“请进。”
杨超杰放慢脚步,轻声地走进教室,教室很大,大概坐了二三十个人,青年、中年人都有。
教室中央有个舞台,此时舞台上正坐着两个人,一位中年女人她已哭成泪人,还有一位中年男子他正握着女人的手,安抚着她。
女人声音哽咽地说着:“现在我儿子永远活在我心里,谢谢大家的鼓励,也谢谢王老师。”说着女人站了起来,男子扶着她走下台。
杨超杰此时的样子就像不小心闯入的外来者不知所措,他在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了下,环顾教室的人,大家都面带忧伤。他抬头望了望前排,凌穆正坐在认真地看着台上。
台上那位男子拿着话筒说道:“下一位有谁跟我们分享开心的事、诉说过不去的坎,我们一起帮您。”可见这位就是那女人口中的王老师了。
这时,凌穆站起身,情绪有些低落。他走上台接过王老师递过来的话筒,神情似恍惚,似在沉浸在悲伤中。
酝酿了片刻,他拿起话筒说:“各位中午好,我叫凌穆,是名专员,我妻子周婷是个历史老师,以前我们习惯早睡,他喜欢睡前看会书,而我喜欢看着他翻书然后入睡……”
杨超杰坐在台下,教室被压抑地气氛围绕着,他似乎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也许是没想到凌穆还有这段经历。
“一边听着他的呼吸声,完毕。”凌穆带着较为轻松的语调讲完了前半部分,停顿了片刻,他低下头,左手紧紧握着拳,接着诉述:“一天清晨,他起床,走到客厅……用我的武器朝自己脑袋开了一枪,就这样,结束了。”这几句话似乎耗光了他所有勇气,声音哽咽中带着沙哑。
他眼神空洞,就像眼前蒙着一层白纱,着实迷离,他望着远方,心像数万跟钢针插着,他的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那般痛苦的滋味,“那件事过去已经两年了,虽然我觉得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候,但是我还是害怕晚上回家,害怕睡觉时他不在身边……”凌穆红着眼眶,哽咽着喉咙干涩,“看不到他回家,你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无能为力,你和那件事无关,可要是当初能和他谈谈,要是我对他更上心。你觉得你很了解一个人,但是你根本不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什么,如果当初我多关心一下他,他现在可能就还活着。”
同是为人父的谢博舒更能体会到失去孩子的痛苦。他坐在书桌前,摘掉眼镜,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眼眶,抓起桌上无数的药瓶子,吞下一大把药,他拿着水杯,吞下一大杯,可药物还是发苦的令人不禁皱眉,他迟缓地站起身,走到窗前,一手插着腰,一手扶着窗框,支撑着身体,他隐忍着不让自己落泪。
“我可能试图找到一个……一个理由,一个……一个解释……”凌穆此时的心境与谢博舒照相呼应。
谢博舒转身走出书房,走向谢莉娅的房间,房门前他驻足了,脚步变得沉重。
刘景鹏坐在谢莉娅书桌前,抱着头一脸痛苦、懊恼,一边是失踪的妹妹、爱人,一边是即将被赶出家门的惩罚,他悔不当初,无能为力。
这时他似乎看见有人从门前晃过,他多希望是莉娅突然回来了,亦或者是自己的父亲来见他了,他多想有挽回的余地,可是空荡荡地走廊没有任何人的残影。
“我觉得很空虚,我觉得我活该,活该孤身一人,谢谢大家。”
凌穆说完,蹒跚着走下台,虽然事隔两年,但从未忘怀,一旦提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杨超杰此时有说不出的情绪,生平第一次身临体会每个人的最痛苦、最不愿提及的故事中,竟然真被带进了悲伤的旋涡,久久不能平息。
互助会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结束时大家都想得到了解脱,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也许说出来就不那么悲伤了,他们只需要一个出口,一个倾诉的对象,发自内心的释怀,才能自我救赎。
杨超杰站在台阶上,双手交叠着放在扶手上,一脸阴郁。
出来时没有从地下室走,而是跟随着人群从一楼走出。凌穆脸上恢复以往干练的神色,从教室内轻松地走出来对站在台阶上等候的杨超杰说:“你下回想跟踪我的时候,我建议你告诉我一声,我给你留个好位置,你想知道什么?”
凌穆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一路向下,朝着大门口走去,杨超杰紧随其后。
“我想向林雨证明泄密的人并不是我。”
“那你可找错地方了。”
杨超杰没有说话,双手插着裤兜,紧皱着眉头。
“好吧,我会和赵勇吉法官说的,在找到泄密者之前,我会封锁消息。”这是凌穆唯一能给杨超杰回复的。
“你觉得会是陈敏检察官吗?”
“你比我更了解她,你觉得呢?我看到了她的努力,而且我相信她是真的想找到谢莉娅,为什么你的同伴觉得是你?所有的事你都知道?”凌穆反而对杨超杰产生了疑问,昂着头,眯着眼睛质疑道。
杨超杰没法子,点着头说:“对。”
“连我们去菜园的事你也知道?”
“知道。”
“那她觉得你有什么动机呢?”凌穆有丝诧异。
“野心。”
“您有吗?”
“那之前没有。”
“那就说服她吧。还有,把你的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凌穆脸色阴沉,说完转身直径走向门外。
杨超杰站在原地,望着眼前消失的人,有些失神。